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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从一条条小巷中汇聚出来,汇聚在青石铺成的整洁大街上,向下流去,整条大街,已经是变成了一片血河,连子宁一脚踩上去,只感觉脚底下粘粘的,拔脚都有些不便。
他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下略有不忍。不过这一抹情绪也只是稍纵即逝,立刻消失不见。
是啊!自己不应该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当那些倭寇将整个村庄整个县城的明朝百姓杀死,当他们把婴儿放到火堆上生生烧死,当他们奸淫掳掠大明女子的时候,怜悯在哪里?既然犯下了错,那就有血债血偿的心理准备!
更何况,再往后推个几百年,日寇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更是罄尽四海之水也无法清洗!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冷硬起来,这个民族,就是要被打的永世不得翻身才会消停。
继续拔步向下面走去,在他身边不到十步远,便是用绳索捆起来,一串一串的扶桑贵族及其家人,垂头丧气,惴惴不安的被带往山城之上。他们将和五岛氏的子嗣一起被关押起来,留有大用。
出了这贵族区,下面的平民区依旧是一片吵闹喧哗,大量的人群挤在从这里通往港口的路上,显然,他们对于那些贵族老爷门究竟如何,也是极为关注的,只是隔着一堵高墙,却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见到连子宁等人出来,人群立刻安静了一下,就算是不认识连子宁,他们也都能猜出来,这个披着华贵的大氅,带着玉冠,被无数士兵簇拥在中央的年轻人,就是那强横霸道的武毅军的大人,也有可能,就是以后肥前港的主人。
见到他们出来,人群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连子宁身上。
连子宁抿着嘴,昂着头,神情坚毅,大踏步的往前走去,周围卫士甲胄铿然,大戟遮天。
第三千户所的士兵们正在维持秩序,见到连子宁过来,一众军官急的满头大汗,赶紧指挥人维持秩序,在连子宁面前硬是辟出来一条人墙隔开的道路。
“大人,此处危险,还请先回山城!”董策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跑来,苦苦劝道。
连子宁摆摆手,朗声一笑:“周围这么多士卒环伺,若是本官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还打什么仗?”
连子宁一路走来,直到港口人最多,最繁华的地方才停下,浮山大舰还在,城瑜还有连氏财阀的货物却是不在了,连子宁心里分得清楚,做生意是做生意,占地盘儿是占地盘儿,两者无碍。是以早就让董策把城瑜等转移到安全的所在。
港口之上,已经很是有不少船员苦力正往船上搬运着货物,有些商船已经升了风帆,显然是准备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连子宁不由得暗庆自己来的及时,若是被这些商人走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大的损失。这些人,强留是留不下来的,若是动武一次,之后人家再也不来,那就亏大了。
那些商船见到岸上似乎来了大人物,动作便也缓了缓。
连子宁见事不宜迟,便命人搭起了一座高台,自己站了上去。
“百姓们!”连子宁的声音铿然带有金铁之声,让周围略有的些许喧闹立刻变得安静起来,海风轻拂,铅灰色的天空下他的声音在港口上空回荡:“我要告诉你们,五岛氏,已经完了!五岛存玄,五岛胜重,五岛清池,都已经被我杀死,整个五岛氏,也即将灭亡!包括五岛氏的贵族们,也难逃死路!”
“但是,五岛氏没了,肥前港还是肥前港!”连子宁声音中充满了力量:“声音,还可以接着做,该交的税,还要交,但是,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收税的,变成了我的士兵!仅此而已!”
“无论是佛郎机人,还是荷兰人,还是欧洲其他国家的人,还是大明朝的子民,还是扶桑的本土人,你们,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刚才我命令我的士兵,处死了一批趁乱烧杀掠夺的明国人,这,就是明证!所以,该做什么,都去做什么吧,不要聚拢在这里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连子宁话音落下,下面先是寂静,然后便是响起了一片噪杂的窃窃私语的声音。肥前港本土居民和外来者杂居,扶桑人的数量也就是占到一半,其他的都是外国人,来到东方做生意的人,多半都通晓汉话,此时听了连子宁的话,便是纷纷议论。有那扶桑商人不通汉话的,听了周围人的翻译,都是呲着黑漆漆的大牙笑逐颜开,放下心来。因着残酷的剥削,扶桑人对于上位者的感情迹近于无,对于他们来说,上头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换成谁都一样。
终于,人群的切切私语声变成了一阵阵的欢呼,更有不少人撒腿向那些准备离开的商船上跑去,显然是让他们赶紧回来了。
连子宁决定趁热打铁,他双手向下压了压,扬声问道:“哪里有石匠?”
