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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里吼了一声,包要花愤怒的道:“纵使他们被挫骨扬灰,我也认得出这两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我每一时每一刻都把他们的面容记在心里,印在心里,我死不了,就忘不了……”项真懒懒的伸了伸腰,道:“那两个守门的怪物已经废掉了,现在,这两位带疤眼与麻脸的朋友还活着,当然,我们也该找出那出这主意的唆使人来。”
包要花忽然悟出了项真言中的真意,他慢慢的道:“公子爷你是说?”
项真道:“我是说,他们不会保存这种记忆很长久,他们必须忘记,因为他们不忘记你就会痛苦;令他们迅速忘记的方法十分简单,我想,我不说你也会明白,你一定会明白的。”
包要花叹息了一声,道:“也罢,很多悲剧的造成,往往是不能只去责怪一方的。”
项真牵动了一下唇角,闲闲的道:“高兴你终于了悟了这个道理,老包。”
包要花嘴角动了动,他宛如在犹豫着什么,项真望着他,道:“有话问我?”
龇龇牙,包要花道:“唔,公子爷,你这一身都吃血糊住了,我特别注意过你的双手,那十个指头怎么又烂又肿?还有你的胸膛也像被剥了一层皮……”项真略微弯曲了一下双手,淡淡的道:“他们用钢针沾了毒汁插进我的手指,又用一种工具撕掉我胸部的表皮,再有伤口上洒了些盐,其他还有些小零碎,没有什么好说的……”包要花恨得满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怨毒的道:“我们要用血来洗尽这些仇恨……”项真摆摆手,三言两语将他破狱而出的经过大略述说了一遍,未了,他疲倦的道:“在我那小茅屋里,他们用的那种迷药十分厉害,几乎无色无影,我们就都成了,下一次,你我都该在这方面多加防备……”包要花颇有惧心的点点头,他忍道:“那少女你刚才说叫奚嫔?是奚槐这老狗的妹子?”
项真笑笑,道:“不错!”
包要花道:“为什么她愿冒此大险救我们出来,这真有些不可思议……”沉思了很久,包要花抬起头来,他看见了项真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于是,这位磊落汉子低低叫道:“好小子,你他妈一定又在引诱人家黄花闺女了,别人只晓得你手底下把子硬,却不知道你这一套也高明得紧,在这种情形与环境下,你仍能施展出这一套,在短短的时间里猎获那娘们,实在令人不敢想像,她对你的模样,据我旁观,倒也像有了十年八年交情似的……”项真以指比唇嘘了一声,正色道:“不要说得那么龌龊,姓项的自来不在女人丛中打混混……”包要花道:“说得对,但为什么有些娘儿见了你就会晕了头呢?我又清楚你从来不近女色,可是艳运却老朝你头上罩,这,这又是什么道理?”
项真乏味的吁了口气,不感兴趣的道:“我是姜大公钓鱼。”
怔了怔,包要花愣愣的点点头,喃喃的道:“是了,是了,愿者上钩……”项真懒懒的瞧着自己乌紫血秽的双手十指,深沉的道:“老包,君姐姐脸上的伤可以治愈么!”
包要花下意识的朝躺在一侧的君心怡望望,迟犹不定的道:“很难说,治愈的希望大约有一半……”项真咬咬嘴唇,慎重的道:“不管用任何代价,任何牺牲,我也要争取这成功的一半,老包,这不是为我,你该知道,一个女人是如何重视她的容貌,纵使这女人的心性是最淡泊的。因为这不仅是一种爱美的天性使然,更有着自尊心与自信的条件在内。”
包要花双手搓了搓,道:“我明白,公子爷,我会尽力的。”
说着,他摸摸肚子,而适巧他的肚子在这时又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做了个苦笑,包要花道:“公子,这个不争气的肚皮又在唱他奶奶的空城计了——”包要花的语尾还没有打住,项真忽然向他做了个“注意”的手式,微侧着头,静静的像在倾听些什么。
翻过身来,包要花小心的从重叠的石块隙缝里往外搜视,外面,除了偶而传来的几声乌鸣之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项真仍然凝重的倾听着,一动也不动,包要花一面继续探察,一边低低的嘀咕道:“我看你是白日活见鬼了,疑心兮兮的,外面任什么也没有嘛……”他的语声未已,面孔的神色已忽然凝紧,不错,是了,有一阵断续的,遥远的马蹄声隐约传来,很远,像这阵蹄声响在云端。
急急回过头,包要花用大拇指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指了指;项真微微颔首,低沉的道:“这里离青松山庄有多远?”
