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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也没有!”夫人慌张走过来了。着急地问:“老爷,你是否会记错?补服上所有的可以存放票据的袋子都检查过了,也抖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绝对不可能!东西是我亲自放进去的,而且离现在还不到半小时,怎么会不翼而飞呢!”知县捋着稀疏的长胡子,把审视的眼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掠到翠莺时,刚好四目相接,她立即想起老爷拉到怀里烤火之事,脸上立即上了红潮。朱明忽然省悟,随即喝道:“你这死丫头,这银票莫非你拿了!”
翠莺趴下跪在冰冷坚硬的乌砖地上,浑身发颤,声泪俱下:“禀告老爷,当年我父母带着我从河南花园口逃荒到江山,你们收留了我,免于入伍饿殍,你和夫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敢背主贪财,自甘堕落呢?”
朱明面对跪在面前水灵灵的姑娘,说的句句入情入理,看那红扑扑的脸儿很像一个人……死牢中提审过的女犯景花,真是愈瞧愈动人,再说一起烤火时还亲了自己的脸,方才无根无据地一口咬定她真有些后悔。
“住嘴!”夫人见老爷心神不定,十分恼火,遂命使女:“快通知家院,你只说老爷吩咐,今天这内院不准放进一个人,也不准放出一个人,所有院子各护卫原地待命,不准串门妄动,县太爷掘地三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翠莺等五位丫环使女离知县朱明和夫人鲍文君不到五步的地段齐齐跪下,齐声请求:“请老爷、夫人搜查!”
“贱人!侍候了这些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搜查还要我和老爷亲自动手吗?还不赶快衣服全给脱掉!”
四个丫环、使女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翠莺把外衣脱了,接着又把外裤脱了,只剩下衬衣、衬裤,翠莺原是北方人,较为耐寒,又是青春年华,气血旺盛,并不觉得太冷。见老爷两眼直勾勾地看到自己,从心里产生极大的反感。
“再脱!”夫人拍着桌子,那翠莺瞅了她一眼,示意请老爷回避,但已经断定了她偷走八百两银票,连一举一动都带着贼的法相和韵味,再说平时用色相取悦老爷,时常眉来眼去,苦于抓不到辨子,现不惩罚更待何时,于是冷笑着说:“可能床都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平时都会使眼色勾引男人?这会子反倒懂得廉耻不成?统统给我脱光!”
那可怜河南女翠莺为了刷洗清白,用手束住一绺飞发,用嘴咬住,自己毅然把上下的衬衣衬裤都脱掉,仅剩下白绫肚兜和裤衩。
“你们这些都是一路的贱货,还不给我搜!”丫环柳春、方萌,使女胡秀、杜丽,平时在争宠中都嫉妒她得到老爷和夫人的赏识,现在可以在夫人老爷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候,听到夫人一声令下,四人一齐动手,连肚兜、裤衩也都扒个一丝不挂。那朱明却毫不动声色,任其夫人作为,而且那双贪婪的眼睛一刻也不离那冻得发抖的胴体。这些丫头、使女先搜了一遍之后,又把衣裤一把抱过来,请夫人核搜。鲍文君也不接,背过脸去:“还不快给她穿上带走!”
这四个丫环、使女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给她穿上,扶她到偏房里休息。
县令朱明又暗地召集心腹,进行彻底的搜查,但连影子也没有见到,内院四周雪地上又无任何痕迹,内外五十步内连脚印都没有,大家都觉得奇怪。最后还是夫人精明:“老爷,那送红包的就是楼洪,这个灾星的降临决没有好事,当时我要把她赶出去,你还不肯呢,如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你有完没完?”知县一听到这个醋坛子。心里就发毛:“如今银票找不到,给人家抓了辫子。要是有人向知府告我们一状,那我这个捐官就做到头了。”
“这八百两银子丢也就丢了,难道要我们赔出不成?反过来倒过去他们的用意无非放人!”夫人一本正经道,“在这个案子上你文分未取,那些师爷、差役、牢头谁不捞饱了腰包。你听说了没有,人家在振丰大酒家开设了房间,设立了钱庄,坐镇撒钱,连那些徒有清名的文人武士都狗舔屁股似的跟着他团团转,又吃又喝又拿的,听说已经散了万把两银子,只有你这个愚忠的‘傻’官才蒙在鼓里呢,你不会头脑稍开窍一点,命师爷写个无罪释放呈文,以向知府备个案,如有质疑,再作理会。你先放了她,人家感激都来不及了,还会计较八百两银子?这银票也不用找了,权当我搓麻将输了,免得兴师动众,闹得内外翻了个,让那些用心不良的闲游百姓留下话柄。”
“眼下只得这样了!”
