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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大门的外边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最里面的是一群给下了刀的刀手,然后是一群挺胸凹肚的李福全的手下,外边就是手里拿着各种各样东西的附近店铺老板和伙计们了。
那满眼是长的拖把,短的擀面杖,粗的门杠,瘦的竹竿…。。
看了杜月笙出来了。
外边正闹腾的人群安静了下了。
大家一起齐刷刷的看向了他。当时那个曾经被杜月笙打了一枪的汉子,走了上来,恭敬的对着杜月笙一拱手:“月生哥,人拿下了,请您发落。”
杜月笙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的:“兄弟,上次不好意思。”
“没事情,没事情,我肉粗。”那汉子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杜月笙点点头:“有情后补!”
说完,他走到了前面,看了看周围那群百姓,脸上那副激动的样子,心里忽然的,不知道怎么了,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冲了上来,鼻子一酸。
红着眼眶,杜月笙对着周围的帮忙人群们一个作揖:“月生我何德何能。居然劳得各位掌柜的前来帮忙!感谢,感谢。”
“月生哥,莫说这些。您是个好人啊!真江湖!好汉子!是您恩泽一方啊,不帮你我们帮谁?”浴室的掌柜在一边大声的叫道。
周围店铺的老板们,伙计们,包括那些围来看热闹的闲人们,全一起点起了头来。的确如此。旧时上海滩上,青皮无赖们横行一方,鱼肉乡里,这些只为了一口饭吃的胆小百姓,什么时候见过杜月笙这样的人?
居然严令手下人等不得扰民,还要他们协助了周围的店铺,凡是有人闹事的,立刻打走。甚至之前做错了事情的,还要登门去招呼下。
这样的仁义大哥,便是书里,也难得有的啊!
李福全是个实心眼,看了心中感动,也难得的愧疚起来,忽然上前一步,对着周围的掌柜们大声叫了起来:“各位掌柜,我李福全过去不知道规矩,这是月生哥教了我,我才知道了的。一直来我李福全要个面子,至今没和各位招呼下呢。今天在这里,我福全便给大家道个歉了。小子过去鲁莽,乡亲们担待点。”
周围的人连连客气起来。哪里真的能够下了他的面子,几个老板叫着:“福全哥,冲你这个话,你也是个汉子。以后来我这里喝酒!”
“好勒。”
李福全哈哈一笑,回了头一眼看到了捏着一方砚台,长袍马褂的青年人,不由的大笑了起来:“焦书生,兄弟借你的那口棺材,明天就要兄弟送去啊。你捏个砚台,莫非也要敲人不成?”
那个焦文彬满面通红:“李福全,你是抢去的,哪里是借,今天你这厮居然能够这样,你担待的起错事,我焦文彬也不是小气人,那棺材就送你好了。”
杜月笙大笑着走了过去,上下打量起了那个焦文彬来。焦文彬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一袭灰色长袍穿在身上,显的老气了点,但是脸盘上却是一派的儒雅之气。
生平就喜欢这样的读书人,听他的话,知道必定内有钢骨在。杜月笙笑笑:“焦先生看来是饱读诗书的人物,不知道周处的事情么?过去就过去了吧,如何?”
焦文彬吃惊的看了下他,愣了半天,忽然一个作揖:“焦文彬受教了。福全哥,是小弟刚刚有点不知道进退了。勿怪,勿怪。”
“哎呀,你个鸟人向来酸的一塌糊涂,什么勿怪勿怪?谁真个怪你的?上次抢你个棺材也是看你一天到晚的依依呀呀,弄你玩的。不然我神经病啊,这徐浦桥什么店里东西不好夺?去抢你店里那个晦气东西?”李福全大大咧咧的叫了起来。
一言既出,满街的人全哄堂大笑了起来。说的是么?天下绿林好汉劫道的多了去了,还真没听说过了劫棺材回去的呢。
这边杜月笙已经冷下了脸来:“韩伟那挫人派你们来的?还是那江肇铭啊?”
第六回 … ~收了卧槽马~
简单的一问就很清楚了。
是韩伟请的那水果行的和鱼行的人。李福全气的要掏枪就杀了他们。杜月笙伸手拦住了他。
看了看脚下抱着头的一群人。仔细的看去,人人脸上都带着菜色,身体也不是粗壮结实的很,衣服也是旧旧的。算了算了,苦人家出身,在这十里洋场上打拼也就为了口饭而已。杜月笙忽然有点感到没意思,他挥了下手:“留下那个带头的,你是韩伟的人吧。恩,这个是带路跟着我们的,我早就看到你了。也是韩伟的吧。其他人,你们走吧!”
