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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听,清楚了。他指的是:两江总督、节制大江军务的曾国藩,九帅曾国荃,川督骆秉章,安徽巡抚左宗棠,湖广总督官文,河南巡抚严树霖,代理福建巡抚彭玉麟,江苏巡抚李鸿章,两广总督劳崇光。这些人为封疆大吏,手握着兵权。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肃顺得意地说:“以上九位,哪个不是我肃六提拔起来的?只要他们听见咱的消息,准能上书力保。”“嗯,有理,有理。”端华说:“他们说话是大有分量了,吓死西边的也不敢不听。不过,万水千山,怎能联络上呢?”“是啊!”载垣也焦急地说,“西边的能把我们留到那个时候吗?”肃顺说:“所以,我说拖的目的就在于此,能多拖一天就拖一天。关键在于谁能把信送出去?”
“来人了!”端华小声地惊叫了一声。三个人赶紧散开,谁也不敢看谁。接着,牢门开了。外边走进一人,手里托着盘子,还提着一把铜水壶,笑着说:“二位王爷、中堂大人,开饭了。”说着,把盘子和水壶放在地上。
肃顺一看,是三碗肉卤面。还有花生米、酱黄瓜、海米等几样小菜。这要在平日,他是不屑一顾的,现在则不然,他们感到食欲大开,香得不得了。三个人端起碗来,真好像风卷残云,几口就吃光了。这个人又取过三只杯子,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撤去盘碗,说道:“三位休息吧!”说罢,把门关上,扬长而去。
肃顺问:“他是谁?”载垣道:“他叫小满城,原是咱旗下的司员。现在派到这儿,是专门伺候咱们吃喝的。”肃顺道:“此人可靠不?”载垣的心一动,明白了肃顺的用意:“你想叫他送信?”“对!”肃顺道,“现在就缺这么个人。倘若小满城能给咱们通风报信,可就有希望了。”载垣道:“过去我对他不错,谁知他敢不敢?”端华道:“张嘴三分利,问一问呗!”
三个人打定主意,决定由肃顺执笔,给九个封疆大吏写信。眼下,困难的是没有纸笔。正在这时候,小满城又送水来了。载垣道:“满城,求你件事行吗?”满城道:“请王爷吩咐。”“你能不能给我准备一套文房四宝,多拿点信纸和封套?”小满城道:“王爷,宗人府是不准通信的。谁要是违背了,就得掉脑袋呀!”三个人一听,顿时就傻了。肃顺急中生智,又说道:“满城,写信不行,捎个口信儿总可以吧?”“不知中堂给谁捎信儿?”肃顺试探着说:“求你到我的府里送个信儿,叫家里给我送几套衣服行吗?”小满城道:“依小人看,您甭捎信儿了。”“为什么?”肃顺焦急地说。小满城往外看了几眼,压低声音说:“中堂还不知道?您的府被抄了!”“啊?”肃顺闻听,真好似五雷轰顶,“什么时候抄的?”小满城说:“今儿早上。”“你是听说,还是眼见?”“中堂,是小人亲眼看见的。您儿子和你的两位夫人,都被抓走了。”“唉哟!”肃顺两眼一翻,背过气去了。
小满城深感失言,拎着壶就跑了。端华抱起肃顺,一边摇晃,一边呼唤:“老六,老六,醒醒。”载垣忙端起一杯水,给肃顺灌下去,过了半天,才苏醒过来。他看看载垣,又看看端华,顿足捶胸地说:“完了,完了,咱们算彻底完了!”
肃顺为什么这样绝望?原来,他府里有只保险箱,里边保存着肃顺的往来信件。其中,有几件是要命的。如:他和兵部侍郎陈半恩,策划杀掉懿贵妃,还有干掉恭亲王。白纸黑字,想推脱也推不下去。尤其严重的是,有人想拥戴肃顺做皇帝。并且,还写了不少颂扬他的诗文。肃顺舍不得毁掉,都锁在保险柜里。这些东西要落到西太后手里,后果是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
小满城没有说谎,肃顺的家果然被抄了。不但没收了他的全部财产,还抄走了他最担心的密信。恭亲王把这些东西上呈两宫太后,西太后得意地说:“好一个‘忠臣’!闹了半天,是个早想谋权篡位的逆贼,这回,我看他还有什么说的!”东太后也吃惊他说:“从前,我总是袒护他;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野心。”西太后指着恭亲王说:“你现在就召集军机、内阁、六部、九卿,议他们的罪。议好后,速报我知。力争在九月初九以前,把他们都给我打发了!”“遵旨。”
九月初五,恭亲王把在京的四品以上的满汉官员,都召在内阁大堂。他首先宣读了圣旨和两宫太后的懿旨。接着,又列举了顾命大臣的罪状。最后,便要求大家议罪。
在这种场合,人们都是见风使舵,随风扯旗。几位大学士先表了个态,都主张严办。众人马上随声附和:“严办,严办!”
