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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先生教的古诗真是温柔呢。”身旁传来一个无忧无虑的声音,把手冢的心绪拉回到吉田山下一间宁静的草堂里。不二手捧着装满糖果和甜点的袋子,正笑眯眯地看着炉火边正在诵读诗句的孩童们。
他们中间,坐着一个短发的瘦削男子,文静的五官,却有一张刚毅的脸。他朝先一步走进来的不二微笑了一下,然后视线停留于正在收起油纸伞的手冢身上,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书本,站了起来。
“啊!是周助!”孩子们看到不二之后,都兴奋地从地板上跳了起来。
“打扰啦,乾先生。”立刻就被拉到一边重重包围的不二,越过叽叽喳喳的小鬼们大声说道。
“真是没办法啊,孩子们天天念叨着周助好久没有带糖果来了。”乾苦笑着挠挠头皮,“再这样就要把他们宠坏啦。”
只有一个孩子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吵吵嚷嚷地围到不二身边。
孩子乌黑的头发像武士一样绑着马尾辩,虽然用的是破旧布条,发辫也有点散乱,依然骄傲地在主人后脑勺晃动着。趁乾和不二说话的时候,走到手冢面前,没有畏惧地抬起头,看着他腰间佩带的刀剑——日月则实③华丽的刀镡是一只鎏金银的仙鹤,那对闪闪发亮的翅膀映在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里。细长的瞳孔因为紧张而微缩起来,像一只见到敌人的猫仔,充满了戒备。
“你是剑客吗?”少年沙哑的嗓音,比一般的孩子要来得低沉。
手冢朝这个孩子高高地抬起了剑眉。
“喂,龙马!这样太不礼貌了。”乾慌忙把男孩拉到身后。男孩依然一脸不甘心地探出半个脸,继续虎式眈眈地盯着手冢的剑。
“乾,抱歉。”
“手冢,别这么说,这孩子是新来的,没有见过什么市面。武士佩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是吗。”手冢别有深意地望了乾一眼。
“诶——有新来的孩子吗?”不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乾身后。他蹲下身,和那个叫做龙马的孩子平视,“嗯,很漂亮的眼睛呢,你今年几岁了?”
漂亮的……眼睛??这个人是在说他自己吧……龙马不自然地把视线从面前这张脸移开,这张脸居然比妈妈的还要白和好看。还笑得那么温柔,一定是爸爸说的狐狸精。不行,绝对不能理睬他。
“呐,呐,龙马君?”“狐狸精”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摸了摸龙马的脸颊。
这只手……滑滑的,可是居然是那么坚硬的,就和爸爸结了茧的粗糙大手一样的硬。龙马怔怔地瞪大一对猫眼,“十……十四。”
“好孩子。”不二笑着拉起龙马的左手。
“做……做什么?”
一颗粉红色的糖丸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这样的年纪,应该对糖果感兴趣才对,而不是刀哦。”轻柔的声音凑近龙马的耳朵响起。于是,受到“狐狸精”蛊惑的龙马任由不二牵起自己的手,向其他孩子那里走去。
“还是不二对孩子有一套啊。这孩子的个性很孤僻,不肯好好学习,整天吵着要学武,让我非常头疼呢。”乾看着眼前融洽的画面,满怀敬佩地感叹。
“是武士的孩子吗?”手冢问道。
“不是,听收留他的人说,父亲是大津的农民,家里遇到变故,才到这里投靠亲戚……”
“又是一个不甘命运的孩子吗。”目光平静地放在不远处和孩子嬉闹的不二身上,手冢的侧脸悲喜莫辨。
乾了然地笑笑。“周助开始跟着你学剑的时候,比龙马还要年幼吧。我还记得他被竹剑磨得满手血泡的样子。不到五年,他的名字在全京的道场已经无人不知。记得我们当时也是这样并肩站着,看周助打败番所里的前辈们。”
“啊。”
“可是,虽然你有足够的理由让周助学剑,我还是无法认同。也许是我太懦弱,这样的人,是不被手冢国光所需要的吧。”
“乾……”
“这双沾满血腥的手,如今能用来教书写字,种菜洗衣,我就很幸福了。所以,我不会让这些孩子学武,他们只要学会如何在和平时代生存,就够了。”乾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这只被割去大拇指的残掌,早已不是为拔剑而准备的了。
“乾先生,有留了你的份哦。”不二托着一碟烧丸子走过来,“这是乾先生最喜欢吃的呢。呐?”脸转向手冢的时候,他惊呆了。
这张面对任何状况也冰冷沉着的脸上,此刻难以名状的表情——紧紧拧起的眉,严峻的眼神。好像在困难地思考什么。
一瞬间,不二恍然大悟。隐藏在风雪中的傲慢剑气,正在慢慢地显露出来。
他们被跟踪了!