一边的焦文彬本以为杜月笙会下令杀了他们的。虽然他是个书生,但是他好歹也是个棺材铺的老板,虽然生意一般的很但是死人也是见多了的。胆子却也不小。
见了杜月笙目光走过了那些人的衣衫裤脚,走过脖颈手肘,然后放人了,除了首恶他全放了。焦文彬不由的暗自点了点头。好气度。这是真仁义!
“你把这个人押到黄公馆去吧。我马上就到。”杜月笙对着李福全招呼了下,然后走向了焦文彬:“焦老板,去你哪里坐坐?”
焦文彬杵在了那里,愣了下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点了点头:“好,好。”
杜月笙回了头又对着四方的掌柜们客气的感谢了下,寒暄了几句。才转身请焦文彬带路,向他的棺材铺走去。
后面李福全和马祥生互相合计了下,马祥生跟着杜月笙走了上去。李福全带着自己原来的帮子兄弟一起押解着韩伟派来的两个人,向黄公馆那里走去了。
……………。
一片泛黑的门板。几块还依在白墙边上。
屋子虽然亮堂着点,但是那森森的十来口棺材放的整齐的,满满一个大堂子,是个活人看了就不舒服。
杜月笙却是好奇的上去东摸西摸了起来,这上好的梨花木,刷了几趟子桐油里子,还上了几道油漆的棺材,可不是他以前看得到的。
他好奇的敲打了下棺材,又用力的抬了抬,嘴里啧啧有声的赞叹道:“好家伙,沉!沉啊。”
焦文彬哭笑不得的拦着他:“月生哥,您江湖上的人,别学福全那个二愣子啊,碰不得,碰不得的。”
杜月笙失声笑了起来:“福全兄弟不是现在还好好的么?”
“不是他抢夺了棺材去,如何被月生哥你逮住了?”焦文彬铮铮有词的举起了例子来。
杜月笙摇摇头,瞪了一眼听了李福全丑事就龇牙咧嘴的结巴子祥生。
这才坐了下去。
焦文彬端起了一杯茶来。还没到面前,杜月笙已经嗅到一阵淡香,味道雅的很,冲进了鼻子就上了眉心,好茶!
他惊奇的看着焦文彬一眼,低头吹了下水面,几枚针叶在那碧绿的水里,贴着白色的瓷璧,正缓缓的沉浮着。
“上好的龙井。呵呵。看来月生哥也是个知道茶的人呢。江湖草莽中居然有月生哥这样的人物。文彬今天算真是见识了。“焦文彬意外的看着他那副老道的品茶摸样,衷心的说道。
一边的马祥生听了直翻眼睛,月生什么时候知道茶的?杜月笙笑了下:“文彬啊,你哪里来的这个好茶?”
“呵呵。”
焦文彬听了他叫自己文彬了,一点也没感到不舒服,反而觉得有点亲切了,他也笑了,很随意的坐了下来:“家父生前最爱这个。自从他走了后,我就只有支撑起这个铺子了。哎!”
说到最后,是声低低的叹息声。
那声叹息仿佛在述说着他那腔的,憋了好久的郁郁之气。
杜月笙翻看了下桌子上的几张纸稿。正是一手的好颜体,气势豪迈的很,铁划银钩,让人一看就舒坦的很。
再看那笔力直透了纸背!
也似在说着这个满腹经纶的学子,平生的不得志。
零落在手边一旁的,是份账单,虽然来去少了点,却也一目了然的很。
心里下了个主意后。
“这个地方可以糊口么?”杜月笙问道:“对了,文彬啊,你母亲还在么?”
焦文彬苦笑了下:“母亲先父亲走的,至于糊口?我辈读书人,开了这个店面,月生哥你说我要是祈求生意好,不是在干缺德事情么?不祈求吧,这,呵呵,心中反复,生意…。呵呵,这是个什么行当啊?!哎!”
杜月笙不由的大笑了起来。
连连的拍着他的肩膀:“这样吧,如果有兴趣,跟了我做事情,帮我管账如何?”
焦文彬听了他的话,不由的抬起了头来,有点犹豫的看着他。
马祥生在一边嚷嚷了起来:“焦,焦先生,月生哥这里保证你吃好喝好的。”
杜月笙脸上哭笑不得的看了看马祥生,转了头来低声问道:“放不下架子?可是觉得这江湖浑水迟早会污了你的青白?”
焦文彬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笃笃。
杜月笙敲打了下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