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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初二,是大明官员们难得休息的日子,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只有过年时可以休息几天,一般官员要休息到初五,但叶天明作为两部尚书,他只能休息到今天,明天便要开始上朝了。
不过这两天,他的心情着实不好,宫中已经有人给他透露出消息,他的女婿李维正被皇上改封四川都指挥使,还封了定辽侯,但他却抗旨不归,借口镇压朝鲜内乱,死活不肯进京,把皇上惹得吐血了,这让叶天明的心情烦透到了极点,他也不傻,他隐隐猜到了李维正是害怕被冯傅案牵连,可他李维正也不替自己想想,他抗旨不归,自己在京中怎么做官?这是会影响到自己仕途的,搞不好皇上便以为自己是他的内应,把自己一刀宰了。
叶天明坐在书房里准备给皇上写一封述忠书,来表示自己的忠心和与李维正无关,他甚至准备在书中正式宣布与李维正决裂,这也是燕王劝他的,他已经考虑很久了,现在李维正不尊旨事件使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叶天明写了几个开头都不满意,他全部捏成团扔到了一旁,到底怎么样开头,才能让皇上体会到他诚惶诚恐的心情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管家在急声禀报:“老爷,东宫来了!”
东宫就是朱允炆,是朝廷官员们对皇太孙的习惯性称呼,这种称呼又渐渐延续到了民间,到后来,无论走卒小贩,几乎整个京城百姓都称皇太孙朱允炆为东宫了。
叶天明听说朱允炆来了,惊得‘腾!’地站了起来,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感激,他知道昨天是朱氏家族祭祖的日子,朱允炆忙碌了一天,而现在才是一大早,也就是说,朱允炆第一个便是来探望他,这让他感到无比荣耀。
“快!快!快!谁在门口接待殿下?”
“回禀老爷,是大公子,他也正好前来,在门口遇到了东宫殿下。”
“你快让夫人去收拾客堂,不,算了,你就收拾一下我的书房吧!”叶天明穿上外套,又戴了帽子便匆匆跑去迎接皇储君了。
朱允炆正背着手在叶府的前院里仔细打量一棵参天大树,不时点头笑道:“不错,这棵老枣树少说也有三百年了吧!”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当时卖房子的人说这棵枣树有二百九十年了,这房子买了十年,可不正好是三百年么?”叶如棠佩服得竖起了大拇指,又由衷地赞道:“许多人都来猜这棵枣树的年龄,有说两百年,有说四百年,也有说三百多年,可猜得这么一年不差的,十年来就殿下一人,殿下果然不是凡人啊!”
叶如棠的马屁怕得虽赤裸,但朱允炆听得还是颇为受用。
这时,叶天明匆匆赶来,他撩起袍襟跪下道:“臣叶天明参见储君殿下。”
朱允炆吓了一跳,他回过身赶紧把叶天明扶了起来,埋怨他道:“今天我是专程来给你拜年,你怎么能下跪呢?不折杀我吗?”
“君臣之礼不可废,无论何时何地。”
朱允炆无可奈何地笑了,“好吧!叶尚书,今天我来还有一些话想和你谈谈,不知你可有时间?”
“殿下!请到我书房详谈。”
叶天明将朱允炆请到书房中就坐,几十名贴身侍卫就守护在书房的前后左右,防备森严。
一名侍女进来上了茶点,随即退下去了,朱允炆端起茶碗,他想了想便开门见山道:“我家首先告诉你,我并不相信李维正是第二个蓝玉,这一点我和皇上的看法不同。”
叶天明立刻明白过来,朱允炆就是为了李维正之事而来,他也意识到这件事对自己的冲击了,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件事已经要影响到自己了,否则他不会专程上门,叶天明一时间又惊又怕。
果然,朱允炆叹了口气道:“昨天四叔对我说,李维正在辽东掌重兵,而你又在朝中为权臣,这是为王者的大忌,皇上已经对此事非常重视,四叔劝我二者选其一,要么保李维正,要么保你,如果两个都保,依着皇上的脾气,极可能两个都糟糕,其实我也知道,他说得对。”
叶天明心中一跳,他终于明白朱允炆所来的真实目的了,他立刻沉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要保我而弃李维正吗?”
