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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假如顾命之制取消了,下一步又如何呢?”恭亲王见到了讨价还价的时候,便说道:“权出自上,一切由二位太后裁决。”
西太后心想:“好厉害的奕䜣,竟跟我转圈儿。干脆,就对他说明了吧!”于是,说道:“我们姐俩商量过几次了。顾命取消后,我们就得出面辅佐小皇上,势必要垂帘听政。外边的事情,就依靠六爷主持了。”东太后解释说:“这叫……这叫两宫垂帘,亲王秉政。”她怕说错了,转脸问西太后:“妹妹,我说得对不?”
这一问,把西太后弄得十分尴尬,明显地看出,这是她教的。好在事情已经挑明,恭亲王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恭亲主也在做自己的打算,依目前形势而论,顾命八大臣是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不搬掉它,休想有出头之日。要搬掉这座大山,必须借助两太后的权。两太后要想有权,必须取消顾命、实现垂帘听政。而要实现垂帘,必须借助我的力量。这是一种相互利用、相辅相成的交易,缺一不可。所以恭亲王完全达到了目的。他站起身来,郑重地说:“臣明白了,一定按懿旨行事。”西太后道:“时下,我们和皇帝,都掌握在肃顺手里,随时都可能出现‘白逼宫’。请六爷抓紧准备,越快越好。”“是,臣回京就着手。不过,臣还有件事请懿旨,不知梓宫何日回銮?”东太后说:“要依我们姐俩,早就该走。肃顺说,回京的路还没修好,可能要拖到九月。”恭亲王说:“有些桥梁正在紧修,路面也正在平整。九月二十三以前,回銮完全可以。”西太后道:“就定到九月二十三吧,不能再变了。”“好!”奕䜣说:“在回銮的路上,臣派兵保护,请太后望安。”
这时,天到二更。恭亲王不敢再逗留,便起身告辞。临行时,恭亲王又说:“请太后放心,外边的事情全包在臣身上了。我准备三两天内就回京,届时就不叩辞了。”两太后不住地点头。看着奕䜣远去的身影,心中有说不出的安慰和痛快。
两天之后,恭亲王向肃顺辞行。“不多住几天?”肃顺突然问道。恭亲王说:“不呆了。京里还有一大摊事,咱们京里见吧!”肃顺说:“那我就不留你了。”恭亲王拉着肃顺的手,假惺惺地说:“六哥,小弟年轻,有些事望乞指教。”肃顺一听,美得不得了。心里说:鬼子六,算你小子明白事儿。他拍着恭亲王的肩头,说道:“没说的。只要你跟六哥走,保你没亏吃!”
八月初七一大早,恭亲王向众人告别,起身上路。醇王一直把他送到滦平馆驿,说道:“六哥,你倒是怎么安排的?叫我干点儿什么?”恭亲王说:“安排倒是安排了,可不能告诉你。”醇王一听,连脖子都气红了。奕䜣解释说:“老七,你别生气。由于关系重大,不允许我泄露机密。你放心,有你的好差事。”醇王这才高兴了,说道:“六哥,别总拿我当小孩儿,我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只要为了咱大清的江山,六哥叫我干什么都行。”“那很好。现在叫你干的,就是和顾命大臣拉好关系。在他们面前谦逊点,叫他们看着咱弟兄越熊越好。你懂吗?”“懂了!”
