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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就杀了,公子只是消失,说明贼人觉得他奇货可居,这么说来,公子至少在三五日之内,是绝对无碍,稳如泰山,咱们去且回衙门,从长计议。”
这句话,让江彬清醒过来,不过那只是头脑,他的心中还是波澜着滔天般的愤怒,心里发誓,若是自己的孙儿有什么不测,便是穷搜天下,也要将那帮人揪出来,诛灭其九族!
江彬昨儿个晚上一宿没睡好,今儿个一大早就过来了,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对孙儿的牵挂和担心,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子一样,不断的割着他的心。
就算是他权倾朝野,就算是他凶狠霸道,这时候,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疼爱孙儿的爷爷而已!
他身后站着几个年岁,长相都是不相同的侍卫,这几个侍卫有老头子,有面色凶恶的大汉,却也是江彬招揽的江湖中人,不过这几位比起这会儿正躺在地上那几具被剁烂了的尸体来,还是差了一筹。
最好的,都给江魏衿了。
再他一边站着的。却是现在锦衣卫的二把手,指挥佥事张绛。
这几位的神色都是不怎么好看,这也是难怪,毕竟大人现在的心绪乃是这个样子。
江彬脸上的表情感染了所有人,他们都是跟着江彬有些年头儿的老人儿了,指挥使老爷年轻时候,性格刚猛爆裂。一怒杀人,乃是个急脾气,而人过中年之后。城府也深,威严日重,也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而近日,竟然是如此,可见心中已经是狂躁到了一个何等之程度!
站在江彬后面那几位,眼中的神色却是有些怪异,似乎是悲哀,似乎是高兴,却又有着掩不去的恐惧。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江湖之中的争斗,也是极为激烈的。为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头,引起的匠户血杀,也不比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少多少,这几位,和现在死了的这几位。也不是没有仇怨的,是以心中也是有些快意。不过当看到这几位在武林中响当当堪称顶尖的高手,这会儿变成了自己面前的一团肉酱,心里也是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思。
在西厢房的正中,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的就是那几具已经不辨人形的尸体。在这一张肉案也似的大桌子旁边,站着的那几个身上穿着洁净的素衣,手里操持着刀子、凿子之类工具的锦衣卫中也数得上名头的的仵作,恰似那杀猪的屠夫一般。
仵作们先是围着这尸体转了几圈,仔细的瞧瞧,然后便是从伤口之中往里面分析纹理,想看清楚这其中的脉络,乃至于从中看出当初凶手行凶时候的蛛丝马迹。只可惜,他们乃是最有经验的仵作,王霸和王泼三手底下那帮人,却也是染了不知道多少鲜血的惯犯,他们自从进了军情六处以来,执行任务无数,杀人无数,身上兼具有士兵的果断刚猛和杀手的阴冷狠辣。再说了,尸体已经北欧剁成了肉酱一般,就算是有线索,也不是单单看就能看出来的了。
几个仵作对视一眼,领头的那个向江彬拱手道:“大老爷,这么瞧,请恕小的几个无能,着实瞧不出什么头绪来,想要接着分析,还得将尸体刨开才是。”
这个年代解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国人素来注重人死为大,你这么解剖尸体,那是对死者的极大亵渎,是会引起民愤的。江彬却是不在乎这些,大手一挥,不耐烦道:“该怎么着怎么着。”
“是,大老爷!”几个仵作都是放下心来,他们取出了各式各样的工具,便是开始对着这几具尸体下手。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越发的浓郁了。
不大一会儿,本来已经是血肉模糊的几具尸体,更是变成了一团烂泥也似,仵作们时不时的把尸体上面的一块肉,一截胳膊,半个手掌扔到一边,甚至是干脆把胸膛和肚子刨开,翻看里面的究竟。
一边站着的这些人,只觉得嘴里发苦,胸中一阵阵的烦闷,似乎就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但是那些仵作们,却是两眼放光,显然是有了收获。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几个仵作便是停住了动作,交头接耳的一阵儿,然后便是公推刚才那个跟江彬说话的仵作出来做总结,这仵作须发皆白,一脸鸡皮鹤发,仙风道骨的样子,倒是像个修真有成的道士。此人名叫豆腐刘,已经是一个成名三十余年的老仵作,得到这个雅号,却不是说他家中乃是做豆腐,而是形容其一刀下去,那尸体的里里外外,是何究竟,都是清清楚楚,就像是小葱拌豆腐一般。
人都唤此名字,以至于此人的真名到底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了。
豆腐刘道:“大老爷,小的几个倒是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知道江彬素来是不喜废话的,便接着道:“端倪有三。其一,这几位大人看似是被乱刀剁死,实则乃是凶手为了某些目的而掩饰的,其伤口深且小,乃是被尖端锐利,力道极大的武器,与近距离攒射而死。而甚至有的骨头都被打断,因此其真正死因,乃是被弩箭射死的!”
