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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辰时初,太阳刚刚露出一抹淡红,天地间一片青白的时候,两万七千余官兵已经整顿完毕,结成整齐的队列,从辕门中依次离开。
张燕昌站在辕门之侧,周围簇拥着数十大将,两千多精骑亲兵,看着这鱼贯而出的洪流,士兵志气饱满,斗志昂扬,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次他是全军而出,并未派兵留守大营。粮食、甲胄、药草、伤兵、等等,大营里面一概没有,并无留守的必要,而且此次是内线作战,便是占了己方大营,也不能断绝辎重供给,对方的统帅,想来是不会这么蠢的。
随着他的一道道命令,平山卫为中,沈阳中屯卫在左,大同中屯卫在右,三个卫一共接近一万五千名步兵,组成了一个庞大而厚实的阵型。
而在这个步兵大阵的两翼,左边是府军前卫的两个千户两千多骑兵,右翼则是三个卫凑出来的两千骑兵,由沈阳中屯卫的指挥同知赵马祥。
连子宁和陈大康则是各自领着本军押后。
大地一阵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有多少战马在大地上驰骋纵横,对面也是传来了鼎沸的人声战马的嘶鸣声。
张燕昌嘴角勾勒出一丝冷峻的弧度:“传令,全军前进!押后两军和前面保持二百步距离。”
身边的亲兵打着小旗,将他的命令用旗语一声声传了下去,各军的主将收到之后,又是用旗语和鼓声一层层将军令传递下去。
大明朝这一套指挥系统,沿用百年,行之有效。
官兵的步兵方阵在两侧四千骑兵的掩护下,自西向东缓缓向前推进,连子宁高高的站在马背上,向东极目看去,已经看到了那冲天而来、遮天蔽日的烟尘。
虽然这一次是作为预备队出现,但是武毅军丝毫也不怠慢,排成整齐的方阵,刀戈如林,如一座大山一般缓缓推进比前面三个要接战的卫更加的整齐森严。连子宁身边簇拥着百余名龙枪骑兵,正在队伍的南侧缓缓推进。
不多时,对面已经露出了大队大队白袍军的身影,骑兵队伍自北向南连成一条长长的黑线,看上去竟是一眼也望不到尽头。
号角声起,步兵大阵缓缓停下而对面的骑兵阵势也是如此,双方相距大约有五百步,便是如此的对峙起来。
连子宁一眼望去,对面的白袍军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之数,总之就是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比当日任丘之战更多了几倍,想来这一次也是倾尽全力了。
双方都是等待着对方的第一步反应,战场上一时间竟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粗重的咻咻的鼻息声战马的嘶鸣声。
在连子宁观察对方的阵势的时候张耕也在观察着这边的官兵方阵。
他身边簇拥着宦新晨、戚继光、熊廷弼等人,还有一大批千户将领,都是起家的亲信。
和张燕昌在阵后遥控指挥不同,义军刚刚建立起局面旧习未消,将官心中也更有几分武勇,因此都是在队伍的最前列指挥作战。
何老猫站在马镫上,向对面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向张耕道:“大首领,那武毅军并不在对面阵中。”
“哦?可看的真切么?”张耕赶紧问道。
“不会错的!”何老猫点头:“武毅军都是长矛,前三列乃是火枪手的编制,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而眼前这些明军俱都是刀牌手的编制,末将不会搞错的。”
听他很确定的说出这句话,在座的诸将竟然都是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他们还是不得不承认,武毅军带给他们巨大的压力,先是大败四大千户所,然后又是在夜袭中击杀了数百骑兵,林林总总加起来,给白袍军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至今为止,白袍军没有在武毅军手下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提起来武毅军和连子宁来,都是又恨又怕。而一想到待会儿不用面对那支可怕的军队,都是心中升起一股庆幸感。
眼见自家军队都那什么武毅军都是畏惧若虎,戚继光皱了皱眉头,却终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生气了一股巨大的好胜心。今日,就要见识见识你这劳什子的武毅军有多厉害!
