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懿穑荒懿穑《硪槐哒咀诺娜硕嗍蔷耍褂幸徊糠值钡氐那嗄旮九⒍嗨甑男』镒印K瞧肷藕白牛壕鸵穑鸵穑∮芯瞬斡氲囊环降灼飨砸愕枚唷�
正殿高高的圪台上,一个年轻的军人正在演讲。他的嗓音属于带着磁性很好听的那种。他简直是个演说天才。他从“五四”运动反帝反封建讲起,讲到了中华几千年封建社会中,神权和政权、族权等等如何结成反动同盟,对中国劳苦大众实行精神奴役。他又讲到眼下举国上下正在进行的抗日战争。讲到了抗日战争当前面临的种种困难,“军火制造需要大量木柴,”他说,“可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却在封锁我们,千方百计断绝我们的木柴供应渠道,我们怎么办?……”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一团烈火,将在场者的一腔腔热血点燃了。那血的烈焰轰轰燃烧着,转眼间便使“拆!拆!拆!”的呐喊声空前雄壮起来。
程璐的血液也被点燃了。一刹那间,她那短短一生中亲历过的几次群众游行群众示威群众斗争的场面叠印眼前,那山呼海啸般的气势灼灼逼人,令她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了,激动得浑身战栗不已。她情不自禁将自己的拳头和呐喊汇入无数拳头的森林和呐喊的海洋。她看见马有义的拳头也举起来了。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他的初衷,而宁愿此刻就同大家一道分享这摧枯拉朽的快意。她看见冯汝劢拨开众人跳上了正殿前的高圪台。现在,他和那军人演说家并排站到一起了。他大声说:“各位先……”他好像是要称呼“各位先生”,却终于改口说:“各位朋友!我们不能这么干。我们这不叫革命,这叫破坏!破坏什么?破坏文物!文物是中华文明的象征!一经破坏,再也休想恢复,这损失可就太大了……”
他的话被军人演说家的怒吼声打断了。那军人演说家吼喊着,就一把揪住了冯汝劢的领口。冯汝劢被推下了高圪台,跌倒在愤怒的人群中。“打倒封建卫道士!”的呼喊伴随着唾沫、拳头,雨点般落在冯汝劢的头上、身上。
程璐愣住了,一时不知该不该赶上前去护着冯汝劢。就在她犹豫的那一刻,她看见的她的大哥和崔鸿志挤上去了。大哥程珩跳上了高圪台。程璐从未看见大哥那么激动过。只见他愤怒地挥着手说:“你们!你们错了!西云寺和黑龙庙都是革命应当保护的!”
大哥好像还有好多话想说,但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砖头正好砸到了他的嘴角上,一个牙齿被打落,他无法再发出声音。
这时,崔鸿志一手拉着冯汝劢也跳上高圪台了。他没有说西云寺和黑龙庙该不该拆,却厉声喝道:“游击队的人到前面来,谁再敢行凶打人,就给我抓起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他的话音刚落,果然就有一些游击队员挤到前面来了。
可是有人指着程珩大喊:“打倒国民党!”又叫:“我们能受国民党的任意摆布吗?”当即有无数声音齐声呐喊:“不能,不能,不能!”
一些军人和青年将一个木梯架上正殿飞檐,那位军人演说家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便从腰间掏出他的盒子炮,朝着正殿里正襟危坐的泥胎“呯”地开了一枪,随即,将盒子炮腰间一插,顺着梯子噔噔噔朝上爬,一边爬,一边喊:革命,就是大破大立!要革命的动手,不革命的闪开!反革命的打倒!……突然,人们只听得闷闷的又是一声“呯”,那军人演说家从木梯上一头栽下来了。一股滚烫的血液从他的鬓角喷射而出。所有在场的人一下子全愣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崔鸿志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将这年轻的军人扶了起来。这时才发现,是他自己挎在腰里的盒子炮走火了,子弹从他左肋下打进去,斜穿过他的半个身子,最后从鬓角钻出来,人已经断气了。这里顺便说一下,笔者于此处写及此事,原是忠实记录了一件远逝的往事罢了。六七十年来,许多朋友对此事的可信度是心存疑窦的,但我在这里却不得不遗憾地声明: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当时确是发生了。一个年轻军人的生命止于一瞬,那时人们才发现:他那热血沸腾的一枪,正好打在了黑龙爷的左耳上。于是满院子的人噤若寒蝉,那架木梯也被人悄悄抬走了。
这时,商会会长李子发带着李子俊、盛如荣、程云鹤等一干生意人挤上前来了。随他们一道挤上前来的还有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们中间有码头国民小学的教员,也有搬运工、农民。他们打破沉寂齐声说:“部队要木料,我们碛口人拆自家房砍自家树帮助解决呀,把黑龙庙下院给咱留下吧!”
