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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淡淡的,项真道:“罢了!”
那边,包要花与西门朝午也全愣了愣,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狠酷歹毒,冷面冰心有“大煞手”之称的项真,竟会如此平淡轻松的放过他的仇人,项真昔往至今的一贯作风,他们是太了解了,这能说不是一个意外么?虽然,这“意外”里仍包含着血腥……微俯下腰,申老四“霍”的一声自鞋筒里拔出一柄雪亮锋利的匕首来,他右手握柄,左手指尖轻捏刃尖,高抬过头,一张胖脸异常严肃的道:“项真,我申老四偿债了。”
项真徐缓的道:“得罪了。”
申老四猛一咬牙,左手倏然抓着右耳往外一扯,匕首的光芒猝闪,“嚓”的一声,他的右边耳朵已血淋淋的齐根削下,失耳的痛苦,使他浑身不可仰止的哆嗦,面上五官也刹时缩成一团,他双目圆睁,手一抛,“啪”声轻响,那只血肉模糊的耳朵,也颤生生的丢到项真脚前。
抖着嗓子,申老四道:“请明验……”
点点头,项真道:“很好。”
退了一步,申老四忽然慷慨悲壮的道:“项真,贾取欣贾公子重伤在身,孱弱虚颓,只怕受不了割耳之痛,他那一耳之罚,便也由我申老四顶了!”
一怔之下,项真忙道:“且慢——”
那个“慢”字尚在项真舌尖上跳跃,申老四已惨然一笑,匕首突翻,又是“嚓”的一声,他那仅存的一只左耳,亦已飞落地下!
这时,申老四已经痛得冷汗淋漓,突目切齿,连脸上的肥肉也在急速抽搐,猩红的鲜血瞬息间便已沿着两边淌,染赤了他的胖脸,更一滴滴的洒流到他皱乱污秽的衣衫上,连他握着匕首的手,也是那么抖索得几乎抓不牢了……卓立不动,项真冷然道:“姓申的,你这算怎么回事,我并没有答应你贾取欣的那一只耳朵可以由你顶替割下!”
强撑着站在那里,申老四抖生生的恳求着道:“项真……贾取欣已经伤病极重,只剩下一口气了,你又何必非要他那一只耳朵不可?我……我与贾取欣交情深笃,难道说,就不可代他交上一只耳朵偿债么?姑莫论贾取欣昔日与你所结之仇,也是因为他帮助我的原故才种下的祸源,就算我替他割下的耳朵也不是假的呀,项真,生死之好该有舍命之义,何况,我那只耳朵也是肉耸耸的一只真耳朵啊!”
注视着申老四,项真徐徐道:“申老四,你和姓贾的真有这种过命的交情?”
哭丧着脸,申老四惨切切的道:“一点也不假……如果不是我连累了他,今天贾取欣仍然是春风得意,做他的逍遥公子……全为了我,第一次被你伤了,而伤还未好,第二遭又在‘双义帮’里栽了跟斗,更被我拖累得亡命此地,惶惊终日,落到眼前这种形销骨瘁,缠绵病榻的穷途末路……这都是我害了他……项真,你想想,若是我们没有深厚的交情,他岂会如此割命帮我?人家已经仁尽义至……而我,我为他舍掉一只耳朵,又,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那边一直注意看情况演变的包要花与西门朝午也皆禁不住动容了,尤其是西门朝午,更扫除了心里对申老四的憎厌及卑视,转而有些赞起他来!
低沉的,西门朝午道:“包兄,看不出这姓申的老小子还真讲义气……”颇有同志的点点头,包要花道:“不错……而他那两只耳朵一掉,反而把原先的野气去了三分,你听听,说起话来竟也文雅得多啦……”西门朝午悄声道:“如今他哪里还有胆子发熊?……对了,包兄你琢磨看看,项兄会不会就此放那姓贾的一马?”
略一沉吟,包要花犹豫的道:“难说:公子爷最恨什么事人家越俎代庖,自作聪明,他横起心来的时候是谁也看不出的,表面上温吞平常,往往猛一下子就翻了脸……”西门朝午却胸有成竹的道:“不过,依我看,项兄是会饶了那贾取欣的……”眉毛一吊,包要花道:“何以见得?”