扶桑多山,贵族老爷的府邸多是山石所建,大名的住所必定都是山城,石匠自然是不缺的。
他喊了一声,队伍中便挤出来一个身材敦实,穿着灰布衣袍的汉子,先是跪下来向连子宁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草民给大人见礼了。”
“哦?你是明国人?”连子宁问道。
“是!”那石匠应道:“小的在大明朝犯了事儿,杀了人,不得已,跟着船队来到扶桑,至今已经五年了!”
“哦?”连子宁觉得这人倒是坦诚,很有点儿意思,便问道:“因何杀人呐?”
“说出来却是让大人笑话了。”那汉子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草民那婆娘偷汉子,让草民逮个正着,便将那奸夫淫妇给一锤子砸死了。”
“哦?依照我大明朝律令,通奸被抓,证据确凿。便是杀了他们,你也是无罪!却是为何要流落于此?”
那汉子挠了挠脑袋:“小民心有不忿,便跑去那奸夫家中,将那妻子和两个女儿尽数给奸了。县老爷要拿我,草民无奈,只得逃了!”
连子宁不由的一滞,淫人妻女着妻女淫人,却也是报应不爽,总也不能说他便做错了,毕竟以这个年代的价值观来说,他做的却也是不算出格。只是这人脾性只怕是极为的暴躁狠厉,由此可见一斑。
“好了,可能刻字么?”
“大人也太小瞧草民,草民当日乃是平度州第一等的好手!”
“好,看见那块大石头了没!”连子宁指着港口一块足有一人多高的大石问道,那大石那是肥前港的标志之一,正面面海的那一面,用汉文和日文各自刻着肥前港几个字。“去那儿,本官念一句,你便刻一句!”
“是,大人!”那汉子应了,一溜烟的跑过去,取出自己的家伙事,一把铁凿子,一把大铁锤,那铁锤锤头足有成年人脑袋大小,分量十足。
“第一条:肥前港明国人,扶桑人,佛郎机人等一干人等,一体同休,无分贵贱!”
“第二条,士兵不得滋扰平民,违者斩!”
“第三条,肥前港内,保证一切商旅生命财产安全!”
连子宁在这里念着,那汉子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手底下也是很快,用细细的炭笔在上面勾勒出了这些字的轮廓,然后便是飞快的凿了起来。
没一会功夫,三列大字便是出现在了这大石之上,笔体龙蛇飞走,刚劲有力,竟然是上好的柳体。连子宁不由得有些讶然,看来这石匠竟也是很有些墨水的。
连子宁大声道:“今日于此,刻碑为证,但凡是来我肥前港做生意的商旅,只要是老老实实交税,不做非法乱纪之事,我连子宁在此保证,定然不动你们一根指头!”
他笑了笑:“本官家中也是做生意的,这肥前港,便是一笔大大的生意,又怎么会做赔了?”
这一番话,让肥前港的商贾百姓都是放下心来,便也纷纷散去,各自去忙着生意去了。
顿时间,港口重新恢复了生机和繁华。
连子宁见那石匠还站在原地,便笑道:“干得不错,来啊,赏银十两!”
那汉子却是跪倒在地,大声道:“草民不愿要银两,只想参加武毅军,随大人杀倭寇!”
连子宁眼睛眯了起来,盯着他问道:“这却是为何呀?”
那汉子昂首道:“草民来到扶桑之后,凭着手上本事却也闯出一些名头,有一家店面,好大的宅邸,也娶了一房妻子,却未料,今年正月,一个路过此地的扶桑大名,瞧上俺的妻子,直接闯进门来,当着草民的面,将其凌辱致死!草民生平,最是受不得这等腌臜气,当日便立下誓言,终有一日,要当着那大名的面,将其妻女一一奸杀!但是草民也知道前路茫茫,大人武毅军如此强大,草民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只怕这辈子也无法报酬率!”
连子宁问道:“你还没说那家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