“手……”
“不二,留在这里!”手冢已经拉开草堂的门,在玄关处站定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进外面漫天的雪花里。
在他身后,“嗒”一声被轻轻合起的木门,一下子隔绝了涌进来的寒风。
注:①剑术流派内的分级制度:初级,上级,免许皆传。最高等级的免许皆传就是指师范级,可以自行招收弟子。
②《松枝愿》,出自奈良时代的诗集《万叶集》。
③日月则实,手冢的佩刀。
暗沉的天色里,草堂门前被黑松树林包围着的莹白雪地,像是大地上的一块伤口。从天而降的雪片无声,在手冢的黑发和肩头隐去。
他的视线定格在树木之间的阴影处,并不费力地搜寻来者的行踪,外露的剑气已经像一面招风的旗帜一样树在那里了。
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窸窸窣窣踩着积雪和松叶出现的,是一双穿着女人木拖出现的脚。花团锦簇的和服,扎着花哨的结带,像海藻一样柔软潮湿的长发里,插着一朵雪白的梅。
借着被雪地反射的光线,手冢看到一张妖冶无比的脸。
“京都御城番代手冢国光,敝人观月初,幸会了。”男人细刻的声音在暮风中,如同鬼魅的召唤。
手冢凝成一座冰雕般地沉默着,左手拇指在羽织下面轻抵开了刀镡。
“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冷冷地向身后草堂睨了一眼。
“啊,已经被发现了吗。”男人用手指绕着一簇长发,再次发出阴森森的笑声。
“唰唰——”几个黑影蓦然现身在草堂的屋顶上。
“你知道忍者的无影之火吧?可以顷刻把那间小破屋子化成灰哦,当然包括里面的人咯。”观月迈开碎步,大咧咧地走近到手冢伸手可及的范围内,眯起细长的目,表情诡异地打量着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末了,尖声叫了起来:“哎呀,手冢桑,您和传言所说一样,真是俊美到不可方物呢。”
手冢本来已经很严峻的眉目,轻轻抽动了一下。这表示他的忍耐正在接近极限。
“初次见面,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观月的嘴角露出诡秘的笑意。看到手冢依然不为所动地沉默,又说道,“如果您拔出您腰间这把价值连城的刀,就成为输家,我的朋友们会立刻让那屋子变成一堆篝火。而如果您有办法打赢我的话,那些小鬼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换言之,请赤手空拳地迎战吧,队长大人……
草堂台阶边的墙角后,圆睁的绿眸透过墙上的缝隙,一直紧紧盯着那个背对自己的英挺身形。虽然脸紧贴着冰冷的墙面,龙马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额头正渗出细密的汗珠,更没有察觉身后突然出现的气息。
他只是愤愤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怎么样呢,手冢桑。”观月双手慢慢从背后的刀鞘里抽出两把小太刀,反握着刀柄的双手将刀刃交叉在胸前,两道明晃晃的光泽反射向手冢的脸。
手冢松开了按住剑的左手。“奉陪。”回答得冷淡且轻描淡写。
看准这个毫无防备的姿势,观月忽地纵身跃起,左手的刃在瞬间自左向右画出半个弧度,紧接着是从上往下的右刃斜刺突。
很奇特的二刀流,两把刀的攻击方式完全不同,却配合没有半点破绽。
手冢在第一剑袭来的时候加重脚尖的力量微朝右边侧过身,挥空的刀刃擦过他的衣角,而面对突然变换方向刺突而来的第二剑,他并没有选择避开——
观月感觉自己的刀被一股强势的力量阻挡住,横在他面前的,正是没有出鞘的日月则实,用一个巧妙的角度,化解了他势在必得的刺突。剑后半露的那对冰眸,散发着危险而凛冽的气息。
为了收回半途而废的力道,观月顺势向后空翻了一周,脚尖刚着地,一个矫健的转身,右手的刃对准手冢的左肩刺去。
“哧——”
“!……”惊叫的第一个音节还没走出喉咙,龙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