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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南门外已经是入山入海,在连子宁的严令下,周围百里之内的几十万百姓都在当地官员的组织下来到了这里观看,他们拥挤在一起,抻长了脖子使劲儿的往里头看,一个个脸上兴高采烈的跟看大戏也似。国人对官员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由于数千年来的官本位,都是对官府权威和官员很是畏惧敬重,一方面则是仇视,这会儿看见他们倒霉,自然是一个个高兴的跟什么也似。
而在内层,则是人数丝毫不逊于百姓的巨量军兵,他们也在各级军官的组织下来到了这里观看,比起外面的百姓来,他们就要有秩序的多了,排成整齐的队伍,站在那儿一语不发。
这些军兵百姓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为了方便他们观看,外围甚至是搭建了不少的牌子。
镇远府南门之外那足有三十丈宽,二十八里长直通南郊大山密林的那平坦宽阔的青石板路两侧已经是被大量的军兵和黑白无常给封锁了。这大路上好似一个巨大的行刑场,道路两旁每隔几步便跪着一名囚犯,身后站着一名按刀而立的军中健卒。这些囚犯从南门门口一直跪到大路的尽头,二十八里长街上跪满了,他们双手倒缚,嘴上绑了布条,有的脸色呆滞,有的凄凄切切,有的看样子想要放声大哭,怎奈何嘴上绑了布条儿,却是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在南门外最靠里的位置,却是竖了几个类似于十字架的木头架子,上面绑了几个人,正是要被凌迟的那几位。
南门城楼下,洪朝刈李铁一千人就坐,各个脸色都不大好看,毕竞是一下子杀这么多人啊,而且还都是自己人!
只是既然领了差事,无论如何都是退不得了。
午时已到,一根签子从城墙上扔了下来,洪朝刈大喝道:“入犯就位,验明正身!”
有将官手持令签打马跑了一圈儿,一边儿纵马一边大喊,每到一处,那持刀站在入犯背后的军兵便是齐声大喊道:“验明正身!验明正身!”
那将官纵马一圈儿回来,大声回报道:“回禀二位大人,六百三十七名死囚,都已验明正身,请大人下令!”
这个数字很快便是传开了,围观众人无论是何身份,都是色变。六百三十七人?一次杀这么多人,武毅伯真是够狠啊!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洪朝刈又是一根签子扔了下来:“行刑!”
“行刑!”命令一层层的传下去,上千军兵齐声大喝。
行刑开始。
并不是简单的行刑,为了警示众人,连子宁用的是最残酷,最为狠辣的秦律。
除了要被凌迟的那几位之外,其它所有的案犯,皆是割掉鼻子耳朵,然后斩断左右臂,最后才是枭其首,而有那之前胆敢在大堂之上辱骂出言不逊的,则是要割掉舌头。
军兵行刑,这残忍血腥的一幕幕看的围观众人都是不由得一阵胆战心惊,心里发凉。
最后死刑前的折磨完毕了,洪朝刈又是一根签字扔了下来:“枭首!”
“枭首!”
悠长的“首”字像是一阵清风,吹遍了整个巨大的刑场,路两旁“唰”的一声,锋利的钢刀一齐举起,耀出一片森然的光芒。令入怵目惊心的六百三十七道闪亮的弧线划下,六百多道热血溅上半空,六百多颗入头滚落到他们脚下,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第六四九章大小诸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可进,否则…
看到这一幕,数十万军民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陡然汇聚成嗡”然动心的气浪,似乎天上的浮云都被震碎。
这还没算完,在斩首之后,所有的尸体,都被乱刀剁成了肉酱,胡乱的扔在了地上。
这叫菹其骨肉于市。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被凌迟的那些人的惨叫声回荡着。
四野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残忍到了极致的一幕跟震惊了,无人说话,针落可闻。
惨!众人心头只有这一个字浮现。
真惨啊!
