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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去;忽听后面唤着道:“往这壁来,朕在此!”花蕊夫人听得,忙勒转马头,举目一望,圣驾却立马在摩诃桥上,忙把缰绳一放,把鞭儿一扬,泼啦啦便往摩诃桥跑去。到了御前,花蕊夫人忙滚鞍下马,叩谢赐装赐马的恩典。后芒忙道:“爱卿不要如此,快上马往积翠林驰骋一会吧!”花蕊夫人遵旨,复身上了马,放开缰与圣驾并辔驰骤。花蕊夫人毕竟好身手,来往跑了几遭,都是她抢了前头,后主落了后面,直把个后主乐得连声称赞。花蕊夫人因奏道:“这样两匹马儿跑着,觉得太没兴头,陛下何不选出几个人来教她们骑射,人多兴致高,不很好吗?”后主道:“朕意亦正想如此。既然爱卿有此意兴,朕就选出几个人,教她们即日练习起来。不过这教练指导的职责,必须要卿担任,卿不惮烦么?”花蕊夫人回奏道:“陛下有命,就是赴汤蹈火,臣妾亦不能辞谢,些些小事,岂敢畏劳吗!”当下便住了马。后主携着花蕊夫人同步至绿云筑小憩。后主遂传命召集一群宫女,选了二十个姿色出众,身手刚健的,教她们练习骑射。这些宫女看着花蕊夫人这等驰骋有趣,早就私心艳羡,想要请求学习;而今见圣上教她们学习这个,一个个乐不可支,便同声回奏:“谨遵旨意!”后主于是命内监传匠人照花蕊夫人的服式,再赶制二十套戎装,但服用紫色,靴用绿色,带用红色,冠用白色,以便与花蕊夫人有个识别。并选进二十匹青骢马来。白这桩事一举行,御园里益发不寂寞了。那摩诃桥畔,积翠林中,镇日价人闹马嘶,好不热闹!花蕊夫人又有一首宫词道着这桩事实。
词曰: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
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控抱鞍鞒。
天时又到夏末秋初了,天气还是十分炎热。后主带着花蕊夫人住在摩诃亭中避暑。一夜,下了几点毛毛雨,暑气顿时减退了一大半。须臾,雨止云散,皓月当空,花影参横,凉风随起,只见满地婆娑不已。对此凉夜,临此景色,不可无酒,后主便传旨进酒开宴。酒酣,后主传命奏乐兴歌。只听一片乐歌从水上发出,音韵悠扬,声调铿锵,连池水也似随着波荡起来。
原来这摩诃亭高建在摩诃池上,四围是水,南北两面架着桥,连接池岸。亭下就水面作一浮宅,由亭上开一门达于浮宅,用悬梯升降。浮宅四围栽着很茂密的荷花,将它护住,所以外面便看不甚清切。遇着饮宴,就命乐师歌姬在这浮宅里奏乐作歌,所以在亭上听了,就像从水面上发出的一般。后主又饮了几杯,耳里听着和悦的乐歌,席前对着艳丽的嫔嫱,正是酒酣耳热,笑向花蕊夫人道:“朕这些时想要填首词儿,总没有得着好思致,至今未能;今夕兴致不浅,取纸笔来待朕写两句儿吧。”
花蕊夫人忙命宫娥进纸笔。宫娥领命忙取过龙盘砚,研和云流墨,醮饱花生笔,连同玉铺笺,一齐进于御前。后主提起笔来就写一句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花蕊夫人看着道:“谁当得这一句赞美呢?”后主停笔睨着花蕊夫人一笑道:“卿想想,这里要不是你还有谁当得呢?
