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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已经从丈夫被杀的悲痛中恢复过来,为了儿女,她必须撑起这个家,她连忙向赖永国施礼道:“多谢赖将军帮助,还有李大人,他为我们在故乡置办了土地,使我们没有衣食之忧,这份恩德,我会让儿子报答。”说完她连忙让两个儿子跪下磕头。
赖永国一手一个将他们扶了起来,叹了口气对他们道:“你们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们的李叔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帮助你们,还有杨知县家人,也是他一手扶持,他曾写信给我,说没有能保住你们的父亲,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赵夫人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又问道:“不知李大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他还有机会出来为官吗?”
赖永国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半个月前,他从前的一个幕僚来找我,说要去凤阳看望他,或许很快就有消息了。”
“娘,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路了。”
赵夫人点点头,便对赖永国道:“我们一家希望李大人和赖将军都能平平安安,好人会有好报!”
赵家母子三人上了马车,向赖永国挥手告别,马车渐渐走远,消失在路的尽头,赖永国望着马车走远,他不由自言自语道:“李维正,我就不相信你真的不想复出。”
……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田野上渐渐地绿了,树木吐出了新芽,河里一群群鸭子翻腾着,感受着初春的暖意,农田里最是繁忙,随处可见农人牵着耕牛在田里翻土耕耘。
这天中午,临淮县李家村外的小道上来了一个牵马的中年人,或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他显得风尘仆仆,原本焦黄的面容显得更加削瘦了,他便是李维正的幕僚吕思远,在家蛰伏了几个月,见局势已经平静,便从山东赶来投奔李维正。
走到村口,他见路旁有两个放牛的孩童,便上前问道:“请问你们一下,李员外家住在哪里?就是他儿子曾经在山东当官的那个。”
不等孩童们回答,吕思远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吕大叔,是你吗?”
吕思远急忙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绿色比甲的年轻女子,正是李维正的妹子倩倩,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似乎要去送饭。
故人相逢,两人十分高兴,倩倩从食盒里取出两块糕点,递给放牛童们笑道:“别偷懒了,赶快去放牛,要不,爹娘可生气了。”
“谢谢倩倩姐。”两个放牛童笑嘻嘻地接过糕点,赶着牛儿去了,倩倩这才回头对吕思远笑道:“吕大叔,你怎么来了?”
“在家闲得没事,我来看看你大哥,他人呢?”
倩倩一举食盒道:“他在梨树林里养鸡呢!我去给他送饭。”
吕思远十分惊讶,问道:“李大人怎么养起鸡来了?”
“他也是闲来无事,种种田,养养鸡,前段时间他搞什么笼养苍蝇,说用蛆来养鸡,鸡粪养鱼,塘泥追肥,结果大家都嫌恶心,不准他再弄了,现在又开始在树林里养鸡,哎!真拿他没办法。”
倩倩一边走,一边给吕思远介绍李维正的近况,“他被罢官免职,其实我们一家人都高兴,不用再在官场中勾心斗角了,平平安安最好,当什么指挥使,还不是差点被皇帝杀了吗?家里也不穷,他还有十顷土地的赏赐,足够全家衣食无忧了。”
吕思远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地方官府有来为难你们吗?”