那些官员则更是心中惴惴,暗自警戒自己,决不能干犯天条,免得有一日落得这般境地。
站在城楼上,王大春脸色铁青,拳头死死的攥紧了。
塔山卫。
这座位于整个辽北将辖地西南角的大城地理位置非常险要,在此地,呼喇温江和同河交汇,然后浩浩荡荡的汇入松花江。在这里同河两岸沃野千里,这里也是汉民最早开发的区域,农耕文化久远深邃,百姓众多,城镇繁荣,星罗棋布,经济非常发达。
这里富饶、人口众多,而且地势险要,拥有着一切成为重镇的必要因素。
事实也正是如此,塔山卫往南是建州将军辖地,往西,就是朵颜卫大片大片的肥沃草原了。
这里是辽北将军辖地抵御朵颜卫的大前线。
为了抵御朵颜三卫的蒙古人,历届的辽北将军都是把这里当成了军事要塞来建设,塔山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城高池深,里面驻守着大量的军兵,囤积了大量军事物资。
自从朵颜三卫独立,屡次欲要东进,屡屡挥兵,都被塔山卫这一系列防线给死死的挡在了外面。
哪怕是昏庸暴虐如杨学忠。他也是不敢在这件事儿上轻忽,毕竟他这位辽北将军的使命就是两件事儿而已——西北抵御福余卫,西南抵御朵颜卫。
塔山卫统御周围三个卫,七个千户所,常年驻扎了一万六千军兵,这一万六千军兵听起来不算极多,其实已经是很客观的一支兵力,毕竟朵颜三卫都不是那种兵力极强的。像是朵颜卫,巅峰时期东侵的话也不过是能动用四万来人而已,而且蒙古兵骑兵居多,也不善攻城,所以一万六千多人足敷使用。而且这些军兵跟一般军纪败坏战斗力全无的边军不同,他们每月都拿着足饷,战甲兵器也是一旦陈旧,立刻更换。他们训练有素,而且塔山卫中囤积的大量物资也是足够保证战斗力。
可惜的是,这些本来要用来对付异族的刀枪弓弩,此刻却全都是对准了自己人。
塔山卫城西便是同河,西城墙就建在同河高峻的河崖岸之上,同河倒是跟护城河也似,每每朵颜卫东侵的时候,同河配上塔山卫便是天然形成了一道防线。每次朵颜卫大军想要渡过同河,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只是,当强敌自东而来的时候,这防线便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
塔山卫外围,本来是大片大片的耕地,由于靠近同河的缘故,其中还有不少的小河小溪分布着,给这些耕地带来充足的水源。只是这会儿,地面全都被铲平填平,环绕着塔山卫的北、东、西三面,一个形状类似于内凹的月牙状的巨大营盘赫然而起。
这营盘足有数十里长度,外面都竖着一丈二三尺高的栅栏,在栅栏外头还开挖了壕沟,若是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整个大营被分成了差不多五个部分,要想分辨也很清楚,从帐篷的颜色上就能看得出来。
营盘之中,足足有数万顶巨大的帐篷,这些帐篷都是白布缝制的,乍一看去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一瞧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玄奥。这些帐篷都是白色的不假,但是帐篷边缘镶嵌的边儿颜色却是各自不同。在塔山卫正东驻扎着的,帐篷乃是纯白色,在东北方向驻扎的,则是镶嵌着绿边儿,而东南方向驻扎的,镶嵌的则是黄边儿,城北驻扎的的,镶嵌黑边儿,城南驻扎的,向前蓝边儿。
看似杂乱,实则泾渭分明的把大营分割成了五个区域。各个区域之下,还有更细的划分。
整个大营就像是一台构架精密的仪器一般,由无数的细碎零件组成,由小到大,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主体。整个大营浑然一体,城内若是想要偷营的话,各部分之间既可以独立作战也可以互相增援,可谓是攻守兼备,也可见得,建成这大营之人,定然乃是心有丘壑,熟知兵法的。
大营之中,无数黑棋迎风招展,中间一朵洁白的雪莲花极为的醒目。
不时可见身上穿着白袍,胸口一朵白莲绽放的教徒四处走动。
这里,自然便是白莲教围攻塔山卫的大营。
白莲教前后左右中五军八万五千大军外加四十万被大致武装出来的暴民号称一百二十万的大军,到达塔山卫已经是有足足五天了。
尽管白莲教已经有了圣王,有了主管文官政事的文丞相冯西尘,有了主管军队的武丞相兼任奉天讨逆大将军赵云山,有了下面的各部将军,也在脱伦卫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制度体系。但是究其本质来说,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处于流寇的范畴之中。
何谓流寇?没有自己一个稳固的根据地,没有稳固的群众基础,没有稳固的税收,只是一个流浪的武装群体,打到哪儿算哪儿,不断的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