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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曾经的过往,波松握紧了许清水的手,许清水的脸上也带著一丝回忆的甜蜜。许波被许清水带走後就知道了爹和自己的亲爹之前的过往,所以并不好奇,安静地在一旁听大爹对月不由讲述当年的事情。
那一年,比波松大三岁的许清水已经出师,在各处游历,增长见识。出山学医的波松遇到了心善的许清水,便跟在了这位温柔的少年身边一边游览中原,一边学医。这两年里,稳重又热情的苗族少年爱上了貌美聪明的中原男子,但那时的波松已经有了婚约,他又是苗人,是八羌寨下一任的蛊王。苗人不欢迎中原人,只把波松当弟弟的许清水也不会跟著他到苗疆。波松把这一份不能表露的感情压在心里,在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之前留下一封信,没有辞别地离开了许清水。
许清水不是不伤感的。但波松本也就不算他的徒弟,人要走,他也不能强留,更何况他也强留不了。波松回了苗疆,娶妻生子,许清水继续他的游历。之後,波松成了八羌寨的蛊王,成了广元苗人心里最厉害的黑驼子,许清水也成了在中原颇有名望的医者。两人之间原本也就更没了交集,直到波松的一封信送到许清水的手上。
波松的独子柏松小时候很可爱,说得上是人见人爱,有了儿子的波松也更加的把那份无法忘怀的感情压在心底的最角落。可是柏松到了八岁仍跟四五岁时没什麽差别,波松就是再认为儿子可爱也意识到儿子的不对劲了。
脑痴,蛊王与公主的儿子竟然患有脑痴。虽不是最严重的哪种,但也令波松无计可施。苗疆的巫术很厉害,但医术就是平平了。波松虽然跟著许清水学过两年医,可学到的也不过是皮毛,更何况他後来的心思早已不在医术上。
公主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认为是波松常年与蛊虫在一起所以儿子才会得了脑痴。在苗疆,脑痴的孩子是被神灵诅咒的,是不祥之兆。公主开始讨厌自己的儿子,也怨起了丈夫。波松无法辩白,因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努力了两年,尝试了各种办法,儿子的脑痴情况也没有任何的改善,表现仍是四五岁的孩童。被妻子的埋怨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波松再也忍不住地给许清水写了一封信,虽是说希望许清水能来给儿子治病,但实际上波松是带了私心的,他想见许清水,疯狂的想。哪怕只能见一面,死了也甘愿。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害得清水差点丧命。”说到这里,波松的声音已经哑了。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病了大爹也不会让爹来苗疆。”许波的双眼泪汪汪的。
许清水的脸上仍是带著淡淡的笑,他一手摸摸许波的头,然後对波松说:“别这麽说。我也是喜欢你的,你不给我写信,我这辈子可能就要孤孤单单的了。瞧,我现在有你,有波波,多好。”
“爹……”许波在床边跪下,脑袋埋在许清水的怀里。
月不由哦了一声,恍然道:“难怪这小子都二十岁了还总跟个没断奶的娃一样,原来是脑子不好使啊。”
“不由哥。”许波抬起头,哀怨,“我已经好了,爹已经治好我了。”
“是吗?我怎麽没看出来。哪有二十岁的人还动不动就哭了。”
“那是、那是我本来就比别人爱哭。”
“哈哈哈,”月不由很不给面子地大笑。波松更哀怨了,他的脑子是不好使,但他确实已经好了,爹说他好了。
不逗许波了,月不由笑道:“不好使就不好使吧,会捉兔子就行,你烤的兔子味道不错,以後可以靠这个养家糊口。”
“不由哥……”更更哀怨了。
见月不由脸上没有任何对许波的轻蔑,许清水很是感激他,然後仍是不好意思地说:“像殿下这种从娘胎里带出的心疾都很难彻底医好。具体的,也要等我见过殿下之後才能做定论。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的医术能不能胜任你要找的神医符合的医术。”他并不认为自己称得上“神医”这个名号。
“我也不知道神医该是什麽样的,我说找神医,也不过是找一个医术厉害的。瞧你能把许波治成这样,也该是不差。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能延续成棣的命,不要让他早早的死掉就行了。宫里的那些御医都是庸医,还得谨防著有人害他,身体怎麽能好。”月不由很高兴,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不管怎麽说,神医和蛊毒高手一下子就都找到了,我终於能安生地睡个好觉了。呵呵,没想到真的会这麽巧,我本来还在想怎麽去找神医呢。这下子好了,不用再到处跑了。”
“爹就是神医。不然我早就死了。”对此许波是深信不疑的,接著他对月不由嘟嘟嘴,“说起来不由哥还应该感谢我呢。要不是我缠著不由哥,不由哥就不会找到我大爹(蛊毒高手),也不会找到我爹(神医)。所以不由哥,你欠我一份恩情。”
月不由也不管许波的爹和大爹在场,伸手过去就捏住许波的脸,左右拉扯:“是是是,我欠你一份恩情,不过这阵子你吃我的,睡我的,这银子咱麽也来算算好了。”
“疼疼疼,不由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臭小子,说,谁欠谁恩情?”
