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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娘便想着,儿要有个长短,娘便去寻三尺白绫也随儿去了!”
吕布笑道:“某自言无事,你何必去听他人聒噪?快去憩着吧。”
杨氏安人便由吕布扶着进去,走了几步却甩开吕布道:“快,你快去看看那女娃儿,她一听庄丁回报打了起来,便不听人劝,提了枪说要去和你共死……如今昏迷过去,难得人家有这份心意,你却要怜惜方是道理……”
吕布也不好逆了她的意,和刘员外打了个招呼,安置王保和郭枵去养伤,便自去看穆桂英,这时穆桂英却已醒转,两个丫鬟扶了她半坐起来,一见吕布便要滚下床来行礼,吕布连忙一把按住香肩,温声对她道:“好生憩着,这便是军令。”
穆桂英见得吕布平安回来,已听他温言细语,心头一暖,只待说话,吕布扶她躺下,掖好被道:“你很好,某自理会,快些休息。”所谓言者无意,吕布说的很好,却是说敢赴险地共死;听者却有意,穆桂英心中只觉吕布说“很好”,定是君子好逑的好,她这般想却也情理之中,一个年轻男子对一个年轻女子说“你很好”,又是男未婚女未嫁,难道不是君子好逑的好么?便连边上的丫鬟听了,也觉日后少奶奶定然是当前这位小姐。
吕布又是语气严厉地吩咐了丫鬟几句,不外要她们好好服侍穆桂英。吕奉先可不是什么慈心人儿,当下便说若是怠慢了,轻则家法伺候,重则卖去青楼!几个丫鬟无不吓得脸色如雪,直等吕布出了院外,才吐着舌对穆桂英道:“小姐,怕不日我等便要改口唤你作少奶奶了,你看我家少爷,直如心头肉一般……”穆桂英也颇是开怀,粉脸羞得通红,心头舒畅,不觉中已然黑甜乡里去了。
但穆桂英正如丫鬟所讲,鼻挺如刮纸刀,唇薄若玉板纸。如是生在千余年后,那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拜倒裙下之臣势必无数。可是依当时的习气,便嫌生得硬朗了些。是以吕布现时去看穆桂英,却全无男女之情,只是当作一个极得力的忠诚手下。
此时拾步走出院外,却见柳秀背朝着自己,正在花圃前择花,两个丫鬟手持贡瓶竹剪跟在后面。伊人细腰若柳,双肩若削,看得吕布不禁心中一动,便对两个丫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蹑脚上前伸指在柳秀滑如凝脂的颈脖上点了一下。
柳秀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吕布,脸上却全无喜色,道:“爷今后还是远着柳儿些罢,一年小二年大的,如今也比不得小时,姨表兄妹厮混作一处,没得让姨爹姨娘看见。”
那柳秀在吕布回来之前,已被刘员外痛叱了一顿。骂她是妖精,嫁入皇甫家是多少女孩盼都盼不来的美事,还不知足,被刘家养了这么多年,却好不识好歹,使狐媚子让表哥去退婚。
想起姨娘方才的话:“别以为你使妖精手段就能迷住纲儿,退了婚,也别指望我让你嫁入我们刘家。”柳秀不禁鼻酸,红红眼儿,愈发衬得一张小小的脸吹弹欲破。
吕布板起脸佯叱道:“莫哭了莫哭了,还不快快回去梳妆打扮?今晚就将尔送去那皇甫府里!”
那柳秀也是乖巧人儿,一听便知吕布在跟她玩笑,却未因此破涕为笑,从丫鬟手里接过花瓶,黯然道:“我还要给各房送花儿去,爷今后,只少往后院来罢。我自小由姨爹收养,只愿作个粗使的丫鬟服侍姨爹姨娘,报此恩情,因此不愿嫁入皇甫家,既退婚,柳秀一辈子领爷的恩典,将来作奴作婢服饰刘家人罢。”
柳秀自幼父亡,投靠在刘家,先时母亲还在,随着刘家兄弟读了几本书,却心比天高,自母亲死后,刘家人多有嫌弃,日子一天苦似一天,原并不知皇甫家势力,只想自己原也是官宦人家小姐,为何沦落到与人作妾,那天一时感怀身世哭泣,却被吕布听见,没想到丫鬟几句话,竟使吕布真的去找皇甫家退婚,虽说退婚正是自己所愿,但姨娘姨爹的话语:“狐媚子”、“想嫁纲儿,你死了这条心”却刺伤了她。
柳秀虽自幼与刘纲一起长大,但未被吕布附身前的刘纲生性极风流,先前时有拈花惹草,又有将丫鬟改装书童等怪癖行经,因此刘纲并未入柳秀法眼,那次花园中啼哭被他遇着,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这次姨娘姨爹的猜疑,更是犯了她的大忌,因此,柳秀只愿从此远着刘纲,须臾见吕布一时愕然,并无搭腔,自领着丫鬟要自行离去。
“且住。”吕布淡然叫了一声,言语中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柳秀心中纵是不愿,却也只好停下脚步,吕布笑道:“某岂是贪图你这小小人儿,记甚么恩典?”他说着,看着那花,不觉想起前世佳侣,那貂禅可怜的身世,不觉有些痴了,过了半晌,才道:“某为你做主,只因生平最恨拿女子的清白身躯,去作晋身之道的,功名只应马上取,荣华富贵,皆能以裙带勾当!尔便去吧!”
