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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还好吗?”
不二微笑,双眼弯成柔和的月牙:“托青王殿下的福,在下正在痊愈。”
“……”说话的人沉默片刻,“我不会让你平白受伤。千岁美由纪——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论是这件事,还是其他……”
“青王殿下。”不二仰起脸,仍然保持着惯有的笑容,“您言重了……”
手臂忽然感觉到力度,是一双有力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掌心的温度那么灼热,几乎能把他烫伤。那双手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抚过他的眼——不二本能地闭上眼睛,感觉到那人指际因为常年握剑而磨出的茧子摩挲着他的眼皮和睫毛。
“难道到了这里,你还是不愿叫我一声‘手冢’么?”是低沉的,隐忍的,如此熟悉的声音。
不二向后退了一步,那人的手就从他的脸上滑脱,但那种灼热的触感仍然浅浅地浮在皮肤上,就像是许久以前谁撕开的一道伤口,此刻隐隐地疼痛着。
回忆是一道伤,被时间的痂细密地覆盖着,但是其下鲜活的流动的痛楚不会有半点变化。
已经再也不想触碰,再也不想面对,可是宿命的手仍然把他送到了如今境地,仍然是孑然一身,独自一人地面对着那些永生都不愿记起的所有。
那些流逝的时光如同找到了对称线,沿着此时僵立的自己折叠起来,吻合得完好无缺。
就如同从未逃开,那段时光。
不二继续踉跄着后退,环绕着他的黑暗挤压着他喘不过气来,就如同深陷梦魇。多少年前陷入过一模一样的梦魇,多少年前那个惶然无助,被踩进尘埃里的自己曾经那样心痛,多少年前,到底是多少年前,远的自己都已经不再记得……不想再记得。
“不二。”如同从那不堪回首的时光里剥落下来的回忆,那个冷酷的人,那个他宁愿这一生都不要想起的名字——手冢,国光。
手腕被拽住,手冢似乎想要把他拉向他,那种强横的力,就像在四天宝寺的花园里,是谁死死地瞪着他,眼瞳如同能燃烧起来——那一贯冰冷深暗,连光也无法照透的黑色眼瞳,毫无感情,如同不属于人间的眼——
他永远都不愿再看见。
“青王殿下……”不二紧紧闭上眼睛,“请你放手。”
“不二……”
“请你放开我。”不二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落地便铿然破碎。
手腕上的压力渐渐地散去,不二抽回手折在身后。
“不二。”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不二听见手冢低沉的声音,“我不会饶过千岁美由纪。”
不二失声笑了,笑得不可遏制。这句话,这句话此时听来竟是如此可笑,可笑眼前这人,从前种种皆尽一笔勾销,不闻不问,却到此刻信誓旦旦,郑重其事地说着荒谬的言语,就仿佛他一直护着他,就仿佛他不曾丢弃他,就仿佛多少年前把自己砸碎在此地,如抛废物般毫不吝惜的举动不过是烟云过眼。
“不二想要青王殿下知道一件事。”不二抬起眼,眉眼弯弯,笑容和煦。他看不见手冢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笑得温暖明丽,“想要杀死白石君的,让我中毒失明的人,从来就不是千岁美由纪。”
“不二!”
“青王殿下——”不二截断了手冢的话,“你我都清楚这些事和美由纪无关。应该得到制裁的……不会是她。也不该是她。”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饶过她。”手冢轻声说,“过去的事,你都不恨她?”
不二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加淋漓,笑得更加凛冽:“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恨她?青王殿下……三年前是你执意娶她为后,三年前是你对她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三年前是你……”他深深地呼吸着,才能吐出那一直深藏在心底,从不为任何人所知的,溃烂暗伤,“是你,青学的王手冢国光——是你把不二周助赶出了青学,是你夺走了不二周助的一切!”