“老爷、夫人快来呀!翠莺上吊死了!”外面传来一片嘈杂,惊呼之声……
翠莺之死给朱明带来了很大震动。一边赶快备好马匹、软轿,叫夫人及三位丫环使女连夜起程回江山老家‘过年’。自己身边只留位头面清秀些的柳春陪伴使唤。一边设法托人到乡下找来已经定居本县境内的河南佬马国富,说翠莺气性重,因一件小事,夫人责怪了几句,就想不通自杀身亡。看她在伏侍老爷、夫人多年的分上,支付安葬一切费用,并给老马二百两银子,以示‘关怀’。那老马虽然心痛自己的孩子,但人死不能复活,状告朱夫人虐杀又无证据,见县太爷讲得话中有话,眼里含着滚动的泪花,也已仁至义尽,于是要求运回自己安葬。朱明是个有心计的人,说,“也好!”立刻指派车轿役夫,把老马夫妇及翠莺灵柩浩浩荡荡护送厚大源头岭上村厚葬。朱明前去吊唁,一时轰动一片,说县太爷毕竟有气度,死了一个丫环,还不是死了一条小狗一样,谁来过问?可本县太爷则给予厚葬,亲自轿马登门吊唁,还赏了两百两纹银,足以置良田二十余亩,老马夫妇后半生世无忧矣!谁知朱明自有心曲,翠莺的亮丽温柔早已拨动了他的心弦,早已欲收娶为偏房,但由于河东狮吼,迟迟不敢启齿,以致一个意中人由于自己一时糊涂,令其掉进夫人的醋缸被淹没了。
家院是位六十多岁老头,他除了看好内眷居家门以外,还负责院内的清洁卫生,修树木,栽花种草。翠莺死的前三天晚上,他正提着木锨铲路雪,忽然从那梧桐树上嗖地一声飞过一只斑鸠,并洒下许多雪块,那南侧古老楼房大窗里突然飞出一条人影,引起他的注意。他走过去一看,什么也没有,雪地里也没有脚印,疑心自己人老眼花看走了眼也有的,只好把疑问闷在肚子里,谁知今天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位品貌极好女孩,还没有过十八岁生日,就做了吊丧。可见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影并非走眼,而是寻求替身的吊丧幽灵早在明月清风中游移,他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连忙逃回那岗亭。
其实老家院看到的并非幽灵,而是身怀绝技的丁林晓。三天前,他从后墙翻入县令的内院,选择那幢废弃多年的老宅隐藏下来,他从那堆杂乱的堆积物中翻到几坛陈年老酒,以烧鸡,金华酥饼配酒,隐伏了三天三夜,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把居室及人员活动规律摸得滚瓜烂熟。
楼洪送银票来时,他正好卧在铁尺大梁上,把楼洪与夫人、夫人与朱明的接触,红包的走向都看得很清楚,因为夫人会客堂和书房都在一幢房子里,下面用花格子壁门隔开,而上面是通空的,甚至于知县调戏丫环,把银子放进补服袖袋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会儿知县出去吃饭,他从朱红漆中柱上滑下来,红包得手后,又蹿上大梁,运用轻功,从天井里翻出,在屋顶上行走如飞却毫无响声,然后沿着歇山,抱住翘檐,双脚一荡,夹住院内的毛竹,再用双手一推,利用毛竹的韧性,弹出墙外五十多步。因此尽管厚雪封院,却落个大雪无痕,未留下任何脚印,使众多捕快、衙役无迹可寻,束手无策……
欲知事后如何,请读下回。
第六十三回 出冤狱凤归荣乡里 入寒流龙迥独徘徊
景花情杀程鸿招致牢狱之灾的消息早已家喻户晓。阴阳街的绝代佳人和她的艳闻轶事当被人们淡忘的时刻,她却意外地获释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护送她回来竟有衙门里的差役,这哪里是释放?倒有点像当官的太太回家省亲……
阴阳街人那里见过这种阵势,姜顺茶馆门前有片开阔地,茶客们对这一切都一目了然,街上行人纷纷涌过来,翘首以望,七嘴八舌地议开了:“朝里有人好做官,别看景明在村上是个芝麻官——‘副保代副’可他的能耐大到可把天拆开瞧瞧。不用说把‘保代副’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