吕布说罢,转身长笑而去,他这番话,却不是说笑,也不是为讨芳心的应景话儿。他前世在走投无路之时,宁可兵败身死,却也不愿和袁术“和亲”,否则东山再起,也未必不能!再世为人,这点秉性却刚硬如铁,此番话说出,自有立于天地的锵铿之气,金石之声。
柳秀望着吕奉先那潇洒背影,心中不禁有一丝疑惑,这还是刘纲么?这还是那个只会填词作诗抚琴吹萧的刘纲么?柳秀素来瞧不起刘纲,便是觉得他全无半点男儿气概。她昨晚在花园里,也全然没想到,表哥敢去皇甫家退婚,她心中思寻按这表哥的性子,横竖便是去找几个位高权重的上司,还是填首好词等圣上高兴了,再顺着那兴头请圣上做主……
她哪里知道,这个表哥,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刘纲了,提长绰跨赤免的吕温候,岂是一介书生可比拟的?现时这个表哥,柳秀感觉已然不同,便单单这说话的决断,更使得人听了神色一爽,那是男儿炽烈的血性,是丈夫不屈的脊梁!莫非这个表哥,沙场上见了血,真的换了一颗英雄心,生了一股豪侠气么?
吕布在家里歇了两日,便觉无聊,便收拾了还是去了虞部,那些同僚知他自去了军中,性子变得极为暴燥,加之连张洎、皇甫继勋都不敢招惹他,更也无人来捋虎须。这修编史册,原是极为专业的行当,每一部分都有专门的人手负责,部官知李煜批了一个月假给吕布,更也怕这传闻脑子打仗受了伤的家伙,弄出什么事来要自己背黑锅,便也不分派事务给他,只指着一壁的书,教吕布去读便是。
就这般每天起了早,就去溜那匹青聪马,然后到部里读史,下午回来便去看望穆桂英和王保他们的伤势,穆桂英养了半月,便已起复,王保郭枵不过皮外伤,却也渐渐好了。只是那柳秀不时便来缠他讲些战场故事,吕布又不是写演义的文人,横竖不外谁中了一箭,伤了;谁砍了一刀,倒了;谁被马一踩,死了。柳秀总埋怨他还不如茶楼说书讲的好听,但却又见缝插针一般,时常来缠他,弄得吕布烦不胜烦,火起喝她一句,却又哭了,幸得明月在一旁帮着哄,要不还得费上老大工夫。
这么不觉中就过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下午,他从部里回家,却听那已痊愈的穆桂英娇叱道:“你这酸丁!一点气节也没有,如何能留得你活在世上!”
吕布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该不会是许坚回来,和穆桂英起了什么争执吧?他不等那青聪马停,已跃身下来,明月从门里迎出来,吕布也没去她说话,只把缰绳扔了给她,这些日子青聪马也和明月混得熟了,便自随明月去了不提。
这时却听一个年青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学生读圣贤书,明人间义,立天地心,却不知这气节两字,又是如何有亏了?敢问小姐,这唐朝太祖太宗,身为隋臣,却灭了大隋,是否也是气节有亏?汉太祖刘邦,原由楚霸王封为汉王,却把项羽逼死乌江,立了大汉国,却是气节有亏?”
穆桂英教她排兵布阵,如何分派斥堠,如何攻敌不备或是冲锋陷阵,她就了如指掌,论是指点青史,如何是这种读书人的对手?当下语塞,只怒道:“你这酸丁不过是狡辩,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慢!”却是吕布已走了偏厅里,只见一个书生绰了纸扇,立在那里侃侃而谈。这时厅中张川和四名原来那八百骑的老兵,一见吕布,便和穆桂英一并,翻身拜倒道:“参见大人!”吕布淡然点了点头,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尔等皆瘦,兄弟们可好?可有怨言?”
张川笑道:“去哪不是提刀厮杀的勾当?”那几个军士见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