最后拟定的是:肃顺凌迟,载垣、端华斩立决,杜翰永远监禁,匡源、焦佑瀛、穆荫刺配伊犁,景寿革职为民。
议罢,恭亲王进宫,将结果奏了一遍。西太后道:“很好,很好,这就算便宜他们了。”东太后一听,不住地摇头:“不好,不好,我看太过分了吧!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小皇帝还没正式视朝,就这样处置人,显着咱们太狠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同意。”西太后不悦地说:“依你之见,难道都把他们放了?”东太后一听,实在是吃不消了。她柳眉倒竖,两腮绯红,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乃是一朝的人王帝主,对任何事都要宽仁忍让。再说,新君登基也要图个吉利。干吗杀呀剐呀的,叫人听着肉麻!”恭亲王赶紧说:“两位太后说得都有道理。按他们的所作所为,真是十恶不赦。尤其是肃顺,剐了也不算重。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本朝向以孝治天下,以德服人。对他们的宽免,也是给天下人看的。因此,臣同意母后皇太后的意思。”
西太后听了,大大不悦,真想训斥恭亲王几句。可她是个十分乖滑的女人,决不愿引起东太后和恭亲王的反感,更不愿因为这点事情,迫使东太后和恭亲王站在一处。她想到这里,笑着说:“可不是吗,还是我姐姐说得对。经六爷这么一说,可比我高多了。我看也不必再找外人,咱仨就商量着怎么减刑吧!”恭亲王拱手道:“太后圣明。”东太后也说:“这就对了!”西太后问她:“姐姐,你看怎样往下减合适?”这一句话,把东太后问住了。想了半天,这才说道:“你跟六爷商量吧,反正越轻越好。”
西太后和恭亲王再三琢磨,最后决定:肃顺斩立决;载垣、端华赐令自尽;杜翰、焦佑瀛、匡源削职为民,穆荫发配充军,景寿开除公职,保留额驸及其封号,东太后虽不满意,但又找不到说词,只好点头同意了。恭亲王马上叫军机章京朱学勤,动笔起草。
次日,便将圣谕发出。
圣旨颁下后,两宫又传懿旨,着肃亲王华丰、刑部满族尚书绵森,前往宗人府,逼令载垣、端华自尽,又派惠亲王绵喻、刑部汉族尚书赵光、刑部右侍郎载龄,监斩肃顺。
肃亲王华丰和刑部尚书绵森,捧旨来到宗人府,向府丞周能交代了一番。周能领人来到后院,把监禁载垣、端华的牢门打开,说道:“二位王爷,请出来一趟。”载垣和端华不由一愣。载垣问:“到……到……到哪里去?”周能道:“有点小事,核对一下。”两人无奈,颤颤抖抖走出牢房。
肃顺呢?从前天就被押到另一处去了。
且说怡、郑两王,被周能领到宗人府的跨院。这所院子,十分宽大。载垣一看肃亲王和绵森都在这里,周围还有不少笔贴士和番役,就预感不妙。正在这个时候,就见肃亲王往前大跨一步,高举圣旨念道:“载垣、端华接旨!”两人不敢怠慢,赶紧整理衣服,跪在地上,高呼道:“臣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肃亲王念到“赐令自尽”的时候,两个人全瘫痪了,趴到地上放声痛哭。载垣道:“冤枉啊!顾命大臣乃是大行皇帝亲口加封的,满朝公卿都听得清楚,看得明白。怎能说是我们编造的呢?圣谕上多是不实之词,我不能服哇。我要你们重审,重审!”“大胆!”肃亲王喝斥道,“到了现在,你还敢抗旨吗?此事已定,不能更改,赶快谢恩吧!”端华跳起来说:“什么?这么害我们,还要我们谢恩?”肃亲王怕他们再说出难听的话来,便冲两边使了个眼色。众番役往上一闯,把他俩分别架到屋里去了。
怡、郑两王骂不绝声,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时间不长,就先后毙命了。肃亲王进屋看了看吊死的载垣,又看了看被闷死的端华,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