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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答道:“当时梦境中异象横生,我想再待下去恐怕会对阿飞的意识有所妨碍,决定离开。心意一起,顿时脱身。”
心树大师道:“阿飞怀着对沈大侠的一腔怨愤入梦,困于童年丧母的孤苦回忆。当时童年阿飞最需要的是什么,李探花不会想不到吧?”
李寻欢怔住了,道:“大师是说……童年的阿飞把我当成了沈大侠的替身?”
心树大师点头道:“恰好李探花对飞剑客义气深重,对童年阿飞照拂有加。这样一来,他的记忆和你心底所念息息相通,因此才水乳。交融,交流无碍。否则就会像朱女侠所说,你入他梦中,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你。”
李寻欢怔了片刻,才苦笑一声,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心树大师道:“这也是我的推测,未必就是事实。好在飞剑客和李探花几乎同时脱离入定禅境,进入正常睡眠状态。再过一刻三分估计就会苏醒。到时详细问他梦中情景,说不定能推断出真相。”
熊猫儿喃喃道:“你们说了这么多,仍然没有想出唤醒沈浪的法子。”他蓦地发现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讶道:“我说错了?”
朱七七默默地叹了口气,站起来离开。王怜花叹道:“熊猫儿还是直肠子。你不想想,沈浪是因何入定的。”
熊猫儿道:“自然是因为七七做的那个梦,但和李探花的叙述有什么关系?”
李寻欢慢慢道:“如果有人能进入朱七七的那个梦,和梦中的沈浪交流,问清楚他看的人到底是谁,对唤醒沈浪必然大有帮助。”
庄生晓梦迷蝴蝶(下)
自从阿飞和李寻欢退出入定,进入熟睡状态,众人就把他们抬到了山下竹楼里看护。朱七七等人几日不眠不休,早已困倦不已。李寻欢便劝说他们去休息,自己坐在阿飞房里守护,等待他醒转。
李寻欢默默回忆着自己和阿飞的相识经过。关外大道相邀,荒镇酒店初识,假扮梅花盗相救,林仙儿挑拨下割袍断义,醒悟后陪他一同面对上官金虹……一桩桩,一件件,原本那些记忆宛如刀刻石镌般清晰,回想起来却恍如前世。而梦境中的七年相处,鲜活得有如昨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回忆到后来,他几乎都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沉默地思索着,不知不觉窗外日头已经西移,满室霞光。阿飞在床上动了一下,发出模糊的叹息。李寻欢猛然一惊,来到阿飞床边,见他眼皮不住眨动,嘴唇翕张,正是熟睡后即将醒转的模样。李寻欢扶起他的头,拿起桌上的水碗,细心喂了些米汤给他。
心树大师嘱咐,入定后醒转的人首先要喝些米汤,以稳定心神。李寻欢少爷出身,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哪里服侍过别人。梦中时,童年的阿飞打猎回来时常生病发烧,李寻欢一向如此把他抱在怀里,喂药喂饭,七年下来早已熟练自如。
而阿飞也像是被人如此服侍惯一般,喝了满满一大碗米汤进去,才慢慢睁开双眼,一望见李寻欢嘴唇便咧开了,双目异彩连连。无论是谁都不会误解这个表情的含义:分明是无限欢喜,无限悦乐,幸福得打心眼里都要笑出来。
李寻欢受了他的感染,也微微笑道:“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
阿飞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的床,示意要李寻欢也躺下来。李寻欢不解其意,只是微笑,心中纳闷。
阿飞见李寻欢一动不动,眼中闪过责备。他直起腰身,双臂伸出,陡然抱住了李寻欢,额头紧紧压在李寻欢额头上,侧过脸与他面颊轻轻厮磨。
被阿飞抱住的那一刻,李寻欢身子僵直了。他从小身份尊贵,奴拥婢绕,几乎没有同龄伙伴。长大后伤情避世,极少和人亲近。虽有寥寥几名知己,相见时也是豪爽饮酒,大声谈笑,哪曾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候?
李寻欢一生只爱慕过表妹林诗音一人,但年轻时候放浪形骸,“浪子”的名头也不是白得的。看阿飞一举一动,情意绵绵,旖旎无限,这哪里是对待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年长好友应有的举止,十足十是面对倾心爱慕相约白首的爱人伴侣。
男子娈宠情事,他也曾有所见闻,付之一笑而已,从未想过涉足其中。像当下这样,被同为男子的知己好友当成爱侣紧紧拥抱,更是绝无仅有的事。以往和阿飞相处,阿飞对他敬重有之,关心有之,却从未有过逾矩举止。不知阿飞醒来后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阿飞也感到了李寻欢的僵直和尴尬,他轻轻拉远两人距离,但双臂仍然缠绕在李寻欢颈上,问:“寻欢,你怎么了?”
