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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放惊讶於信云深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见识广博,那时候他看著漫不经心,竟已将那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光这麽老道,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你以前出过几次门?”高放问道。
信云深掰著手指想了想:“两三次吧,跟著大师兄出来长长见识。”
“……”看来混江湖也是一种天分。
只不过──
“就算那老头不简单,你也不需要这样挥霍钱财吧。行走江湖多的是不简单的各色人,你家有多少钱够你这样浪费。”
“这个是大师兄教的哦。”信云深鼓了鼓脸颊,不服气道:“大师兄说,江湖就是人玩人,行走江湖最重要就是消息灵通,不管是什麽样的消息,知道得越多越好。有些事情,也许这一刻看来是废话,谁也料不定什麽时候就是重要线索。所以茶寮酒楼,烟花之地,是江湖人必去的地方。”
居然还有烟花之地……高放简直不能忍,那个楚飞扬都在教导小孩子些什麽东西?!
“烟花之地先不说,你大师兄总是没有教你见人就砸钱买消息吧。”
信云深抓了抓脸颊:“那倒没有。大师兄最爱交朋友,他和什麽人都能相谈甚欢,最後他不但能收集到消息,还获得了侠名和好朋友。我懒得做这些,我对那些腌臢武人也没兴趣。大师兄有一句话没说透,所谓江湖就是人心,江湖人争破了天还不是只为著名利二字。这世上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能用钱买来的东西,不管是消息,还是侠义之名,都不是稀罕东西,我又何必像大师兄那样多费心思。”
信云深说得头头是道,高放竟不知道他心里想得这样深这样透彻。但是这样的想法──未免过於偏激了些。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是出自清风剑派,高放这一刻恍然感觉到,信云深和楚飞扬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心底有一丝隐忧若有似无地飘荡。
高放还在沈思,屋外突然响起一声大笑。
信云深警惕起来:“谁?!”
“哈哈哈──信少侠,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将这俗不可耐的江湖参悟得如此透彻。不愧是清风剑派的小公子,厉害,厉害,信老头後继有人啊。”
那人大笑著说道,声音就停在房门外。
高放站起身,信云深却将他推到身後:“你不会武功,在这儿呆著,我去看看。”说著就走到了门边,拉开两扇木门。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外,他鬓角有些斑白,一张脸却极为年轻英俊,让人难以看出他的年龄。
“你是谁?!”信云深皱著眉头道。
“信少侠,你刚刚才给了我五两银子,现在就不认识了?!”那人神情轻佻地道。
信云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只一瞬便又泯於平淡:“你是刚才那个老头子?!”
“不错。”
那男人笑得友好,信云深却不买帐,眼睛已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原来是焚心门的门主,堂堂一门之主,竟然故意扮成乞丐骗钱,难不成焚心门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
“信少侠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那人笑道,“信少侠能认出在下的身份来,眼光也实在毒辣。”
信云深冷哼一声。他先前并没有看穿此人的伪装,此时听到这种恭维自然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这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有何企图,对他更是没有一丝好感。
高放已经走到近前,那人不再理会信云深,转而向高放作了个揖道:“这位公子,刚才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慕容骁。”
“慕容骁?!”高放心中一跳。
慕容骁见他神情,笑问道:“公子认得在下?!”
