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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侧首对上他的眼睛,曹丕不咸不淡一笑,又将目光投回奏折上,“那就好。”轻叹一声,他脸上的神色显得颇为哀伤,“子文去了,贾太尉也去了,今年还真是……”摇摇头,曹丕没有说下去。
暗暗握了握拳,司马懿看曹丕眼神恍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歉意,想把他拥进怀里,可手臂却迟迟无法抬起。正犹豫着,不想曹丕倒主动靠了过来,顺势抱住他,司马懿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种不适的感觉,更明显了。
轻轻阖上眼,曹丕缓缓道:“还好你还在……”
司马懿想说“我一直都在”,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望着殿外淅淅沥沥的雨,他的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失意。
不着痕迹地睁开眼,曹丕仰头看着司马懿脸上灰暗的迷茫,眸中尽显冰冷的笑意。重新阖上眼,他寡淡道:“西域复通,虽加强了贸易往来,但总让人觉得那里野蛮的文化也流入了中原,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细辛、伍藜芦药性相冲致人死亡可参见《中药十八反》,具体用量我也不清楚,在此凑合用吧。
☆、岁月枯荣人是非,蓄势待发攻吴地
回了神,司马懿思索片刻,回道:“不如恢复太学,加强文教,同时,进一步加强屯田,施行谷帛易市,稳定社会秩序。”
轻轻点了下头,曹丕正色道:“倒是可以试一试,具体的容朕再想想吧。”顿了顿,他状似不经意道:“朕想……改封诸王为县王,如何?”
心下一颤,司马懿想了想才道:“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了?”
从他怀里脱身出来,曹丕重新伏到案上,淡淡道:“没什么,突然想到罢了。”
蹙起眉,司马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悄悄转回头不动声色地望着司马懿认真思考的样子,曹丕脑海里倏然掠过以前两人一起议事时的情形。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他问,他默默的思索,然后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温情而令人放心。每一个细小的片段闪过,曹丕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底淌过了多么绵长的怀念与柔软。
“陛下?”
“啊?”被司马懿唤回了神思,曹丕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因为晃神错过了他说话。略有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曹丕别开头道:“怎么了?”
早已对曹丕这时不时的走神习以为常,司马懿耐心十足地重复道:“臣是说,降郡王为县王固然可以削弱诸王权力,防止他们干涉朝政,但同时也会削弱藩屏防卫力量,造成新的威胁,其中,在朝中为陛下重用的士族就是一股盘桓于暗处的危险力量。”
曹丕不懂了,他不懂司马懿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打压或者架空曹氏宗亲不一直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出身之人的愿望吗?甚至就在不久前,眼前这个人为了自己家族的长远利益,还对他的亲兄弟曹彰下了手,为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曹丕望着司马懿平静的面容,只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他真的不明白,他的尚书仆射究竟想怎么样。
哂笑一声,曹丕看着他的眼睛道:“朕记得,仲达也是士族出身啊。”
“是。”不卑不亢地回望曹丕,司马懿坚定道:“但臣首先是陛下的臣子,大魏的臣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永远吗?目光变得有些迷离,曹丕想,多么迷人的词啊,永远,说出口,就好像真的能生生世世一样……可惜……
朕不信。
换上一抹得体的笑容,曹丕握住司马懿手,轻声道:“闻卿一言,朕,别无他求。”飞快地垂下眼帘,曹丕觉得很无力——他无法像对待别人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地面对他曾经的先生,哪怕只是说一句违心话,他的心都会产生恐怖的空洞感。
“咳咳咳……”
司马懿尚未对曹丕的话作出反应,就看他猛的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喂水,司马懿言辞里透出了几分紧张,“这么久了,病怎么还没好?”