“我我我。”
“哼哼,这还差不多。”
放开许波的脸,月不由又喝了一大杯的茶水,然後心情极好地对许清水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跑了。咱们在这里歇上几天,等波松的身子好转一点,眼睛也能见光了,咱们就去京城。到了京城就是我的地盘,不会再有人能威胁到你们。”
许清水看一眼月不由放下的茶杯,犹豫地问:“月大侠……”
“哎呀,还什麽月大侠,直接喊我的名就行。对了,你们比我年长,叫我不由也行。”心情好,月不由怎麽都行。
许波立刻嚷著:“你不是说你五十了吗?你可比我爹还大呢。”
月不由立马说:“我说五十你就信吗?”
许波的眼睛一亮:“那不由哥你今年多大了?我瞧你比我还小呢。”
月不由当即黑脸:“不告诉你。”
“不由哥……”
等许波和月不由闹完了,许清水接著刚才要说的话,问:“月,呃,不由。我听你嗓子这两天有点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对於月不由用蛮力轰开那堵墙的事,许清水不是没想过他会不会有内伤什麽的,只是一直在逃命,他忍著没问。
月不由摆摆手:“没有。我身子壮得很,怎麽会不舒服。这几天一直赶路,我这人累了就会嗓子哑,没事没事。
听月不由这麽说了,许清水稍稍放了心,许波则抬手要摸月不由的脑门,被他躲开。月不由站起来说:“你们去洗一洗,换身乾净的衣裳,吃点东西就歇吧。”
“不由哥,你呢?”许波仍盯著月不由的脑门。
月不由道:“我也要去歇了。有什麽需要的直接跟我说,别客气。”
许清水的嘴唇动了动,然後把波松轻轻放回床上,他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子,很是不好意思地递出去,说:“这一路多亏了你,这,这点钱,还请你不要嫌弃。”
月不由看都没看那袋子里有多少钱就直接推了回去,说:“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这个。许波叫我一声哥,你这样做可就是嫌弃我了。”
月不由都这麽说了,许清水也只能把袋子收回来,脸上是感激。月不由不再多留,回自己房里了。在他走後,许波大叫一声扑到爹的怀里,抱著爹又叫又跳。他们逃出来了,他们安全了。许清水搂著他笑,床上的波松也在笑。月不由感慨他的好命,他们又何尝不是感慨自己的好命。
回到自己的屋里,月不由把房门反锁了,靠著门就蹲了下来,脸上的红润瞬间被苍白取代。喉咙又疼又乾,身上也是阵阵发冷,眼前还冒著金星。捂著发疼的胸口,月不由一手撑著地爬到床边,哆哆嗦嗦地上了床。
“咳咳咳……”抓过被子蒙住脸,月不由把咳嗽压在被窝里。他病了,他知道他病了,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病了。曾经的记忆让他离开家之後就再也不再当著任何人的面前露出病容。他是月不由,是不会被病痛打倒的月不由。
睡觉,睡一觉就好了,以前不管病得多厉害他都是这样挺过来的。睡觉睡觉。把自己蜷成一团,月不由在心里念著莫世遗的名字,意识很快陷入了黑暗。傍晚,月不由没有出来吃饭。想著他这一路辛苦了,谁也没有来喊他。
京城,东宫,成棣的寝宫里,正在陪成棣下棋的莫世遗眉头一蹙,放下了棋子。成棣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