高放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慕容门主,信公子年少,刚才多有轻慢得罪,还请慕容门主不要与他计较。”
“怎麽会,我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你!”被人称作小孩子,信云深自然十分恼火,却被高放拉住了。
慕容骁却得寸进尺,上前一步,隔著身量尚不算高的信云深,脸几乎要贴到高放面前。
“在下乔装打扮,本为其他事而来,只是半道上却被公子的容颜气质折服。不知公子可否将姓名告知在下。”
慕容骁离得非常近,高放几乎能感到他温热的气息,被冒犯的感觉十分强烈。
高放心底不悦,纤秀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信云深将他当宠物照顾就算了,莫名其妙遇见一个人又拿他当女子调戏,他好歹也是堂堂天一教的堂主,何时竟沦落到这种境地。
高放向来不是冲动的人,即使心里不舒服,面上也仍旧不动声色,向後退了一步回道:“慕容门主客气了,在下高放。”
慕容骁竟又上前一步,面上虽笑容不变,气势却咄咄逼人。
“很美很特别的名字。高公子,可愿与在下交个朋友。”
信云深从慕容骁靠近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气氛诡异起来,抬头看看微蹙著眉头的高放,再看看一脸淫笑的慕容骁,信云深虽仍未解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心底的火气却先一步涌了上来。
他和楚飞扬不同,他是向来不会忍著自己的怒火的,不管对方是什麽人。
因此信云深一把推开那个向著高放一步步逼近的高大男人,抬头瞪著他。
需要仰视敌人的感觉太糟糕,信云深头一次恨自己还未长大的身体。
“慕容门主,你到底有什麽事?!高放有伤在身,不便久谈,你如果没事就请回吧!好走不送!”说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慕容骁後退一步,竟也不生气,仍旧带著笑意看著面前那扇门。
一个身影从不远处飞纵而来,在慕容骁面前弯下腰,双手呈上一件物品:“门主,您要的东西。”
慕容骁接过之後,那人便又纵身掠走。
慕容骁将手上的东西缓缓展开,淡蓝的月光之下照映出那物的全貌,原来是一幅画轴,上面画著的赫然是一名异域装扮的俊秀男子。画中之人沐浴在月光下,微微笑著的脸庞显出万分的温柔。
信云深拉著高放回到房里,眉头紧皱,问道:“你认识那个男人?!”
高放摇了摇头,想了想却又点了点头:“要说认识,我的确知道此人。但是似乎──又有不同。”
“你果然认识他!”信云深看高放的样子,竟然一下子感到很委屈,到底委屈什麽他说不清楚,但是泫然欲泣的指责模样却先摆了出来。
高放愣了一下,失笑道:“你这是何意?!”
信云深哪里说得出来,只觉得此刻的高放分外可气又可恨,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他居然不体谅自己的委屈。
打又舍不得打,信云深只管恨恨地踢了一脚桌子腿,晃得上面的茶水都洒了一桌子。
高放不知道他无缘无故发什麽脾气,但比信云深更难搞的君书影他都能拿得住,一个小孩子的气性更是不在话下。
高放拉住那只养得白白嫩嫩的爪子,把人拉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道:“你见多识广,那个慕容骁,你真的没听说过?”
“无名小辈,庸俗至极,我哪里听说过。”信云深嗤之以鼻。
“也是了,他在江湖上名声正响的时候,你大概还未出生,不知道也不足为奇。”高放笑道,“十几二十年前,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比楚大侠逊色,也是一个人人称道的正派高手。只是後来,他竟然叛出师门,投身邪道,还杀害了自己的昔日同门。整个江湖为之哗然,他一夕之间从一代大侠沦为人人喊杀的魔头。连他最好的朋友,当时情花山庄的方庄主都与他反目成仇。为手刃此人,方庄主假意与他周旋,安排各门各派的高手在情花山庄设下埋伏,设计将他引入陷阱。那一夜的血腥厮杀葬送了无数或成名已久或初露头角的武林高手,直接导致了中原武林的数年萎靡,昔日风光无限的情花山庄也是从那一夜开始一蹶不振了。”
高放说著,竟有些唏嘘,摇了摇头继续道:“那一夜之後慕容骁不知所踪,也无人知道他为何突然背叛师门,犯下弑师之罪。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听到这个名字。”
信云深趴到高放的肩膀上,听他娓娓讲述,先前的那点怒气果然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听高放这样说,信云深想了想道:“你认错人了吧,你说的那个慕容骁二十年前成名,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刚才那个人看著不像啊。”
“不管是不是他,这个人来历不明,看起来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你给我离他远点,别人一直跟你和颜悦色地说话,你别老像个刺蝟一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