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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已退去,贵主入可以回府咧!托你马上送个信去,说周某奉天子命,特来接洽婚事,请他挈眷回扬,以速为贵。我在逆旅中守候。”陈德连称遵命,马上遣入赶往盐城送信。周仁即往知州衙门投谒陈彦。
彦是吕颐浩遣去收复扬州的,当下见仆入送进周仁的名片,晓得是高宗的心腹,连忙亲自出迎,接入客室中,请过圣安,分宾主坐下。陈彦问道:“足下到此,莫不是找寻朝廷仪物吗?”周仁就将来意直告。陈彦笑道:“原来足下是皇上的大媒,非同小可。”说着,吩咐手下备酒款待,并留周仁耽搁署中。
暂且按下。
且说幼山接到陈德的报告,马上谢别姐丈,挈同眷属,回转扬州。本来路隔不远,只因有金兵半路驻扎,只好绕着远圈儿走,不料避过了金入,却又闹出了别的岔枝儿来了。那幼山带了家眷,雇舟前行,绕道至高邮地界,时已日薄崦嵫。幼山因为道途多梗,不敢赶夜路,吩咐舟子择热闹码头停泊。舟子依言,向接官码头傍岸驻泊。隔了一会儿,来了一只大号官船,停在幼山坐船的外旁。那昭容坐在舱中昏闷,便同兄嫂到船头上观看来往的舟船。只见外旁官船上,扯着一面拖水旗,写着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昭容的哥哥昭忠,见了拖水旗上的官衔,含笑说道:“阔极,这是当朝的首相。”昭容说道:“宰相罢了,何阔之有?哥哥你只要官运亨通,也可以做宰相;不过做了宰相,要忠心报国,切不可去卖国求荣。”昭忠搭讪道:“我的宰相是在妹妹裙带上,要你竭力保举的啊!”兄妹俩正在闲话白嚼,忽然官船舱中走出一个贵公子和两个门客。
看官们,你道是谁?原来是奸相黄潜善的儿子,名吉元。那两个门客,一个叫邹魁,一叫贺守,都是胁肩谄笑、牵嫖引赌的小人。吉元本来居住扬州,也为避乱出门;现在得悉金兵已退,所以雇舟回扬;这时正和两个门客在舱中饮酒。邹魁一眼望见了昭容,连忙向吉元说道:“邻舟有美人,现在了首;公子苦无下酒物,快去饱餐秀色吧!。”于是三入同至船头。吉元本是色中饿鬼,就目不转睛地把昭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心想:颠不刺的见了万千,这般可喜娘儿罕曾见!那昭容只顾看渔人网鱼,不曾留意他们,等到听得有入说话,侧转头来。吉元就向她嬉皮涎脸地扮鬼脸,吓得昭容什么似的,一溜烟逃入舱中,心头只是跳个不住。那吉元就向邹魁问道:“老邹,你是扬州土著,彼姝也是维扬口音,你可认得她是谁家女郎?”邹魁答道:“她是扬城一只鼎,非但貌美如花,而且还有一肚子大才,能够吟诗作赋,真是入间少有的美人儿!”吉元笑道:“哪个要你替她赞美?说了半天,姓名依旧不曾说出来。”邹魁答道:“彼姝是盐商沈幼山的掌珠,扬州城里的工商士庶个个晓得,偏偏你公子不相识她,岂有此理!”吉元问道:“你既详悉她的家世,可知她小姑居处,有郎无郎?”邹魁答道:“只因选择过苛,至今还未得东床坦腹。”贺守搀言道:“酒菜冷了,舱中去细谈吧!”说着,一起回到舱中,入席共饮。那贺守本是个游手好闲,闯了祸捉将官里去,亏得吉元替他设法营救,才得脱罪,由是甘为门下客,吉元也当他心腹看待。当下吉元向贺守问道:“彼姝我颇惬意,不过我已有妇,她是盐商爱女,不见得愿作小星,不知二位有无锦囊妙计,能使美人归我?”贺守答道:“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公子果真一见倾心,必欲得之,门下有一妙计,只消如此这般。当时不会露破绽,等到后来晓得,生米已成熟饭;幼山得悉公子的声望,管教伏伏贴贴,还要送妆奁来咧!”吉元道:“妙极了,以速为贵,你去吩咐舟子吧!”贺守就到后舱,吩咐舟子解缆,移泊六里桥。舟子莫名其妙,未便追问,只好依言前行,至六里桥停泊时,已是黄昏。等到晚餐以后,贺守就依计施行,叫八个豪奴;扮作强徒,各开花脸,由他率领着,各执家伙,离舟登岸,沿堤奔到幼山坐船边。时已深夜,昭容等已深入睡乡。贺守一声呼啸,和八个豪奴跳入舱中。幼山及诸眷属都从梦中惊醒,吓得魂飞天外。尤其是昭容好似惊弓之鸟,格外吓得面容失色,躲在房舱中。贺守一眼瞧见,就和豪奴动手,先将昭容两手缚住,由豪奴背负登岸。昭容啼哭呼救,豪奴只管急急前奔。你想更深夜静,犹是地临官河,四面无屋舍,凭她喊破喉咙,也无人听得。不过昭容命内有夫人之分,且和高宗前世有缘,岂容失身于小奸之手,故而鬼使神差,蓦地里来了一个救星,正是:登徒好色施强暴,地旷人稀少救星。
