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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可思议的是,五年来我夜夜尝试,都没有再进入沈浪的梦。而你们一来便闯了进去……”
阊阖门多梦自迷(上)
篝火火星四射,肉香浓郁。李寻欢接过熊猫儿递来的烤鱼,笑道:“想不到猫兄还有这一手。”
熊猫儿把洗净剖好的鱼串在竹签上,豪情万丈道:“不是我自夸,这手烤鱼的功夫,天下能排到前三名。”
阿飞在另一侧照顾火堆,闻言笑了笑。熊猫儿瞪眼道:“你笑什么?”
阿飞把手边的两根柴禾加到火里,道:“另外两名多半是王怜花和沈浪。你们在岛上日日烤鱼,只怕是吃腻了鱼虾才想着返回中原。”
李寻欢微笑道:“阿飞这次回来,变得开朗多了。想必海岛有如桃源仙境,久居令人心怀大畅。”
熊猫儿叹道:“谁说不是。不过安稳日子过得久了,便总会回忆过去。你看,我们这不都离开了么?像我们这种人,浪迹江湖就是我们的命,注定不该有家。”
阿飞的脸色有些变幻。
这几人之中,李寻欢、王怜花、朱七七、熊猫儿以及沈浪,不是出身世家豪富,就是从小栖身江湖帮派,受人照拂,有人相助。只有阿飞幼年丧母,独自在荒野长大。若说起对“家”的渴望,谁都没有阿飞强烈。
朱七七轻轻叹道:“得陇望蜀,愚不可及矣。”
那日王怜花得知自己偶然闯入的竟是沈浪梦境,就带着铁传甲一起消失了,只留下一张纸条,写道:“一切等我回来”。
留言没头没尾,熊猫儿和朱七七却好像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一样,不仅绝口不提他的去向,连休息的地方都移到了山下,每日谈论往事消磨时光。
熊猫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央了朱七七带他到处游玩,被他发现一处水潭,潭中盛产一种黑背红腮的鲤鱼,鱼肉味道格外鲜美。熊猫儿立即在居所屋外架起了一座篝火堆,几人每日饮着雪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吃着熊猫儿做的烤鱼,简直神仙一般逍遥。
当然,他们谈论最多的还是入梦。
阿飞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道:“入梦者能在别人的梦里看到别人的记忆,如果他不只是旁观,而是出手修改记忆,被入梦者将会如何?”
李寻欢沉思道:“我刚刚也在想这件事。例如那名苗女红药,如果有人进入她的梦中,抹去沈浪夫妇曾经见过她的记忆,那么她会不会虽然失去了一段记忆,却从此痊愈?”
朱七七道:“根据苗人的说法,只有白痴和婴儿的记忆中才没有伤痛。对于普通人,不管多么不堪的记忆,都是神灵的赐福,不可轻易抛掷。所以,以前苗人从来没尝试过修改别人的记忆。”
李寻欢放下酒杯,抬头笑道:“如果被入梦者自己希望修改记忆,那又如何?”
其余三人都怔了一下。李寻欢道:“苗人珍视记忆,但并非人人如此。我曾经遇到一个人,他错手杀了知己好友,深以为恨。他本来豁达仁义,乃是一等一的好汉,却因此事常年眉头不展,以至郁郁而终。而他死后白发高堂无人照料,境况十分悲惨。我在想,如果有办法在他生前消除掉杀死好友的记忆,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他父母,岂不都是一大幸事?”
朱七七沉吟道:“这么说起来,倒似乎真的可行。但若把记忆修改掉,那这人还是他自己么?”
李寻欢微微笑道:“李某也常常想,倘若当初中探花的不是我,倘若没有习得飞刀,甚至,倘若我没有认识表妹,我的一生是否会有所不同。想过很久之后,答案是多半会不同,然而不会飞刀的李寻欢,仍然是李寻欢,而并非旁人。”
阿飞静静道:“李寻欢之所以成为李寻欢,沈浪之所以成为沈浪,不是因为他们做过什么,而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的人格,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情仍会这样做。一段半段记忆,就像佛教说肉体乃是臭皮囊一样,乃是外物,不必萦怀。”
这话一出,只听山坡大石后有人赞了一声“好!”,几人走了过来。当前一人长袖飘飘,面容清癯,正是李寻欢的好友心树大师。王怜花陪在他身旁,铁传甲落后几步,身上负着一人,看不清面容。
李寻欢迎上前去,笑道:“大师十多年来第一次离开少林,想必修为心境又有提升,可喜可贺。”
心树大师还礼道:“贫僧奉方丈师兄命,前来助王公子唤醒沈大侠。”说罢指了指铁传甲。
几人骇然望向铁传甲背上负着的人。那人披着斗篷,头歪在铁传甲肩膀上一动不动。李寻欢问:“我猜到王公子必是去少林请教入定法诀,但没想到竟然把沈大侠也一同带来。方丈大师不是说过,不能轻易移动沈大侠身体么?”
