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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还可能被大哥驱逐,还可能导致两家身败名裂。因此他决不能长久待下去,也不可能拥有她……堂楼上除了那堆谷物和一些坛坛罐罐外,没有遮拦之物,那一弯明月窥视隔扇花格,清辉冷照,仿佛月宫中的嫦娥向他倾诉寂寞。是了,这深更籁静的何不去约她私奔?可这无垠的天壤,漫无边际的海涯,又有何处可安身?我还不如先下江西,待我打听到双亲的下落,再作道理……
楼下两位正做着同床异梦,景花想着楼上,而他脑海里又跳出萍水相逢的景芳形象,千百次地去捕捉那瞬间回眸。
“睡着了?”景花转过身,摇着这个不争气的丈夫。
“没有!”他回答着,语调里充满着悲哀。
“转过来吧,不要想得太多了!”她对他体贴地说。
他终于转过身来,而且主动地楼住她,并在她的脸颊和秀发堆里的耳畔和白晰的项上乱拱乱吻。她完全明了他的苦心和用意,毫不迟疑地主动配合。然而这一切又是徒劳的,他很快出了一身冷汗,喘着粗气,出现类似虚脱的症状。无可奈何,不得不败下阵来,伏在她身上偃旗息鼓。景花对他又厌恶又怜悯,一股强烈的耻辱感深深地刺痛她的心,为了心上人,他什么苦都吃得起,可光靠委曲求全又能给楼上那位带来了什么呢?
“你去吧!去吧!我是一个不中用的男人,我晓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他,从他那里你可以得到我身上得不到的东西,他会满足你所需要的一切。”他使劲地想把她推下床来。这也许是天良不灭,把内心的苦水和泪一併涌了出来:“你还是我的妻子,至少眼下名义上是我的妻子。我允许你这样做是由于我欠你太多,内疚太深,过意不去,纯属出于还债的心愿。但我还不想现在了结自己,也不想令父母过分伤心,也不想让外界有更多的非议,你必须向我发誓:不把发生此屋的事情泄漏出去,即使这样,也难免有人戳我的脊梁骨,那时随他去吧,不过,那时我也许不知去向了”
景花听了心都凉了。她本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可现在犯难了。他觉得朱兴毕竟是有人格,要面子,智力健全的男人,而她是一个不值得他留恋的,是个背着他偷情,甚至当着他的面把自己还没有人摘取的禁果和初夜权交给与他不相干的男人,这原是一种背叛,一种报复或示威。现在想起来竟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面对她臂弯里这个可怜兮兮的男人,也觉得深深的内疚。可他有病,心理变态,感情脆弱,如果现在就抛弃了他,与连哥过于张扬,必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一旦他寻了短见,那我和连哥很可能成了十恶不赦的罪魁,还导致两个家庭的毁灭,那是多么可怕的后果?景花心里颤栗。眼前一片茫然:“我的前世不知造下什么孽了,竟遇到这么一个对手!”
她冷静下来,既然上苍已经如此安排,我又有什么法子逃离这个现实呢,自己一死不足惜,又何苦给两家和连哥带来灭顶之灾呢?现在唯一的出路是以心换心,抚慰这头迷失方向羔羊,把他的心病治好:“睡吧!我晓得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敬我一尺我还敬你一丈。你既然理解我,对我好,今天开始我就以诚相对,你的病主要精神受到压抑,我得用心来熨平你的内心创伤,只要你有耐心,有信心,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今天你就在我怀里好好睡吧,直到天明……”
瓦间已透进亮点,这个通宵她没有合过一眼,而是用女人特有的母性温柔去安抚一只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的羔羊。它已脱离了群体,没有信心,没了勇气,没了安全感,只有在那野狼干嗥的沙漠等待母亲的体温和乳汁。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就轻轻地抽出手臂,把他的腿从自己两股之间抽出,披了件锦袄,替他压好被边,并在他因出冷汗而潮红的脸上吻了一下,才走出房门,轻轻地上楼……
景连睡着了,大概经过一夜的等待,直到天明才慢慢地睡去的。她脱了锦袄,悄悄溜进被窝,用她热烈而真诚的情怀温暖着他那颗期待而赤诚的心。景连正在做梦,梦中正和景花亲热,猛然醒来,原来自己睡在心上人的臂弯上,正在重复着头夜地铺上那种被激情炽烈燃烧的剧情,使美梦成真……
楼上两位正被激情热火拱托起一方绚丽而美妙的世界,景连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惶恐地竖起身来,景花伸出两支浑圆粉嫩玉臂吊住他的脖子,那里肯放,说:“良宵一刻值千金,睡在热被窝里有多舒坦,管他呢,天塌下来会有人顶着,我们要一直睡到吃午饭再起来不迟!”