恭亲王走后,顾命大臣忙琢磨恭亲王在承德的行动。载垣道:“这小子来得匆忙,走得快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为在金匮前磕几个头吗?”端华说:“他此行的目的,是想探探咱们对他的态度,摸摸底而已。”焦佑瀛说:“据我所知,他哪儿也没去,连醇王和惇王的请客都拒绝了,拜望他的人也挡了驾。”肃顺笑道:“我没说吗?他就是想摆摆恭亲王的威风。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咱们却对他这样好,他也就泄气了。年轻人吗,自负、爱炫耀,这是不可避免的。”肃顺又说:“放心吧,孙猴子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咱如来佛的手心。”坐在墙角的杜翰,一直没开口,两只眼睛不住地转动。他是八大臣中的智囊,对事情的分析判断有独到之处。肃顺见他这种神态,就知道他有不同看法。问道:“老杜,你谈谈吧。”
杜翰赶紧站起身来,往屋里环视了几眼。接着,便摇头晃脑,说出了他的见解。
第九十回 董元醇上书垂帘 八大臣罢职搁车
御史上书垂帘,
君臣舌战闹翻。
顾命罢职急红眼,
行在一片混乱。
杜翰摇头晃脑,在众人面前说出他的看法:“恭亲王来得突然,走得匆忙,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虽然表面上没露出什么痕迹,又安知他私下没有活动?你我不可不防啊!”载垣道:“你说,他是自己要来的,还是有人叫他来的?”“自然是奉命而来!”“奉谁的命?”“西宫太后!”杜翰说得斩钉截铁,使众人无不惊骇。肃顺问:“何以见得?”杜翰道:“中堂还记得吗?前些天,安得海被逐回京,卑职对此颇感怀疑……”肃顺猛省道:“你是说他们订苦肉计,使小安子通风报信?”“正是这样,”端华道:“你既然有这怀疑,何不早说?”杜翰道:“这是我最近才想到的。”“马后炮!”焦大麻子说:“杜大人之见,不无道理。不过,恭亲王来了,也未与两宫见着面哪!”杜翰冷笑道:“醇王福晋,随便出入宫禁,什么话捎不到?”肃顺听了,深感失策。但又不服气地说:“算了,别胡猜乱疑了。我还是那句话,‘孙猴子再有本事,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叫他们随便折腾去吧!”八大臣一向以肃顺的意志而转移。他的发言成了结束语,谁也不再说了。
几天后,军机处收到一封山东道监察御史董元醇的奏折。八大臣对这个折子的内容,十分关注。但他们无权先看,必须呈给两宫太后。
西太后每天批阅往来的奏章。今天,她用罢早膳,便伏在大字桌上,认真地审阅着折子。头一封是曾国藩从安庆发来的,大意是说,曾国荃已经兵进采石矶,镇江和瓜州已于七月三十日克复,斩首万余。金陵已陷入重围等语。她提起笔来,批了“通报嘉奖”口个字。
她伸手拿起第二封奏折,没看了几行,就被吸引住了。读完后,拿着折子来到东暖阁。
东太后正看着小皇帝、大公主玩耍,见西太后走来,就知道有事。忙叫双喜把小皇帝、大公主领走,又起身让座:“什么事,把妹妹乐成这样?”“姐姐,你看这道奏折。”西太后把折子递过去。“谁的?”东太后问。“山东道监察御史董元醇的。”东太后看了几眼,不太明白,笑着说:“妹妹,你讲给我听吧。”
西太后挨着东太后坐下,手指着折子,边念边解释:“他说了两个问题。一是事贵从权,一是理直守经。总的意思,主张咱姐俩垂帘听政。他说得有理,皇上年幼,必须由太后权理朝政。等皇上成人后,再撤帘归政。”“就是嘛。”东太后不住地点头说。不过,她又担心地问:“好倒是好,肃顺他们能答应吗?”“当然不会。”西太后道:“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也得给咱照办!权操自上,不操在他们手里。决不能本末倒置,任听他们的。”东太后说:“妹子,我可不是怕事,我看,这件事最好先别提。等回京后,见着六爷再说吧。”
西太后一向看不起东太后。但就这件事来说,她说得不算不对。这封奏折,肯定会遭到八大臣的强烈反对。现在看来,八大臣占着上风,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回京后再议,形势就不同了。所以,西太后点点头,就把这个折子“留中”了。留中就是把折子先放在太后手里,对折子所提的问题,抱着不加可否的态度。
第二天,军机处把折子领下来,核对数目,却少了一件。载垣问少谁的,苏拉说,“山东道监察御史董元醇的折子留中了。”“胡来!”载垣道,“要都留中,还要我们顾命大臣干什么?去,就说我说的,把折子要回来!”苏拉转身去了。
杜翰说:“诸位看出来没有?这里边肯定有文章!”载垣道:“所以,我才非要不可。”
苏拉回来了,禀报说,折子被西太后留下了,说是她要看看。载垣哼了一声:“叫她看吧,等她看完了再要!”
书要简短。光这一天就催了五次,可把西太后气坏了。她对东太后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咱们本想搁搁再说,可他们偏不答应。太后连个留折子的权都没有,他们这不是要造反吗?”东太后一听“造反”二字,吓得头皮发奓,忙问道:“你打算怎么办?”“传见他们,把话讲清楚,叫他们照办!”“他们要不听呢?”东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