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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仕林哥……难道是宝山?”
媚娘摇摇头。碧莲闭口不语了,从对面女子的目光中,她隐隐能读出媚娘要说什么,她很期待,同时也很恐慌;她希望她马上说,又希望她永远不要说——就停在这一刻多好,彼此心有灵犀,不必去承诺什么,也不必去放弃什么。
碧莲慌得微微闭起眼睛,耳朵却是竖起来,准备听着媚娘的下一句话,却未料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忽然覆上了自己的唇。她一惊,睁开眼睛,赫然见到媚娘情意流转的双眸,她贴的那么近,仿佛用了什么法术一般,紧紧地将她吸在那里动弹不得。她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嘴唇闭得紧紧的,自觉拼了老命向后仰去,却只挪动了一点点。而媚娘的唇也随之靠了过来。
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碧莲心中痒痒的,呼吸逐渐不均匀起来,正当要缴械投降、张开嘴巴的时候,媚娘却离开了她。碧莲睁眼,面带遗憾。
媚娘笑的很妩媚:“我看上的不是哪家公子,而是一个姑娘。她是即将登科的状元之妹,是杭州捕头的女儿,是凤凰山中背我走了一个时辰山路的姑娘。却不知,这个姑娘可对我有意?”
碧莲满面通红:“我……我……”碧莲终于将这句话听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心中纠结,反而是欣喜居多。她本就不是个传统保守的女子,只是因为没有接触过,才会有些较为刻板教条的印象。如今听了自己舅母和师父的故事,竟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既然她们两个都可以,她碧莲又差什么呢?
当即轻轻点了点头。
媚娘忽然捂住嘴低下头,两行泪无声地落了下来。碧莲忙走过去握起她的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媚娘亦张开双臂,紧紧将碧莲环住。二人拥作一团。
“很晚了,你还回去么?”良久媚娘轻轻问道。
碧莲道:“你想我回去我便回去,你不想我便留下。”
媚娘心花怒放:“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不回去。”
烛火渐息,帷帐四垂,两个曼妙女子卧在榻上,聊着说不完的故事。此时,什么仇和怨、苦和痛都抛在了天边,真真假假的身世谁会去管?只要这一刻温存是实实在在的,纵使睁眼时南柯一梦,亦可笑称幸福。
☆、七十四、小青妙手醒仕林
七十四、小青妙手醒仕林
天明,碧莲早早起来,一番梳洗过后媚娘才懒洋洋打床上坐起。
“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怎不早些开店门?”碧莲笑道。
媚娘道:“你当我卖的是馒头馄饨?哪有一大早起来就往兵器行跑的?”
“有啊,我不就是?”碧莲笑道。
媚娘转入房中,拿出了那把六孔紫竹箫,塞到碧莲手里:“别忘了这个。”
碧莲接过箫淡然一笑,抬眼问道:“我记得的。只是——你还要走么?”
媚娘轻柔地摇了摇头。
时间飞快,二人聊着聊着便见正午将至,碧莲怕娘亲着急,匆匆告了个辞,说改日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家中走。
媚娘将碧莲送出门去,回身时不小心碰掉了香案上一个茶杯,她抬眼去看,心中一紧,面前正是她为采茵新设的香案,炉子里香灰还没有铺满。她盯了那无字牌位许久,忽然手一挥将案上所有物事尽数打落,香灰铺了一地,混杂着清水,将不多的果品涂满了泥巴。
见状她忽然又很想立即离开。她欠采茵的实在太多,明知道她或许倾慕自己,却在她尸骨未寒之时,和碧莲如此这般。媚娘扪心自问,她究竟将采茵看做什么?难道正如采茵所说,这五百年来,从未将她当个人看?她还未及有机会改正错误,她怎么可以死了呢……
凡人讲死者已矣,可是对于修道者来说,亡者若有知,怎样也该有个交代。她实在不想让采茵带着一身的寂寞就这样走了,采茵不来道别,她心里总像有一口气堵着,心神不宁。
碧莲自然觉得她和媚娘的事,暂时不能叫爹娘知道分毫,正想着怎样搪塞她这夜不归宿,回到家却发现没了必要,眼下有件更棘手的事绊着爹娘,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前脚进了家门,本以为娘亲应该在厨房忙碌午饭,却发现一家人都聚在仕林房里。仕林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任许姣容如何呼唤也不醒转。
“哥这是怎么了!”碧莲惊道。
许姣容转过脸来,满眼都是心痛:“今早仕林没有按时醒来,我以为他是昨晚知道了身世,辗转无眠睡得晚了,便没唤他。谁知日上三竿还没有动静,我和你爹这才觉得不对劲,进来一看,已经是这个样子……怎么唤也唤不醒。
碧莲道:“可请过大夫了么?”