朕以为这九个字儿,着实也只有你才当得。“说着,又接写第二句道:水殿风来暗香满。
正要接写第三句,突有亲臣来奏报紧急边情,说是周招讨使王景自大散关至秦州,连拔黄牛八寨。后主把笔一掷,道:“可恨!可恨!败朕诗兴!”即命止歌撤酒。一场极乐的事,竟弄个不乐而散,可谓乐极生悲了。后来东坡学士听得眉州老尼道此二句,遂足成《洞仙歌令》一词。词曰: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
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后主当下传旨,命将往拒周师去了,便算完了大事,仍复与花蕊夫人并众宫嫔取乐不提。
一日复一日,不觉已是广政十二年。这时正当仲秋时节,芙蓉花盛开,蜀城四面,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相映相照,蔚成一片锦霞。富庶之家,在浣花溪夹江创亭立榭,作为游观的场所。都人士女,倾城游玩,珠翠绮罗,名花异香,馥郁森列。
后主与花蕊夫人,并一众妃嫔媵嫱、王子皇孙,以及宫娥内监,乘坐大小龙舟,于江面观赏水嬉,上下十里,人望之如神仙之境。龙舟上高悬龙旗,齐挂彩锦,设置音乐,罗列歌姬。龙舟到处,光彩耀目,箫鼓盈耳。有宫词为证,词曰:浣花溪水滑于油,面面芙蓉映好秋。
下上龙舟箫鼓引,神仙宛在锦城游。
后主笑谓花蕊夫人道:“曲江金殿锁千门,还及不上这里呢!”花蕊夫人对道:“这未可同日而语。大凡天下名胜,不得其人主持,便归平淡了。掉过来讲,纵是平淡无奇的地方,只要得其人主持,也就成为千古名胜呢!即以眼前论,这座蜀城,这条浣花溪,原先还不是平淡无奇么?自得陛下主持,在城上下随处种植芙蓉,于江上下应时设着水嬉。这么一来,就得今日的美盛,不就是个明证吗?”后主笑道:“像卿这么个人,真是一个水晶心儿,不然,怎能得这等玲珑剔透,事事见得如此透彻呢?”花蕊夫人微微一笑,并不答奏,却顾视着江面水嬉。后主也就停止谈话,随着她的视线观看。佳日苦短,一刹那便已入暮了。龙舟上掌起各色宫灯,江上江下,岸左岸右,同时亦燃着万点灯火,远远望去,就是一团星斗聚落蜀城,好不光耀!这样直闹了大半个月,才兴尽欢消,收拾以待来年。
转瞬腊鼓一声,催残岁暮,又到次年元宵。后主正和花蕊夫人议论要怎样结彩棚,怎样扎鳌山,做一个空前的元宵灯会,与万民同乐一回,忽侍臣叠进上几个急报。后主挨次看去,看到最后,“啊呀”一声便倒了。这正是:未能欢乐与民同,已教悲哀生帝座。
要知后主接着什么急报,他这一倒又是死是活,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三战三逃蜀军败绩 九攻九胜宋将成勋
花蕊夫人当时正与后主同坐,见他“啊呀”一声往后便倒,她本是个身手矫健的,还能让他真个倒下去吗?当他“啊呀”一声惊呼时,她早跳起身趋立御座侧面,待他往后倒时,她便不慌不忙地将他扶住了。花蕊夫人一边护持着圣躬,一边唤着道:“陛下善保玉体,勿必慌急!”一边又命宫女取到安神定心丹,给后主服下。半日,后主才似梦初觉,似醉初醒回复过来,睁开眼睛向着花蕊夫人,发了一声长叹。花蕊夫人忙安慰道:“陛下保重!天下事任是怎么大不了的,总得要设策对付它,似这般干着急,于事有甚益处呢?况且陛下乃是一国的主体,倘把圣躬急坏了,更望何人来主持国家大计呢?愿陛下保重要紧!”后主叹着道:“爱卿的话固是不错,可是此刻事已不可挽回,国就要破了,朕哪能不急呢?”
你道后主正合着花蕊夫人纵情欢乐,日日饮宴,夜夜歌舞,好像这太平天下要享到万亿千年,怎么忽地说国就要破了不能不急呢?这是上回已经说过,宋太祖命王全斌督师伐蜀。王全斌分兵两路杀奔西川,当日后主得了这个警报,就命知枢密院事王昭远为都统,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李进为正副招讨使,带兵去拒宋军;命左仆射李吴在郊外饯行。酒酣,王昭远起座攘臂大言道:“我此行非只克敌,取中原直是易如反掌呀!”
李昊心里虽是笑他,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含笑道:“像都统之武勇,天下还有什么难事呢?”说着,王昭远谢了圣恩并李昊等,便率领三军起行,手执铁如意指挥部伍,自比是诸葛亮。
后主命王昭远去了,又听到他临行的说话,却以为他真有此能为,依旧安心宴乐,一如往日。
王昭远到了罗川,听说宋军主帅王全斌已攻克万仞寨及燕子寨,进拔兴州,亟派韩保正、李进二人领兵五千前往拒敌。
韩保正、李进行至三泉寨,正遇着宋军先锋史延德带着前队冲杀过来。李进舞戟纵马,迎战史延德。战不数合,被史延德一枪猛扫,格开李进的戟,轻舒猿臂,便把李进活擒过马去了。
韩保正一见大怒,举起决云刀,把马一拍,冲了下来,大喝道:“来将休要逞能,待我来擒尔!”史延德也不答话,接着便战。
韩保正乃是个纨绔子弟,虽颇习兵,冲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