心树大师微笑道:“一般而言自然不可。但有精通医术的王公子在,贫僧也可随时在旁查看沈大侠入定情形,这便无碍。”
分别数日,沈浪头发胡子又长了寸许,面带微笑,呼吸缓慢,和普通人睡熟时情境无异。王怜花取出银针,向沈浪手肘、腰腿、脚踝各扎了几针。心树大师翻开沈浪眼皮看了看,道:“无事。沈大侠依旧在入定中,没有受到惊扰。”
几人乍然出现,朱七七身体僵直了,双手紧握,脸色煞白。她和沈浪分别数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却没想到这种情景下见面。李寻欢递过酒壶给她,劝道:“沈夫人务要镇定。接下来唤醒沈大侠,还要夫人主持大局。”
朱七七一饮而尽,轻轻问:“李探花,你和熊猫儿称兄道弟,但为什么不和熊猫儿一样,叫我七七?”
李寻欢一怔,答道:“在下怎敢唐突呼唤夫人闺名。”
朱七七道:“猫儿和王怜花认识我几乎和认识沈浪一般久,他们叫我七七,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也觉得理所当然。你还是和他们一样,叫我七七吧。”她不再理会李寻欢,起身向沈浪处走了过去。
李寻欢远远望着她俯身查看沈浪情状,又对王怜花和心树大师说着什么。阿飞在他背后问:“她要你叫她名字,是什么意思?”
李寻欢回过头,见阿飞站在自己身后,眼睛也盯在沈浪身上,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李寻欢微笑道:“你不过去看看?”
阿飞坐下来道:“本来要过去的,看到她这样子,忽然觉得晚一会儿再过去比较好。”
李寻欢道:“她早已怀疑沈大侠的感情,马上就要唤醒沈大侠,如果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会害人害己。她要我以姓名相称,自然是不打算再保留沈夫人的虚名了。朱姑娘冷静果断,磊落爽快,实在是我生平罕见。”
身旁一个声音道:“李探花说的是。否则当年我和王怜花怎么会都喜欢上七七。”熊猫儿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阊阖门多梦自迷(下)
李寻欢微笑道:“熊兄没有抢上前去查看沈大侠情况,我倒颇为意外。”
熊猫儿摇了摇头,道:“有王怜花在,沈浪还会有什么问题。我只担心阿飞。”
李寻欢诧异地看向阿飞,见阿飞也是一脸迷惘,便问:“熊兄这话何解?”
熊猫儿更加惊奇地看着李寻欢,道:“你忘了七七当初说过什么了?入梦者要受到心灵极大震动才会惊醒。除了阿飞,还能有谁比他更合适唤醒沈浪?”
阿飞点了点头,道:“我答应过她,我会做。”
熊猫儿握住阿飞肩膀,道:“别的不多说,你一定要记得沈浪心底仁慈,最厌恶的就是轻视生命的人。”
阿飞面无表情,双手不由得握紧,冷冷道:“我的剑虽快,但从没有错杀过好人!”
熊猫儿叹道:“就是坏人,沈浪也没有杀过几个。他总是相信,坏人也许会变成好人,而死人只能变成蛆虫。”
不知什么时候,王怜花等人已来到他们身旁,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心树大师叹了一口气,道:“仁者无敌!”
李寻欢以为阿飞会反感这些说教,不料他却笑了,望了一眼自己,道:“晓得了,还有么?”
朱七七道:“沈浪入定时间太久,不知道他在梦里都做了些什么。你万要小心,发现不对,立刻要退出来。”
月上三更,几人把沈浪搬到平地上,靠在石柱旁边。阿飞也坐在一根石柱旁,闭上了眼睛。李寻欢见过他们上次入定,知道其中过程极快,看阿飞呼吸逐渐绵长,料定暂时无事,便问心树大师:“大师对入梦有什么看法?”
心树大师沉吟道:“李探花博学多闻,必然知道一句偈语‘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李寻欢点了点头。心树大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