张耕淡淡笑道:“以前南来北往,常听人说有西洋舶来的千里镜,能看清楚数里之外的景色,如在眼前,呵呵,此次战后,可是要想办法弄一支来了,若是每次都要抻着脖子观察敌情,老猫你的眼珠子只怕都要瞪出来了。”
听他拿何老猫开玩笑,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说来也怪,本来大伙儿面对这些官兵,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现下却是都平静了不少,也没有那股焦灼了。
戚继光心下佩服,心道,这大首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遇事却是个拿得了主意的主儿,而且遇事不慌不忙,极有大将风度。大战降临,我军处于劣势,竟然还能言笑自如,听说他以前不过是个商贾而已,难道这就是天生做大事的?
张耕待众人笑完,把笑意一收,正色道:“官军如此托大,竟然将最能打的武毅军放在后面,显然是瞧咱们不起。骄兵必败,咱们也不须跟他们客气,狠狠的打一上来就把他们打死,打出咱们白袍军的威风煞气,让以后官兵听到白袍军的名字,便是落荒而逃!”
众人纷纷道就应该如此。
张耕把脸一板,疾言厉色道:“诸将听令!”
十余个将领都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儿。
“何老猫、张三元、熊廷弼、杨虎、唐奕刀!”
“末将在!”被点到名的五个人出列,轰然应诺。
“你们五人,各领本部,以散阵冲锋五千张弓箭已经发入你们军中,七十步外齐射,给官兵一个大大的惊喜!希望你们莫要让我失望!”
“末将领命!”
“好!”张耕抿着嘴唇:“给你们的任务,便是突破敌阵!莫要拖延,我军人少,越是拖延对我军越是不利,所以我要你们一鼓作气,将敌阵冲垮!若是做不到就别回来了!”
语气森寒,宛如冰封。
五人大声道:“若是完不成任务,末将提头来见!”涨-耕点点头,深深的看了张三元一眼,眼中似有深意,他摆摆手。
五人打马而去各自召集本部去了。
很快,白袍军阵列中,便是出来了五条长龙也似的骑兵队伍,五个千户,五千骑兵在阵前排开。在各级将官的督促下,很快就摆好了各自的阵型,然后开始打马,缓缓加速,向着对面的官兵步兵队列冲过像是数千人这等级别的大量的骑兵冲锋是不可能摆成一个锋矢阵的那样的话前头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后面的士兵反而是无仗可打,最是尴尬。
所以说,通常是以几百个人形成一个箭头形状的锋矢阵然后十几个箭头一起插入步兵方阵之中,来回穿插冲杀,若是那装备精良,战马高大,能征善战的骑兵,这样一个来回就能把步兵方阵给搅得七零八落,一举奠定胜局。
但是今日,白袍军却是没有摆出锋矢阵来。
白袍军骑兵缓缓加速,但是却又不加到最高速度,而是保持在一个可以随时勒马减速的范围内!
在将官们的约束指挥下,五千白袍军,逐渐拉开了距离,形成了三个波次,每个波次的间距,约是几十步。若是从高空中俯瞰,就会发现,三道纵贯南北,粗重无比的黑线,以几乎平行的态势,向着西边儿的官兵方阵压了过去。
眼见对面的白袍军骑兵冲锋,官兵方阵顿时有些骚动不稳的迹象,在各级掾官的弹压下,才是逐渐的稳定下来。不过毕竟不是武毅军,这三卫官兵,绝大部分都是未曾真正打过仗的,再加上平日里训练也少有实战训练,因此看到那冲杀而来的白袍军,都是不由自主的心里紧张,大口的咽着唾沫,手心儿脚心儿出汗,似乎连手里的腰刀都握不住了。双腿也是一阵阵的发软打飘,有些心里不过硬的,左顾右盼,若不是有将官监督,军法队在后虎视眈眈,只怕立刻就要撒丫子跑人了。
战前斗志昂扬,和战斗中死不畏惧完全是两码事儿。
张燕昌自然不知道前线将士的变化,向他这等生来高人一等,从军便是将帅的豪门子弟,就算是知道,也是只会冷冷一笑,然后下一道死守不得退,否则杀头的命令。
他对身边亲兵命令道:“去传令,令前面刀牌手紧密结合,挡住敌军冲锋,敌军进入五十步以后,后面弓手放箭!”
明军的大体编制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做过许多改革,前期是步卒为主,骑兵为辅,而到了永乐大帝时期,全国养马,则是骑兵为主,步卒为辅了。正德三十年军事改制,为了统一编制,方便武器制造和发放,方便指挥,便做了许多精简,内地的卫所,多是步卒。而步卒基本上分为两个兵种,一个是刀牌手,一个是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