“你爹已经去请了,唉,早知道,我怎样也不会将他身世这样说出来……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说着,许姣容悲悲切切,呜咽起来。
碧莲心急间李公甫已经带着大夫进门,大夫一番望闻问切,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
“从脉象上来看,公子身体处处无恙,只是气迷心窍。敢问公子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精神上的刺激,导致急气攻心,昏迷不醒?”
许姣容黯然地点点头。
大夫道:“那就只得等他自行醒来,我先给他开一些顺气的方子,帮他调理一下。”
“大夫,那仕林他多久能醒来?”李公甫急道。
大夫摇摇头:“这说不好,可能一时半刻便醒来,也肯能要个把月,甚至更久。贵公子身体积弱,也许比常人更久些……”
许姣容一听有些发急:“大夫,等不了那么久啊,仕林他参加了科举,州试已经考过,早上衙门来函说是让五日后去参加省试,耽搁这么久,怕是来不及啊!”
“夫人,我真的没办法,不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真的没有把握。”
李公甫只好客客气气问大夫拿了药方,恭恭敬敬将人送走,但不甘心,想了想又出去寻别家大夫了。
碧莲无数心事,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静静等着事情有些转机。这时候,谁会来帮仕林呢?她思来想去,忽然想起小青来。许姣容和李公甫期望仕林平安无事,现在大夫断定不出个把月怎样也会醒来,虽然错过了科举,毕竟还有下次。而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仕林立刻醒转的,必定是小青无疑。如果小青知道仕林有难,定会出手。只是现在不知怎样通知她。
约莫一炷香时间李公甫再次回来,许姣容心不在焉地热了几个馒头,正和碧莲吃着,见李公甫身后跟进来的人,都是一愣。
那人正是小青。小青进门略略施了个礼,当即问道:
“夫人,仕林呢?”
碧莲忙引着小青到仕林房中。小青探了探他脉搏,又翻起他眼皮看看,道:
“我有办法治疗他,不过要斗胆请诸位到前厅避一避。”
许姣容和李公甫和小青自是没什么话说,听得此言忙不迭地便向外走,碧莲却迎上去道:
“师父,我能不能留下来?”
小青抬眼看看碧莲,觉得她想要留下来并不是关心仕林这样简单,似乎话里有话,便点点头道:“好,但你不要说话。”
碧莲应下,关了门站在小青身后注目看着。小青心里明白,许仕林这是气郁在心,拥塞了经脉,和练功之人忽然受到惊扰导致走火入魔有些类似。虽然不似走火入魔那般凶险,可惜麻烦得很。纵使自己有能力让他在半个时辰之内行动自如,他必定也终日惶惶,心神不安,最后还是得靠自己撑过去。
但眼下须是要将他尽快救醒,否则耽误了科举她又要苦熬三个春秋。小青一动念,尖尖的手指触摸在仕林几个穴位处。碧莲只觉得小青是轻轻抚弄了一下,却见她每次抬起手,都从穴位里拔出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来。
不多时仕林的眼睛开始有了动静,眼球微微颤动,似要醒转。小青最后将内力自仕林百会穴中灌入走遍全身,又由丹田吸出,见仕林面色转为红润,这才缓缓收了功力,长吁口气:
“没事了,仕林马上就会醒来。你找我有事?”
碧莲看看小青,又看看仕林,拉拉小青袖子:“出去说。”
小青便随着碧莲出去,对着李公甫许姣容点头示意,夫妻二人忙不迭地跑进去看这个病怏怏的侄子。
碧莲引着小青到了自己房间,仔细看了看身后,关好门道:
“我问你,我舅舅是不是你杀的?”
“你舅舅?哦,是许仙?”小青露出一丝冷笑。
碧莲嘴角有些抽搐,这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怎样的冷血呀,提及人命竟然还笑得出?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