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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子宁验过了官灯,很爽快的一挥手:“放行!”
那管事愣了愣:“这就完了?”
他甚至还想善意的提醒连子宁一声,大人,咱们商队的税银你还没收呢!
连子宁脸上堆满了笑:“既然是陈大人的家里人,必定是公忠体国的,又怎么会做那等忤逆的事情?那自然就不用接受检查了,至于税银么,陈大人为国事操劳,下官怎么好收贵府的银子?”
那管事一听连子宁如此上道,说话也体面,脸上更是柔和了三分,向连子宁拱拱手:“多承盛情了!”
按照以前钞关的惯例,兵部给京南钞关的一年的任务是叁万两银子,在那些朝廷大佬们看来,官道刘镇这等荒僻之地,自然无法跟大运河那种地方比,要知道大运河上的临清钞关,一年的人任务也不过是十万两而已。
这三万两,不到一个月连子宁就能收上来,所以那些达官贵人的商队,多收他一个不多,少收一个也不少,而且你不收他的税,代表的是对他的权威的一种尊重,一种畏惧,他自然也会承你的情。
溶月站在窗前,看着连子宁陪着笑,略有些佝偻的腰,忽然有些心酸。
进了一趟京城,溶月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位年轻的上司竟然已经是名动京师的大名士了,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让她也是不由得感叹万千。想想自己曾经很诧异的问他,大人竟然通文墨?溶月便觉得一阵好笑,人家何止是通文墨而已?
正因为如此,她才为连子宁感到不值,他若是走仕途,考科举,会是怎样的一番锦绣前程?就算是将来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吧?那为何,走上了这一条武官之路?在这里,在这个荒僻小镇,陪着笑,哈着腰,讨好着那些官儿们!
像他这般才华横溢的人,不应该是吟风赏月,孤高傲雪么?
张耕在一边看着,微微点头,这位年轻的总旗这么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一步,可谓少年得志,显然是家里是有背景的。但是却又不自矜自傲,说话得体,办事也很有眼色,倒是个俊才。
一边的王管事笑道:“听说这位连子宁连大人,今年还不到弱冠之年,本以为少年人年轻气盛,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好说话的。”
“连子宁,连大人?连子宁?”张耕反复念叨了几遍,忽然心里一哆嗦,连子宁,可不就是那位写出来《聊斋志异之婴宁》《聊斋志异之白蛇传奇》的那位大名士么?还有那一曲人生若是如初见?
可是为何这大名士,竟然在这里做这个区区的总旗?
第一一一章粉丝
刚才张耕觉得这么一个年轻人做总旗已经是很有成就了,现在却是立刻就觉得心里一阵憋屈,自己视为偶像一般的人竟然……
虽说大明朝的名士不一定混得好,或者说绝大部分混得都不怎么好,比如说万历年间的青藤先生徐文长,先是屡试不第,贫困潦倒,后来还因为杀妻而入狱七年。但是堂堂一介文豪名士,竟然来这儿做总旗,也实在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连大人?连大人?”连子宁闻言回过头来,之间一个年轻人正向自己遥遥招手,那年轻人被几个人簇拥着,看上去像是个生意人。
“连大人!”那年轻人叫道:“大人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连城璧么?”
我时候多了这么个外号,又长又难听!连子宁挫了挫牙,道:“正是本官,阁下有何见教?”
张耕此时哪还有平日里少东家的威严和镇定,完全就和后世见了自己偶像的追星族一般无二,跳着脚道:“大人,小人极喜欢看您写的话本儿的,待会儿赏脸让小人做个东家如何?”
连子宁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粉丝了,心里一动,便应了下来。
这时候那左佥都御史府下的商队已经走完了,正在接受检查的那商队管事是个胖子,看到自己的货又是被仔仔细细磨磨唧唧的检查,不由抱怨道:“凭什么人家的就能直接过,咱们的就得检查?”
王麻子眼一翻,皮笑肉不笑道:“人家有左佥都御史老爷的官灯,您有么?”
那胖子讪讪一笑,不再说话了,他倒是也有官灯,不过是他那县里县太爷的官灯只要是出了那个县可就不好使了,连拿出来都觉得臊得慌——这里站着的这位总旗老爷,只怕都有七品了,跟县太爷平级!