笑了笑,西门朝午道:“很简单,‘义’字一个,项兄生平最崇尚忠义之人,而那申老四,眼前就正像是这样的了……”包要花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甬道的那头——项真已在一番闭目思忖下缓缓睁眼,然而,双目中的神彩却是柔和的,善意的,澄澈的,更带着那么一丝儿笑意……就像一个囚犯在等待着审案者的宣判一样,申老四直挺挺一抖索的站在那里,满脸满腮是血,满襟满肩也是血,天气很冷,纵然在室内的也能冻得人打哆嗦,流在申老四身上的血迹,就这一会已然半凝了,半凝成一条条,一块块,一滩滩红紫色粘粘的血浆,看上去凄怖面而悲枪,两只耳朵,便那么干皱皱的,污黝黝的丢弃在地下,屋里的光线又黯,在这副哀的情景里,申老四那肥壮得可笑的躯体也失去了他原有的诙谐感,更变得那么孤单落寞与无助了……看着申老四,项真道:“好吧,申老四,便容你代那贾取欣受过……”喜出望外的踏前一步,申老四又是感激,又是悲楚的道:“多谢……项真,多谢了……”微微仰头,项真又淡淡的道:“而且,我还助你歼灭‘双义帮’来犯之敌——假如他们真敢来犯的话!记住,申老四,是歼灭,而非抵挡!”
浑身一震,申老四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了,他傻子一样呆在那里,好久,才迷惘的,疑惑的,结结巴巴的圆睁着那双龟眼道:“项真……呃……你,你说什么?你可是在告诉我……要帮助我们脱过此劫么?”
项真平静的道:“不是脱过此劫,而是破除此劫,申老四,你需明白,逃跑不是解决艰困的最佳方法,那除非在万不得已之下才用,解决艰困的最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
简直被感动得要跪下去亲吻项真的脚面了,申老四热泪盈眶,情绪激荡,语不成声的道:“项真……你真是个君子……真是个英雄……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位至情至善的好人……”忽然,他又泪汪汪的问:“但是,项真,你为什么会帮我?莫非是……是你可怜我们!”
摇摇头,项真深沉的道:“不是,江湖草莽,命虽然贱,却永远不要人家的怜悯,你,与我,全是一样!”
忘了失耳的伤痛,忘了身上的寒冷,更忘了自己的处境,申老四脸上的血与泪已溶成一团,但他却没有去擦,以有想到去擦,眼瞳中的神色是那么错杂,又那般迷蒙,他他呐呐的道:“那么……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呢?”
呵了口热气,在红冻的双手上,项真友善的看着他,以一种老朋友讲话的声调道:“很明显,申老四,只为了一个‘义字’;我生平最看得起的,就是重义尚信之辈,而我从来不曾发现,也未曾想到,你却正是这一种人,我看得起你,申老四,仅此一端而已!”
突然啊啊痛哭失声,申老四像个孩子般嚎着道:“我真混帐,真糊涂碍…把君子认做小人,将义士视同仇敌……项真,我对你了解得太晚了……太迟了……”大煞手……第八十九章狠挫旧仇强豪胆第八十九章狠挫旧仇强豪胆一拐一拐地,包要花走上前来,他拍了拍申老四的肩头,挫着那口黄板大牙道:“甭嚎啦,申胖子,收收泪吧,留点精神起来好准备对付‘双义帮’那些邪龟孙,再说,我们也够累够乏了,得歇上一歇!”
抹着泪,申老四呜咽着道:“包老哥,你不知道,我心里难过……我惭愧碍…我惭愧碍…我实在太对不住项……项兄了……直到现在,我才算真个明白了什么叫‘以德报怨’四个字……”笑了笑,项真道:“言重了,其实,申老四,我还没那么深的涵养,更谈不上对你们是‘以德报怨’,你看,我不是仍旧取了你的两只耳朵做抵偿么?”
拧了把鼻涕,申老四感激的道:“项兄万莫如此客谦……以你我所结的怨,岂是一双耳朵便能抵消的?只怕要用两条命去顶也顶不满碍…我哥俩又落得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换了个人,还不早就棒打落水狗了,但项兄你非但未曾乘我哥俩之危,更饶过我们两条性命,又竟慨然允诺帮助我们解此大难,项兄啊,甭说我们对你素来有亏无益,便是一些无怨无仇的老朋友,只怕他们也不肯冒险帮这个忙碍…‘疾风如草劲,患难现亲朋’,如今,可就是这两句话了……”走了近来,项真道:“罢了,申老四,不用再客气啦,你的左右耳伤需要立时上药包札,以免沾了秽物引起其他毛病,老包,麻烦你了……”包要花吁了口道:“我晓得,你又要朝我身上派主意了!”
想了想,项真又道:“还有,你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