有人振臂高呼:“破除迷信,将革命进行到底!”接下来,又一波口号声旋风般拔地而起。然而,那声势毕竟大不如前。喊了一阵又一阵,也不见有人真个动手……
61
碛口人果然捐了许多木料,堆积在寨子山和寨子坪交界的一处高地上。因为是来自千家万户,所以有长有短、有圆有方、有粗有细。李子发和盛克俭被公推为此事的总管,白天黑夜守在那里,将各家各户送来的木头丈量登记,分类码放。内中居然有几块七八寸厚的棺材板,还有几十条刚刚拆下来的杏木和核桃木的炕楞。从它们被摩擦得紫红透亮的样子看,肯定是从住着人的窑洞里刚刚拆下扛来的。有一根老粗老长的红松木是刚从盛家库房里抬来的。还有一根桦木大梁是从程家西厢房上拆下来的。眼下,李子俊正指挥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将一根两丈长、三人合抱那么粗、雪白的茬口上还有淋淋漓漓的水珠朝下滴的桐树呼哧呼哧抬到堆儿上去。有几辆马车正朝这里辚辚驶来,这些木料将先被运往码头,然后再装船运到河西交给兵工厂。
这一天是礼拜日,盛家小爷盛慧长一早就赶来看热闹。
盛慧长现在已是码头国民小学学生了。他那当红演员的美好理想前段在爷爷那里碰了壁。
当时,盛如荣摸摸慧长的朝天辫,细声细气,却又绝决地说:“不行!赶明儿就进学堂去念书!”
慧长看着爷爷哇的一声哭了。他感觉满肚子的委曲正一股股化作汹涌的泪水。盛慧长一头扑到娘的怀里,说:“娘,娘,娘,我要去当红演员!”当时他相信:在盛家大院,娘是他最可靠的同盟军!娘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他相信:只要娘坚定不移站在自己一边,就不怕他爹半道上打横炮!慧长相信:只要爹娘一致支持他,爷爷的威风就会减却一半……
慧长的哭声撼天动地。他将眼泪和着鼻涕大把大把擦到娘的胸脯上。他偷眼瞧着娘的动静,等娘说话。
娘说话了,但不是他所期盼的。娘讨好地看了一眼爷爷,像看着一条长着猗角的蛇一样看着他,尖叫着说:“小祖宗呀!什么红演员黑演员啊,还不都是戏子!戏子是什么?是下三烂!你打听打听,咱盛家祖宗八辈,哪有一个学当戏子的!”
慧长这才想起,自从慰军所那事发生后,娘再未进过戏场,平日和人闲话,也绝口不提这个戏那个戏了。慧长心下说:“娘啊,您忘记当年您是如何当着我的面夸赞我那已故的‘老老老牛牛’的了?难道盛家这位老祖宗不算盛家人了?也是下三烂?您忘记我是蛇丝二吊子了?为甚我的脖子恁长?为甚我没有生在自家屋里、自家院里、自家田里,偏偏是生在戏场?难道这不是天意吗?脖子长好看戏,也好扮戏哩;生在戏场好学戏:天下名角有几人不是从小在戏场泡大的!难道盛家老祖宗能学得,我就学不得?
&文&当时,盛慧长转身就跑出了家门。
&人&盛慧长照直跑进了市委会。
&书&他要找马书记寻求支持。
&屋&自从马有义答应他当红演员,慧长就决定再不叫他“马大嘴”了。他要恭恭敬敬称他“马书记”。
他相信马书记会给他有力支持的,他就找他。
马有义一见慧长,就招招手说:“慧长同志,过来,过来!慧长同志,报到了没有?慧长同志,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红演员了。慧长同志,你的美好理想终于实现了。慧长同志,你高兴不高兴?”盛慧长抽抽搭搭道:“爷爷他……他不许我参加。”马有义“唔”了一声,说:“是这样呀!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马有义说完这句话,看了慧长一眼,大约是见他脸色不大好,忙改口道:“你爷爷他怎么可以这样呀?他都说了些什么?……”慧长说:“爷爷讲了:什么红演员,全是下三烂!不准你参加。还说:再跟上马大嘴跑,当心砸断你的狗腿!……”盛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