“弩箭射死的?”江彬等人顿时都是齐齐的一惊。之前尸体已经被剁成了这等样子,他们自然是无法判断出来。因此也是此刻才知道这些人的真正死因。被弩箭射死的这一点,可以说将嫌疑人的范围立刻缩减了许多,但是却也是麻烦了许多。
大明朝能有弩箭的,可没几个啊!要么是各处的军队,要么是白莲教那等势力极大的邪教,他们,可没一个好查的啊!稍有不慎。就是嫌弃一阵腥风血雨,惊涛骇浪!
“是哪路人物敢于动我?”江彬一瞬间脑子里面已经是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大同总兵吴良河的残部?十年前被我铲除的湖南土司青溪蛮的人?还是……”
江彬这些年着实是结怨太多,以至于脑海中转了一圈儿。冒出了四五十个人名儿,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
他沉着脸道:“你接着说。”
豆腐刘继续道:“第二,弩箭之上。乃是有剧毒存在。这种毒素,名为欢喜散,意思是中了次毒之后,非但是觉不出疼痛来,反而是会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极为的舒服,而且面前幻象丛生,各种生平最喜欢之事,欲求而不得之事,都是浮现在眼前。因此死者的脸上,不见痛楚,反而是会露出大欢喜,大愉悦之表情。这种毒,产自于云贵。而价格极高,一滴毒液溶于水中,抹在弩箭上,就能置这几位大人于死地。然则根据小的几人观察,死者骨头都已经发黑,显然中毒量超过一般百倍!是以小的敢于断定。这些人,不擅长用毒而身家丰厚。”
江彬沉声喝道:“去查京城这一月之内欢喜散买卖情况。”
“是,大老爷!”
一边儿站着一圈儿的锦衣卫千户百户之类的实职军官,都是江彬手下很得力的。当下便站出一个来,领命而去。
“其三,行凶者,多半乃是军汉!”豆腐刘道:“这些人下刀,又快又狠,酷肖军中习性,而且似乎配合默契,数十人出刀如一人一般,可见,这些人非但是军汉,而且多半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身家丰厚的精锐军队!
这一下,凶手的范围便是被缩的很小了。
江彬想了一阵儿,却是觉得根本是毫无头绪,脑子里头乱乱哄哄的,就像是一万只苍蝇在交配进食一般,极为的嘈杂,他身子骨儿本来极好,昨儿个却是心急孙儿这个事儿,心情大起大落,惊怒交加,再加上一宿没睡好,这会儿顿时是脑袋一阵针扎一般的疼痛,不由得哎呦一声,捂住了脑袋。
众人大惊,赶紧要来扶,江彬摆摆手示意无事,道:“且退下吧!”
“是,大老爷。”几个仵作纷纷退下。
“还有一点。”张绛补充道:“这些人多半在京中有相当庞大的势力,就算是此时全面收缩,若是仔细查,定然是能查出来的。”
“嗯。”江彬点点头,道:“你那边,可是有什么线索?”
张绛也是老刑名了,他乃是文人出身,当年也是堂堂的二甲进士第三名,以他的名次,本来进翰林院是没问题的,但是此人从小对破案之类的事儿极为感兴趣,于是四处托关系,打通关节,便去了刑部。在刑部呆了几年,就又去了贵州提刑按察使司,在那里屡破奇案,声名鹊起,民间称为张神仙。之后调任了几个省的按察使司,官儿越做越大,等到后来要调回刑部了,却是被江彬横插一腿,硬要到了锦衣卫来。
张绛和锦衣卫的这些高官们都不怎么对头,但是江彬对他委以重任,他也投桃报李,做事乃是很用心的。而且能力确实是极强,几个大案悬案奇案一破,大伙儿都是服气了。
江彬知道自个儿对破案这块儿可说是没有任何的能力,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