楼上人装作没听见,楼下那位“老兄”果然挡驾:“妈,大舅他们干活累倒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日半天的,你不要老是来叫门了,怪烦的,午饭以前是不会起床的。”
“这些懒虫,敢情年不过了,丢下这么多的活路都撒手不管!”老太婆一路唠唠叨叨地离去……
欲知事后如何,见下文!
第三十回 难交代遗老祭灶神 易打发老弟念末经
朱大妈叫不开门,生了一肚皮气走了:“这些捞不到筷头的烂货,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是接替祭灶神的日子,连供品都备好了,爷娘还不是从祖上接手过来的,有章程的人也该早些起来,待爷娘拜过,儿辈再添三柱新香,只跪下再拜一遍,就算接代的。朱家烟火也就有继了,可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上心,丢到九霄云外,还算成家的人哩!”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东厨司命的灶神自然是天神了,所以过年先谢灶神。所谓继烟火,就是灶火代接,一份人家断了炊,倒了灶,就象征着绝后。
“没有来?”朱信源接到门口,不见小两口,就火了:“人以食为天,家以灶为大,眼下不接烟火还待何时?”
“你自己生的儿子不争气还怪我么?连门都懒得开,还说午饭以前不会起来的!”
“算了吧,时候不早,还是我们把锅灶老爷送上天吧,明年同他们分开过,看他们依靠谁?”
于是把供桌移到灶前,朱信源夫妇点烛,并在鸡、肉、豆腐等供品上洒些红萝卜丝,插上筷子,斟上好酒,两老持香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祭毕,又向猪牛栏神位拜了,再把供品用箩筐挑着,提了灯笼,分别上莲花井祭水神和拜樟树娘娘。
朱大妈见烧了一锅粥竟没人来吃,只得装钵盖好,在灰塘温煨,余下的和进糠麸饲猪鸡狗。她边忙碌边想:幸好大舅帮忙做了豆腐,掸了尘。今天已廿四了,年米未碾、年猪未杀、米胖未炒、白糖条未煎、栏粪未挑、年货还不知在那儿?今年又是媳妇上门头个春节,往来的客人比往年多,没数媳妇娘家还会挪年饭来,正月初二小两口双双上门拜年,其红包、馈赠礼品是少不了的,免得人家小看我们。老头手头又掐得紧,舍不得雇工。家里一脱刮子只有几粒人,打水不浑。兴儿虽说过了而立之年,又成了家,按理主家事,但从小娇生惯养,体子单薄,不惯家务。老爷上了年岁,精力和脚头都不如先了,还不如把大舅留下来做个帮手……
快到中午时,景连不肯再睡,温柔之乡虽好,但淫乐过分总有一种犯罪之感——这是在亲戚家中,不是在自己家里。景花见他执意要起床,也不敢过分放肆,随着也钻出被窝,身上仅穿白绫肚兜儿和短裤,一把抱起自己的衣服,趿着鞋下楼回到绣房。朱兴睁大眼听着楼上的动静,见她进来时胸膛露裸,睡眼腥松,一头亮丽的柔发蓬松地散落在浑圆的肩臂上,美不胜收,秀色可餐,竟也动了心,立即被掀一角,把她拥到自己的怀里,早把她与大舅偷情的妒意丢到脑后……
大门推开,朱老爷进来。原来景连起床后折叠好被子,打扫了楼面,出去净手时把大门取闩。父亲见洞房虚掩,从门缝张见小两口相拥而睡,不忍把他们叫醒,就自己上楼装了两担谷子。尔后横条扁担坐下来吸烟,等待兴儿起床后挑去碾米。
等了二袋烟工夫,见这对新婚夫妇都没起来的迹象,心里窝了火:“这些败末代,我们想他们扶扶,他们还想我们背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伯父早,今天要碾米啦?”景连从外面回来,冷得他哈着双手。
“还早?太阳都直瞧屁股了,他们还焐在被窝里享清福哩!那两爿碾房都排到三十夜了,水碓离村又远,还好旺侄来告知已经轮到他了,他谷子不多,先让我碾二担,实在来不及他推到年后碾了,反正单口冷灶的,没年米由我支他数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