此言一出,李寻欢更是心中大震。阿飞根本很少唤他,实在无法避免的情况下才唤他“大哥”。他也不以为意。事实上,能被倔强高傲的飞剑客唤一声“大哥”,江湖中也仅有李寻欢一人而已。像“寻欢”这般透着闺房狎昵的称呼,李寻欢一生还从未被人如此叫过。
李寻欢按捺住心中不解,笑道:“你刚醒,先垫垫肚子,再慢慢说其他也不迟。否则被朱七七和王怜花他们抓住,梦中经历一讲就是一宿,你再也没机会吃东西的。”
阿飞的目光中慢慢出现疑惑,问:“梦中经历?朱七七?”他转过头去,打量着周围,似乎刚刚才注意到自己身在何处。倏忽之间,他脸上血色全褪,双臂垂了下来,瞪着李寻欢,嘴唇一开一合,却没有半点声音漏出来,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生怕说出来便一语成谶。
他方才还是欢天喜地,现在却如同见了鬼一样惊恐不已。李寻欢不知何故,只得柔声安慰道:“是做了噩梦么?不要紧,先定定神。”
哪知他不说还好,一说到“噩梦”,阿飞忽然厉喝一声,双手用力推开他。他骤然发力,李寻欢猝不及防,撞上桌子。桌上的水碗跳了一跳,跌到地上摔得粉碎。
阿飞恍若无觉,欺上前来,双手用力抓住李寻欢胸前衣服,叫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声音凄厉,有如孤雁失偶,椎胸泣血,悲恸异常。
房门推开,听到动静的众人闯了进来,见此情景都是一愣。王怜花叫道:“阿飞!你冷静一下!”伸手拂向阿飞后颈。
以阿飞的身手,要躲开王怜花这招十分容易。但他似乎已经丧失了对外界的反应,双眼圆睁,一眨不眨地瞪着李寻欢,似乎要找到什么异常。王怜花很容易就制服了他,抱住他向外走去。
即使是在王怜花怀里,阿飞也一直定定地望着李寻欢,目光说不出的凄楚绝望,没有半点生气。
李寻欢摸了摸面颊,方才被阿飞厮磨过的地方此刻热辣辣地燃了起来。
欲问孤鸿向何处
李寻欢一动未动,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的阴影里,似乎已经和阴影融成了一体。
他听见阿飞向王怜花他们叙说着什么。由于距离远的关系,阿飞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就像房间内的家具一样,在夜色中只留下一个个黑魆魆的影子,辨不清内容。
倘若说他一开始还不明白阿飞为何对他昵腻亲近,当听到阿飞带着极大惊痛喊出的那句“你不是他!”之后,若说他再猜不到阿飞梦里经历过什么,那就是骗人骗己。
正因如此,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显而易见,阿飞和自己一样,也同梦中人物进行了……互动。
心树大师曾说,入定时和梦中人物交流,除非是入梦者恰好与被入梦者心心相印,息息相通。显然,自己在和童年阿飞度过梦中七年的同时,也不知不觉向阿飞敞开了心扉,成年阿飞的意识才得以进入他的梦境。怪不得七年中他对成年阿飞的寻找始终无功。
但是,阿飞向来聪明理智,清醒过人,因此才能和武功见识远超过他的李寻欢结为知己。梦中七年,李寻欢尚且时刻不忘自己身在梦境,什么样的经历又能使阿飞神智迷乱,错把梦境当真?
房门开了,熊猫儿举了一支蜡烛进来,放在桌子上。烛火如豆,映得熊猫儿脸上阴晴不定。他静静地看着李寻欢,沉默地坐进椅子。
李寻欢抬起头来,见熊猫儿注视着他,苦笑了一下,问:“阿飞怎样了?”
熊猫儿叹了一口气,道:“他一直瑟瑟发抖,无法停止。王怜花正在安慰他。”
李寻欢抬眼望着漆黑的窗外,缓缓道:“阿飞的剑,是我见过最快的剑。阿飞的手,也是我见过最稳的一双手。他不该发抖!”
但他的确见过阿飞发抖。李寻欢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滚在泥泞里,浑身打摆子一样发颤,手抖得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