话音掷地,仿佛能发出爆裂的声响。那一句话如同惊雷生生劈裂地面,在不二和手冢之间划下狰狞的鸿沟。时光变成黄泉的河流,滚涌着淹没了对峙的两个人,其间妖娆挣扎出鲜色的曼珠沙华,每一朵芬芳娇艳都是不堪回首,每一缕妍丽娇态都是惊痛深恨。
耳边翻涌着回忆的潮音,每一缕细微的音色都能撕裂不二的耳,那些藩篱,那些桎梏,那些曾经死死束缚着他的心,曾经让他痛不欲生——而造成这一切的,只有眼前他无法看见的那个冷酷的人,手冢国光。
他曾经,不二周助曾经,是如此深爱着这个人。
爱到无法自控,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可以为他做一切,心甘情愿。
在冰帝葱郁的树木之下,在纷乱的日光里,第一次见到那个高贵的,冰冷的少年,那张如此坚毅的面容和神态,就已经深深印在自己心里,再也无法忘记。
原以为只能远远观望,只能把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藏在心底。那个人是青学的继承人,注定是冰帝的敌人,本以为此生无望——也许此生无望还是更好的结局。
后来一纸契约,迹部在看到契约上的那一条时矍然变色。那一句条款,不二到现在都记得。迹部景吾可以保有冰帝的统治权,仍然以王自称,有独立的军队——只要,不二周助离开冰帝,归属青学。
签约的那一天,不二安静地站在迹部身后,就如同被一纸契约强迫离家去国的人不是自己。他凝视着迹部颤抖的双手,心忽然那么痛,痛得失去知觉。潮水般涌起的痛苦和歉疚,他无法对重视的挚友说出口,他怎么说得出口……知道手冢国光想要自己去青学,他竟然感到欣喜,这份惊喜竟然抵过了幼时的约定,深信的梦想——迹部却仍然因为无法保全自己而日夜被愧疚折磨,孰不知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已经背叛了最初的约定。
所以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他所尝到的每一分痛苦折磨,大概都是报应。
最初意识到的,也是折磨着不二最深的伤口,就是手冢国光根本就不在意他。
他可以为手冢做一切,只要手冢提一句要求,无论任何事,他都乐意去做。他用尽自己全部的智慧辅佐手冢,赌上天才不二周助的盛名。即使不能奢求手冢的心放在自己身上,也能够与他并驾齐驱。
这已经是不二周助最卑微的祈愿。
但是后来,逐渐地,一切都分崩离析。
最初的导火索,是越前龙马的出现。那个有着极其出色天赋的少年,是手冢恩师越前南次郎的幼子,被手冢寄予厚望,是青学未来的继承人。了解到这一点的不二同样尽心地培养越前,直到有一天手冢召见他,要求他将他的绝技,三重反击术尽数教授给越前。
后来,不二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反应,自己的回答。他只知道后来,在无数个深黑色如同那双无情的眼眸一样的夜晚,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的,是“青学的天才越前龙马”——这样一句话。
曾几何时是只属于他的称呼。即使他不在意这样的虚名,但是,他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实——手冢国光的身边,和他并驾齐驱的,已经变成了越前龙马。
手冢国光只是在利用不二周助——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只是在利用曾经是冰帝的少年天才全部的才华,构建自己的王国。
他从冰帝要来自己,从来不是因为待以青眼,而是因为,可以利用。
然后,不二一手构建的幻梦就一片片、一寸寸地碎散成无法聚合的尘埃。
自从不二离开冰帝后,裕太就去了圣鲁道夫。倔强的少年不愿留在没有兄长的冰帝,也不愿去攻陷了冰帝的青学。因而到了青学进攻圣鲁道夫的那一年,为了心爱的家人的安全,不二第一次去求了手冢。他拜托他让自己上阵,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裕太有事。不二说自己会攻下圣鲁道夫,但是裕太必须平安无事——手冢却拒绝了。
所以,后来,青学夺城的一战,不仅夺去了圣鲁道夫无数兵将的性命,还带走了不二唯一的家人,不二裕太。
也许是从那时开始,不二的心就渐渐地冷却下去。
裕太是被谋杀的——心底的声音那样固执地说着,是被手冢国光谋杀的。如果不二亲自上阵,凭借不二的本领,无论如何都可以救出自己的弟弟。他只是想要裕太平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想,但是,手冢国光不相信。
也许从来都不曾相信过。
不二周助已经什么都失去,家人,挚友,故国。但是端坐在王位上的冷酷的王,连他仅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