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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缘今生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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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跨过高高的门槛,一进大门就是一面照壁,照壁上绘着青松白鹤,右上方是一轮红红的太阳。转过照壁,是一个花木扶疏的大庭院,一条青砖大道穿过花荫,直达前方一幢大房子。

阿根曾进过这大房子一次,就是三年前签租田契约时,以后续签时都是由这张百生在年底上门让他按手印的。

阿根脚步沉重地一步步走进大房子,这房子是张家的堂屋,朝南墙上挂着两幅画像,男的穿着清时官员的补服,女的着清时贵夫人服饰,显然,这就是张富贵在朝庭里当过官的祖父和浩命夫人祖母了。

南方的堂屋一般都是迎议事祭祠的所在,张家也不例外。两幅画像下摆着一张长长的祭桌,桌上供有香火和果蔬供品。离祭桌不远放着一张八仙桌,桌边端坐着面沉似水的张财主,对面坐着一个哈着腰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的瘦老头,两个人正在着什么,看到他进来,就停止话扭过头看他。阿根认得那瘦老头是张家的账房先生,只知道姓涂,但不知道叫什么名。

“……东……东家……”阿根向上作了个揖,呐呐地,不敢抬头直视张财主也不知道开口什么。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加租

其实张财主从阿根一转过照壁就看到他了,但他就是不出声,非得让阿根先开口。这就是有钱人的一种威势和排场,用现代人的话来,是摆谱;用上海话来,是腔调。

听到阿根开口叫他,姓张的才略一点头,“嗯”了一声,慢腾腾端起桌上的茶盅揭开盖呷了一口,慢悠悠地:“知道叫你来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请东家明示。”阿根不敢抬头,嗫嚅着。

“嗯?怎么会不知道?你今天在场上做的什么事你会不知道?”张财主逼视着阿根,小眼睛里闪出灼灼的光来似要把阿根刺穿。

“不是的东家,那完全是……”阿根听了忍不住抬起头来辩解,但一触到张财主眼中的凌厉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又低下头去。

“你张阿根真有出息,啊?我一直看你老老实本本份份的,所以就把田租给了你,租谷也不重。嗯?每年开镰前我张富生不是送你肉就是送你酒的,什么地方亏待过你?啊?没想到……”张财主站起来,围着阿根转了一圈,“你竟敢打我张家的手下,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其实这厮也知道今天的事错不在阿根,但是他得维护张家的利益,处理起来必然要各打五十大板。他知道,如果袒护张百生的话,势必得罪那些佃户,以后怎么还会有人来租种他的田?要知道张家那么多的田靠得就是佃农啊,如果没人租种的话自己怎么会生出稻子来?这田可是要上交赋税的,以前是交给朝廷,现在是交给民国政府。但是,如果轻易放过这张阿根,那他的手下势必也会心寒,以后还怎么让他们尽心尽力赤胆忠心地为张家做事?

俗话,哦不,用现在的话是“屁股决定脑袋”,这张财主所处的地位和身份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是绝不会站在阿根一边的,他首先考虑的是张家的利益,只要张家利益不受损害,其它的就不在他的关注之内。至于何三官的挡部被踢和张百生袖子被撕以及阿根父子被打伤之事,他都不会去管。

“一亩田让我要交两担谷还不重?我呸!”张阿根在心里腹腓着,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谦恭地低着头,不作声。只要不收回他的租田,受点儿气又算得了什么?

“嗯,这个……张阿根,我问你,你还打算不打算种租田了?”张财主坐回太师椅子里,端起茶盅又呷了一口,这才悠悠问道。

“当然要种了!”阿根冲口而出,话出口才发现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点,不由有点讪讪的。

“那就好,”张财主把阿根神情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微微扬了起来,“今天这事,你向张百生和何三官道个歉,这事就这样算了,至于张百生的衣服和何三官的伤以及你们父子的伤自行料理各不相干。只是,明年的租谷要增加两成……”

“什么?还要增加两成?”阿根大惊失色,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那时的稻子种植技术原始落后,产量比现在要低得多,一亩田能收四担谷算是好的了,大都数佃农都只能收三担多一点,刨去租谷,剩下的才是一家子的食粮,吃口重的人家开春断粮是常有的事,这就需要冬季时种点蔬菜蚕豆萝卜小麦什么的补充一点,好在这些收成是不算在租谷里面的,所以还能勉强度日。但是,如果阿根租种的五亩水稻田租谷再增加两成的话,那就意味着一年他还要多交一百斤稻谷,这可是他全家一个月的口粮啊!