止住咳,曹丕摇摇头,摆手道:“殿里的香点得太重,被烟呛到了。”
瞥了眼从案角放着那鼎小香炉中断断续续升起的青烟,司马懿抿着嘴,没再说话。
放眼望向殿外阴沉的天,曹丕脸上划过一丝犹豫,喃然道:“又快秋天了啊……”
看看曹丕,又循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司马懿看到一只孤鸿歪歪斜斜地飞入天际的云中,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后来,没多久,曹丕便离开洛阳,行幸许昌宫了。
洛阳城里的草木渐渐枯萎,雪漫千山,司马懿日复一日往来于司马府、尚书台与皇宫,生活了无新意。他不知道曹丕为什么匆匆离宫,连口谕都没有留下一句给自己。司马懿看着尚书台外的空地,心里隐隐生出了些许恐慌——曹丕,就这样猝不及防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以一种再合理不过却又不甚合理的方式。
司马懿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想起曹丕,稍不留神,那人笑起来的样子,凝眉思考的样子就会从他眼前溜过。尚书台的工作依然繁忙,每日都有来自各地的、不同的公文被送来,却没有曹丕的任何一道诏书,哪怕只是平常的书信。
冰雪消融,春江水暖,洛阳城迎来了又一个春天以及它阔别已久的君王。
颁布了一道立太学,制五经课试之法的诏书、一道改封诸王为县王的诏书和一系列安定民生的诏书后,眨眼便又到了秋天。司马懿没有等到曹丕让自己入宫觐见的召命,却等来了他再次东巡,临幸许昌的消息。
诸王势力越来越弱,一切都按照司马懿的想法一一实现,可他却并不开怀。
曹彰的事不出他所料,因为发生于皇宫中加之曹彰与曹丕微妙敏感的关系,使得曹丕不得不顾及天下人的看法,而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杀了批人,一句“疾薨”就平息了风波。太后的误解,让她一再对曹丕施加压力,甚至提出削藩以保证心爱的儿子不再受到迫害。
所有事情都都在司马懿的算计之中,除了曹丕。
猎猎秋风中,司马懿目送浩荡的队伍远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恍然间,司马懿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关于抛弃与守候,亲近与冷淡。
曹丕行事和他这个人一样,朦胧而微妙,就仿佛在他殿中长燃不熄的迷迭香一般,亦近亦远,若即若离。以前太过亲近,司马懿不曾体会到。然而,这一次,司马懿望着帝王车驾之后的烟尘,猛然想起了一个词,渐行渐远。
薄薄的流云飘过来,又飘远了,不见了,留下一片澄澈的天空,好似无边的空寂。
烟波浩渺,秋水长天。
站在战船的甲板上极目远眺,曹丕对跟在一旁的张颌微微笑道:“儁乂,你操练的水师,朕很满意。”
欠了欠身,张颌肃然道:“陛下交代的任务,末将自当竭力而为。”抬眼看向江面上乌压压的战船与水兵,又道:“这些水兵末将已训练了一年有余,已然能够应对水上的战事和突发事件。待华司徒督造完余下的战船,陛下就可以发兵吴地了。”
“好!”眸中燃起一团满含斗志的火焰,曹丕望着辽阔的江面,沉声道:“先帝做不到的事,朕,替他去做。朕不相信,江水是我大魏越不过的天堑!”
曹丕这次为水师亲御龙舟,一直巡游到了广陵,看尽了沿途风光,他内心征讨孙吴的心情愈发迫切起来。
初冬时节,曹丕踌躇满志地返回许昌宫,准备等待来年万事俱备之时,再率领数万水师,直袭东吴,将他父皇穷其一生也未能攻下的土地收入囊中。
兴致勃勃地在沙盘上模拟着军事部署,曹丕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神色。
“陛下,臣来替您诊脉了。”
头都不抬地伸出胳膊,曹丕随口应道:“诊吧。”
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老太医一边放下药箱,一边道:“陛下还是坐过来吧,权当休息一下,臣动作快点,耽误不了多久的。”
恋恋不舍地坐到矮案后,曹丕托腮看着老太医给他诊脉时不断变换的表情,不禁好笑道:“爱卿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朕的病好是没好?”
收回手,老太医望着他,蹙眉道:“臣早就跟陛下说了,您的病要安心休养,不宜太过奔波劳累,尤其是秋冬季节,更得悉心养护。结果您前一阵子还是执意要去巡查水师,这一去就是几个月,汤药也未能及时服用,您这不是为难臣吗?”
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曹丕小声辩解道:“巡查水师是非做不可的事啊,再说,朕这不是赶在冬天之前回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