“咯!”连子宁走出赵记聚福楼,打了个饱嗝儿,舒服的拍了拍肚子。官道刘镇的酒楼跟京城里的没法儿比,做不出那等上好的菜色来,不过胜在量大味儿重,还便宜。大块大块的肉,大碗农家自酿的土酒,吃的人很是过瘾。
看着带着几个人离去的张耕的背影,连子宁笑了笑,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应张耕之约,中午两人一起吃了个饭,倒也是相谈甚欢,那张耕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话很是风趣幽默,倒是很对连子宁的胃口。更何况他很喜欢连子宁写的话本儿,两人自然而然就有了共同话题。
听闻张耕是山东人,连子宁便问了他山东哪里产盐,一般走哪几条路线,结果张耕的回答却让连子宁吃了一惊。
“大人,山东这地界儿,北东南三面临海,从滨州往东一直到登州,再往南到胶州灵山卫,海岸绵延几千里,几乎就没有不产盐的地界儿,到处都是晒盐的。实话跟您说了吧,在京师这边儿,都把贩运私盐当成杀头灭族的大事儿,嘿,在我们那儿,压根儿就没人当回事儿!盐贩子四处乱走,去沿海的各家各户买入私盐,然后一转手就是暴利。什么,巡检司?嘿,跟你说了吧,在山东地面儿上,最大的盐贩子就是布政使司下面的盐运使,次一级的盐贩子,就是各地的巡检老爷。最下一级的盐贩子,才是那些商贾!”
连子宁着实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山东地面上贩运私盐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猖獗的地步。
“看来计划必须得修改一下了,山东贩私盐如此便利,王府的家丁护院只怕很快就要回转,得及时布置人手应对了。”连子宁心里暗暗盘算着。
他站在聚福楼门口,看见往日里门庭冷希的聚福楼此时人来人往,了的掌柜见牙不见眼,便也是微微一笑。
设立钞关,拖延时间的计策初步见到成效了,那些快接近饭点儿的过关的商队,基本上都选择在官道刘镇吃一顿午饭,大明朝可不跟清朝一般民众只吃两顿饭,大明朝藏富于民,民间富庶,一般都是三餐。一个略微大一点儿的商队,马夫加上伙计管事等等,差不多就有百人,一个商队基本上就能把一座聚福楼塞满,现在镇上的三家酒楼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就拿聚福楼来说,都不得不在楼后面的大院儿里开了摆了桌子招待客人。
连子宁仿佛看到大把大把的银钱向自己滚滚而来。
他正要回辰字所布置一下任务,忽然听到钞关那边一阵喧闹吵嚷声传来,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妈的,你个狗头,看清楚喽,这是什么字儿!咱们是刑部侍郎孙老爷家里的生意,你竟然还敢收咱们的税,检查咱们的货物,活腻歪了是不是?”一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迸指指着那些正准备上来检查的兵丁们,破口大骂道。
吃过了中午饭,现在已经是换了第二班,这一班的十个人是刘良臣带领的,刘良臣很是内敛阴沉,心机深沉,相当的毒辣,他搞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百年也不敢发火儿,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畏畏缩缩的不说话。
“这位大爷,您老刚才应该也见了,咱们这儿的规矩,您若真是孙老爷府上的人,把官灯或者是什么其它的凭证拿出来给咱们看看,只要是验过了真假,咱们立刻就放行。”若是换成石大柱在这儿,只怕双方就干起来了,若是王麻子,只怕皮里阳秋的也不给好脸,刘良臣却只是陪着笑,一个劲儿的弯腰鞠躬。
那管事冷冷一笑,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就凭你们这些狗头,也敢要咱们的官灯,配么?”
“大人!”刘良臣身后的兵丁一个个都是面露激愤之色,低声道:“咱们是奉旨开钞关,大人背后也是跟脚硬挺的,怕他做什么,大不了跟他拼了?”
那管事听到了几句细微的声音,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心里暗自道,动手,赶紧动手,老爷我还怕你们不动手呢!
第一一二章弟兄们,给我打!
他心机深沉,也是个相当有眼力的角色,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在满是家生子的孙侍郎府上担任一个管事的角色,而且还是专管府上生意的管事,这个位置油水儿可是大大的,要知道侍郎府上几百号人,每日的吃穿用度都要几千两,手上银子过去不知道多少,只要是稍微漏一点儿,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