包要花大约估计了一下,道:“差不多有二十多里,或者三十里地吧。”
眨眨眼,项真低声道:“你还能干一场么,老包?”
包要花苦笑一声,道:“当然,只是与平常的时候不能并论了。”
项真艰涩的陪着包要花笑笑,道:“假如来的是敌人,你掩护君姐姐他们往山里退,由我挡住对方,别打碴,我比你稍强一点,再说,就是跑起来也比你快些,是么?”
包要花嘴唇蠕动了一下,终于无奈的道:“好吧,但你要活着,我不愿你正当英年,连人生的各般滋味还未尽尝就先完蛋大吉……”拍拍包耍花的肩膀,项真笑道:“当然,我也并不想死。”
于是,包要花过去通知晏立两口子,项真叫醒了君心怡,现在,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凝冻,有些血腥的味道了。
似急鼓般的蹄声已经清晰的传来,那阵阵铁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就宛如每一下都踩在他们的心坎上;项真微蹙着眉,仔细从岩石的空隙间往外注视,君心怡依在他的身旁,浑身在不可抑上的轻轻抖索着。
来了,越来越近了,此刻,已可听到马儿喷鼻吐气的声息。
包要花咬牙切齿的瞪着天空,一双眼睛里闪射着极端仇恨的光彩,他双拳紧握,似是要握碎对方那不知什么人的脑袋。
在乱石坡的下面,那条窄窄的,蜿蜒的土路,在左边的弯折处,扬起了一片蔽天的尘土,宛如响起旱雷,第一乘骑影已经出现。
项真回头做了个手式,低促的道:“看见了!”
说着,他掉转头,嗯,就这一刹,已有十多乘铁骑转了过来,后面还有,听声音,大约一共有五十多骑。
马上的骑士一律穿着雪白的闪闪发亮的丝织紧身衣,外面披着同样质地颜色的披风,每个人俱皆蓄留着一头披肩的长发,额间圈以半寸宽的金环,这些人背后背着一式的兵器——套着斑斓豹皮鞘的大弯刀,胸前,斜斜交叉配着两个沉重而尖锐的光柄钢梭,这一行人看去异常古怪与扎眼,但是,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凶悍狂野之气。
为首者是三个仪表出众的人物:一个面白如玉,唇蓄黑髭的中年人,一个清灌而神色冷淡的年轻人,另一个,大约是瞎了一只眼,他用黑色的眼罩把它遮罩起来,眼罩的丝带横过他的眉宇,而他的眉宇有一条可怖的鲜红疤痕延伸到下颔,弯曲得有如一条钻土的蚯蚓,这三人中,首以他的容貌最为凶恶,充满了暴戾乖张之气,似一头野性难驯而又残怖无比的黑豹!
这一行大然有五十多骑,他们奔驰到了乱石坡下,那蓄着短髭的中年人忽然高举右臂,使队伍停了下来,他微带疑惑的朝乱石山上打量着,又向他左右的两人低声讲了几句话,早晨的阳光照耀在这一行骑士身上,雪白的光芒反映着,炫目而洁丽,就似他们来自那长白山顶而沾携了长白山顶的白雪。
项真皱着眉,在岩石后摇摇头,低沉的道:“这些人不是青松山庄的……”包要花半坐半倚在一块灰色石头上,他冷冷的道:“他们停下来了?”
项真目光一直注视着外面,迷惑的道:“是的,我们不会有什么痕迹留在外面而惹起他们注意吧?这些人物的打扮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轻轻的,包要花凑了上来,也往外张望着,他看了一会,迟疑的道:“怪了,这又是他妈哪一路的英雄好汉?看情形他们还想上来搜寻一番呢,都他娘吃饱了饭没事干了……”项真一面思索,一面缓缓地道:“遇上这些人总比碰到青松山庄的角色强一点,我想,假如他们不是些怪物,或是咱们可以不用流血而安渡此关……”“呸”了一声,包要花恨恨的道:“这才真叫虎落平阳,龙浮浅水;他妈的鱼龟虾蟹都要上来沾点便宜,施点威风……”忽然——项真一摆手,低促的道:“注意,他们上来了!”
咬咬牙,包要花朝坡下一看,可不是,下面那些白衣骑士有一半下了马,在那个表情冷漠的年轻人率领之下,成为一个半弧度向这边围搜了上来。
大煞手……第十六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