“东家!”阿根“咕咚”一声就跪下了,“求求您别涨田租,您让我干什么都行……”着就把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张阿根,你这是干什么?我没让你赔张百生的衣服也没让你出钱给何三官治病更没有让你退租,就只是增加了两成租谷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张财主站起来拧眉竖目地喝斥道。

“东家,你涨田租就是要了我一家子的命啊,那五亩田种一季只收十五六担稻,交了十担稻外只剩下五六担稻,我们一家六口……不,现在只有五口人了……”到这里阿根忽然声音发颤,不下去了。

张财主惊疑不定地和对面的帐房先生涂老头互视了一眼,涂老头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于是两人一齐扭头望过来。

“怎么了,你家出了什么事?”张财主惊异地问道。杨柳村张阿三的死讯并没有传到张财主的耳朵里,穷人的命一向贱如虫蠖,生如夏花逝如冬雪,因此,一般是入不了张大财主耳中的。

“……我的三儿子……上个月,死了……”阿根不等完已是泪如雨下。

“哦……你那三儿子几岁了?”

“十五岁了……”

听到阿根的回答,张财主和那老头又互望了一眼。他沉吟了一下,:“好吧,念在你中年失子之痛,明年就不增租谷了。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那你张阿根就另寻东家吧!”张财主沉声完,喘口粗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这张财主只是一个精于算计善于盘剥的土绅,并不是个大恶大奸之人,他本意是借机加租,为张家谋取最大利益的,但听到阿根他的儿子最近死了,料知这家人家当已陷入困厄,如再加租恐生异变,他也得为张家在这一带的名声所考虑不是?因此立刻就转口风卖了个空头人情。

“谢谢东家,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阿根忙连连叩头致谢。

张财主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剩下的几担田租稻谷赶紧去挑来。”

“是,东家。”阿根又对上叩了个头,这才退了出来。

阿根扶着阿大回屋后,顾不得对惊慌失措的女人细细解,立即就喊阿五快去延请王家木桥一个专治跌打损伤的草头郎中来为阿大疗伤。

阿五听了立刻飞也似地跑出了屋。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治伤

第十七章

阿大把疼痛难当的阿大扶进他的房间,让他在竹榻上躺了下来,吁了口气,这才对女人细了两人受伤的经过。

女人自看到满身淤伤的两人就惊得面色煞白,全身不住地颤抖,现在听阿根了经过,不由噙着泪水愤恨地:“这天杀的何三官,竟然会使出这种阴招来,将来肯定都不得好死!”转头吩咐青柳:“阿柳,别哭了,快去打盆水来。”

听到姆妈吩咐,青柳忙用衣袖揩干了眼泪,去灶间端来一盆清水。

阿柳妈把汗巾放在盆里浸湿挤干,颤抖着轻轻拭去阿大青紫身体上的尘土和脸上的血渍。

刚才一直咬着牙不吭一声的阿大,在姆妈温柔的擦拭下丝丝地直抽冷气,闭着的眼缝里泪水如泉水一般奔涌而下,这让阿柳妈更加心痛,也跟着抽泣起来。阿柳妈为阿大拭净了身体后又为阿大换了干净的衣服。

阿根看到儿子似已无碍,就去灶间擦了把脸,和女人打声招呼就匆匆又走了,他要把剩下的租谷给张家挑去,现在阿大伤了只有他一个人挑,得走好几趟呢。

很快地,沈家木桥的郎中来了,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姓沈。其祖上曾有人学武,有一手医治跌打损伤的本事,后辈没把武技学到手但却将医道传承了下来,在这附近也算是有点小名气。

沈郎中伸手检视了阿大的全身后,是断了一根筋骨,虽无大碍只恐怕会很痛,其余的都是皮外伤,无妨。

完,从随身携带的一只药葫芦里倒出一些黄色粉未,三分之一放在汤匙里用水调了喂给阿大喝下,另三分之二里又加上另一小葫芦里的白色药粉调成糊,抹在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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