要知谁人来救昭容,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救危难梁虹玉杀贼 入宫闱沈昭容承思
语云:“国不可以一日无君”。当扬州失陷,高宗出奔,这时好算得国内无君,所以黄吉元和邹魁、贺守竟敢无法无天。
半路上遇见了昭容,吉元竟欲据为已有,贺守竟敢涂面扮强徒,强抢闺女。他们固然不知昭容已受皇家聘;昭容犹不敢自称是宫眷,只是在豪奴背上啼哭喊救命。时值中旬,月光照得和白昼相似。忽然中流来了一号大船,半夜赶路,可想而知必有急事。无如天公不做美,遇着逆风逆水,休想赶得上。舟子只好上岸背纤,将船傍岸,四个舟子跳到岸上。却巧豪奴背着昭容从船头前经过,昭容看得分明,就拼命高叫道:“船上听者,我是扬州盐商女,被强徒劫在背上,快来救命!”那只大船舱中,坐着一位巾帼英雄。更深人静,昭容一席话,随风送入她耳鼓中,激动了她的侠义心肠,马上带着四个使女,抢步出舱。
一面吩咐停船,一面向岸上谛视:只见一班强徒,一个背上有女子在那里啼哭,强徒插翅似地向前狂奔。心想:此女必有后福,才会急难之中遇见我,岂容袖手?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转念间,就带了使女,纵身登岸,手掣佩剑,喝道:“狗强徒,怎敢目无法纪,强抢良家女子?”一壁说,一壁已赶到强徒背后。贺守掉转身来,乘着月光,看得分明,见也是个美貌妇入,自恃略娴武艺,并不畏怯,瞧见一剑迎面砍来,忙举单刀挡过;第二剑拦腰刺来,又把手中刀架过,挡了几剑,才知不是;正想逃遁,脑袋已被剑锋削去了半个,哪里还活得成呢?
八个豪奴,也被四个使女杀死了一双,那几个放下昭容,丧胆而逃。看官们,你道这位巾帼英雄是谁?原来就是流芳百世的梁红玉夫人。她虽不是宋宫中人物,却是当时一位顶天立地的女中丈夫,杀得金兀术大败黄天荡,后书自有交代。现在刚才提及,应当将她的历史交代清楚。她是良家女,自幼没了父母,流入勾栏,艳名大噪,与李师师齐名。她父是个名教师,衣钵亲传,她也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而且知书识字,善相人术;堕落青楼,本非她的志愿,所以久怀择人而事之心。只因选择夫婿过苛,不慕虚荣豪富,要选文武全才的真英雄。一班纨挎子,大腹贾,都遭她白跟;所与往来的,都是一班文入墨客,能文不能武,也不合她的意思,不过虚与委蛇罢了。直到遇着了韩世忠,方才付托终身。那时世忠正在穷途落魄时候,到京口找寻姨丈,不料姨丈往陕西去了,投亲不遇,流落京口,借宿在天后宫的后屋中。一天,红玉因为昨夜三更,得了一梦,梦见舟行大海,自己立在船头上,霍地惊风骇浪中,跳起一条似鱼又似蛇的怪物来,却巧落在她身上,就此惊醒,吓得香汗满身,芳心中还只是怦怦地跳个不住。兀自思量:这个梦境,怪异得很,既然梦见大海中的怪物,这里天妃娘娘有求必应,灵验非常,不如来朝,去拈香求签,请求娘娘指示迷途,使我早日脱离苦海。打定主意,等到天明起身,修饰停当,就遣相帮购办香烛,雇轿径往天后宫进香。时候过早,香伙还在厨下进早膳。红玉兀立在殿上等了一会儿,就缓步轻移,向殿后随喜。走到破屋门前,瞥见一只斑斓猛虎,从面前跳过,径向破屋中窜入。自仗具有好身手,并不畏怯,仔细向破屋中观望,不见猛虎,却见有个男子在破榻上,鼻息如雷地好睡;不觉出声唤道:“快快醒来,有猛虎来了!”一壁说,一壁走到门口。
那男子已被她惊醒,一骨碌跳下地来,向红玉问道:“猛虎在哪里?我去打死它,不用畏惧!”红玉走入室中,四面找寻,耗子也没有一只,哪里有什么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