朱允炆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知道李维正不敢进京的真实原因,他进京必死,我知道,想必他也嗅到了,所以他找各种理由不敢进京,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是抗旨不遵了,触犯到了皇上的底线,说实话,我现在很后悔,不该派他去辽东,更不该让他掌军,否则皇上也不会猜忌他,等将来我主事了,我再好好重用他。”
说到这里,朱允炆又叹了口气,李维正的事情他确实不想管了,就等于正式放弃了他,从此,李维正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了,他要把全部精力用来保叶天明,这件事他已经和几个师傅商量了,大家都一致赞成,朱允炆执政经验不够丰富,正需叶天明这样的重臣来主持大局,而李维正不过一介武夫罢了,更重要是皇上已经把任命指挥使、都指挥使的大权给了朱允炆,也就是说他手中已经有足够的军队了,李维正便成了一根鸡肋,现在又变成了鱼刺,早点扔掉才是明智之举。
朱允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就不会再改了,他想了想便对叶天明道:“下午我准备进宫去劝说皇祖父放过你,但你自己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不知殿下准备让臣怎样表示?”
“很简单!”朱允炆的语气变成平静而冷漠,“你可公开向天下人发表一个声明,断绝和李维正的一切关系。”
……
皇宫,朱元璋今天的新年和往年略有不同,往年他每年不管除夕初一,都会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度过,年年岁岁春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年的朱元璋已经和往年不同了,他高位瘫痪,而且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所以他这个年已经不批阅奏折了,不批阅奏折他也没有张灯结彩过年,也没有和嫔妃儿女共享天伦之乐,但他醒来时,他就命侍卫抬自己到院子去晒太阳,就这么眯着眼在太阳下想心事。
他的心事自然只有两件,一件贵州、一件辽东,两件事情都事关社稷安危,关系到朱明天下的万代永续,坦率说两件事在他心中都是一样严重,因为这两个人他都很了解,蓝玉是跟他南征北战几十年的老将,用兵如神,他曾经毫不吝啬地赞他是朕的李靖,从这次打成都重庆便可看出来,他牛刀小试一招,便将耿柄文打得落花流水,一旦他真的起兵进攻中原,大明王朝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现在让朱元璋担心的不仅仅是蓝玉军事才能高超,而且他身边似乎有个很厉害的谋士,这才是让朱元璋最为忌惮的,蓝玉是军事天才,却是政治白痴,本来朱元璋已经布好了局,杀他家人逼他造反,然后让主管贵州屯田的唐、张二将以不愿造反而杀之,不料他的局却被人破了,反把他几乎逼死,一直到后来,蓝玉的行棋如行云流水一般,军事上节节胜利,政治上滴水不漏,使朱元璋终于决定把解决贵州问题的紧迫排在辽东的前面,他现在最害怕蓝玉勾结云南沐家,如果云贵一体,有了战略纵深,那蓝玉之乱真的就尾大不掉了。
而辽东的李维正他也很了解,一个有胆有识、极富谋略的年轻人,现在看来,辽东是他早就谋划好了的,而且让朱元璋佩服的是,李维正的每一步棋都走得恰到好处,比如自己要召他进京杀之,他便制造了朝鲜内乱,言外之意就是告诉自己,他只想做朝鲜之主,而无心谋大明,可自己真的把他逼急了,他的野心就不是朝鲜那么简单了。
其次,他没有把他的父亲接走,而是把父亲留给自己做人质,这也是一步极为聪明的棋,他知道自己不敢杀他父亲,自己不敢在此时挑起两线作战,同时,他把父亲留给自己,也是一种明确表态,他不会趁机南下,只要维持现状,甚至只要承认他为朝鲜之主。
李维正想为朝鲜之主的暗示,朱元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知道李成桂必然已经完了,朝鲜实际上已经被李维正控制住了,封他为朝鲜之主只不过是对既成事实的承认罢了,但朱元璋却不想这么便宜了李维正,他怎么可能受别人的胁迫,不错!现在他是不敢动李维正,也不敢逼他,但并不表示一直就不动他,既然李维正想维持现状,那也正中他下怀,先集中精力和兵力干掉蓝玉,然后再回头来收拾他。
“传朕的旨意!”温暖的阳光下,朱元璋终于开口了,他的几名内阁大学士立刻上前候命,朱元璋缓缓道:“加封蜀王椿为凤阳军大都督,全权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