“没有,临淮知县在过年的时候还特地登门拜访,晚辈长晚辈短,那知县做我爷爷都嫌老,还自称晚辈,真是可笑之极。”
走过一道田埂,两人来到了一大片梨树林旁,这里是李家的家产,占地数十亩,有百年梨树数百棵之多,时值初春,梨树新芽集发,一片欣欣向荣的翠绿之色,但梨树林外围却扎了一圈篱笆,显然是防止鸡跑出来,吕思远却有些奇怪,李维正怎么在梨树林里养鸡。
“吕大叔,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倩倩笑着把食盒放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道:“我就不进去了,等你们出来吃饭。”
“好!”吕思远将马栓在一棵树上,走进了树林。
果然,树林里到处是正在觅食的鸡群,远处是几座木头搭建的鸡舍,一只只母鸡带着小鸡在树林里四处晃悠,但满地都是鸡粪,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深处,只见在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穿着一件蓝衫长袍,头上包着平顶巾,正向一群小鸡撒着麦麸。
吕思远上前笑道:“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李维正蓦地回头,见是吕思远站在自己身后,他不由惊喜交集,立刻站起身道:“吕兄,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地来看看你。”吕思远慢慢走上前笑道:“怎么想到在树林里养鸡,你总是与众不同。”
“闲来无事消遣罢了!”李维正把手中的麦麸全部撒给了鸡群,便从大石上跳下来笑道:“我家这些梨树品种极好,皮薄汁多且甘甜,只是每年的病虫害严重,使产量不大,而且总欠那么一点点火候,所以我便用树林里养鸡的办法来解决,鸡可吃树虫,鸡粪可以给树追肥,而且我养的都是乌骨鸡,价格也贵,所谓一举两得。”
“李大人的权谋不用在官场上,却用在养鸡上,是否有点可惜了。”
李维正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我已经不在官场了,以后不要叫我李大人了,就称我表字‘修廉’吧!”
吕思远点了点头,又打量他一下笑道:“修廉兄虽然被贬职,但没有半点颓废之色,悠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啊!”
李维正见他左右试探自己,也知道他也是好意,希望自己能想办法重返官场,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见树林外倩倩在向他招手,便对吕思远道:“正好我要吃午饭,我们一起喝一杯。”
两人走出树林,倩倩已经在大石上摆了几样小菜,又拿出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吕思远连忙笑道:“我刚好带有上好的即墨酒,给你尝尝。”
他快步走到马前从皮囊中取酒,李维正见他马后托着一个大包裹,鼓鼓囊囊,他心中不由一动,上前指着包裹问道:“这里面莫非是甘薯?”
吕思远讶道:“正是,修廉兄怎么知道?”
“两个月前赖永国写信给我,说甘薯获得大丰收,要带三十斤给我在凤阳播种,结果左右等不来,没想到是托吕兄带来了。”
李维正把甘薯从马上卸下,打开袋子看了看,只见里面都是上好的甘薯,个头大,表皮完整,但都密密麻麻长满了芽眼,正适合做种,他心中欢喜,朱元璋赐给他的十顷地特地留了两顷没有播种,就等着种这个甘薯呢!
“你们快来吃饭吧!菜都凉了。”倩倩见他们一直不过来,不由怨道。
“好!先吃饭。”李维正和吕思远笑呵呵在两块石头上坐下,李维正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道:“吕兄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
吕思远端了酒杯沉默了,李维正见他为难便道:“吕兄为难就不用说了。”
“不!有些话我必须说,否则我就不用千里迢迢来凤阳了。”
吕思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最多还有十几年可以拼搏,虽然我捞足了钱,但男人在世,总是要建立功业的,本来我跟你是想通过太子上位,但太子的情形天下人皆知,虽然没有去世,但也差不多了,而你又被罢官免职,你还年轻,可以蛰伏十年后再出来,可我就不行了,虽然话有点难开口,但我还是得实话实说,我就想问一问,你究竟有没有复出之心?如果有,我愿意再跟你,可如果你真的看破官场,从此做个富家翁,那我就是来向你告辞,我要另投新主。”
“那你打算投奔谁?”李维正不慌不忙地笑道。
吕思远心中一冷,李维正这样说,难道他真不想复出了吗?他望了李维正半天,最后才无奈地道:“如果你不肯复出,我就打算去投靠燕王。”
“燕王?”李维正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道:“本来我的打算就是想让你投靠燕王,准确一点说不是投靠燕王本人,而是想办法去辅助燕王次子朱高煦,他今年十二岁了,此人顽劣孔武,心术不正,你这个阴谋者去辅佐他,正符合他的本性。”
吕思远不可思议地望着李维正,他眼睛里慢慢流露出了热切的目光,谁说李维正不想复出,他身在乡间,可心却是在天下。
吕思远精神大振,李维正并没有终老乡间之念,那他就有希望了。
李维正见他已经理解,便笑了笑又道:“我在北平有一家药店,有名医坐堂,和北平官场颇为熟络,我会通过他们安排你进入燕王府,只不过你的身份得改一改了,相貌也须略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