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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杜威:《民主对教育的挑战》(1937),见赵祥麟、王承绪编译:《杜威教育论著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15页。
二、学校与社会
《学校与社会》(1899)是由杜威对芝加哥实验学校的学生家长和赞助人的三个讲演和他的著作中的一些材料汇集而成的,出版后引起教育界和公众的极大注意,立即成为畅销书,并被翻译为多种语言,是他的早期著作中最重要的一本著作。罗素认为这是他的所有著作中影响最大的。①
“明显的事实是,我们的生活正在经历着一个彻底的和根本的变化。如果我们的教育对于生活必须具有任何意义的话,那么它就必须经历一个相应的变革。”杜威是以比较广阔的社会观点面对19世纪美国资本主义工业发展过程中引起的社会急剧变革而提出上述观点的。他指出,教育方法和过程正在发生的变化,乃是社会情况改变的产物。他以手工训练的典型事例说明其他教育上的革新。必须把木工、金工、纺织、缝纫、烹调各种作业看作是生活和学习的方法,而不是各种特殊的职业科目。通过它们,学校自身将成为一种生动的社会生活的真正形式,而不仅仅是学习功课的场所。芝加哥实验学校就是采用各种不同形式的主动作业,使学校的整个精神得到新生。
①罗素:《西方哲学史》,纽约,1945年版,第819~820页。
杜威回溯了几个世纪前的学术实际上是由一个阶级垄断的,绝大多数人缺乏任何手段去接近知识的源泉,于是不可避免地形成这样的情况,即一种学术上的高级僧侣防守着真理的宝库,而只在极严格的限制下对人民做点施舍。可是在新的社会条件下,一场知识的革命已经发生。知识不再是凝固不变的东西,它已经成为变动不定的东西,它是在社会自身的一切潮流之中积极活动着的。在杜威看来,所有这一切意味着学校必须彻底改变。
杜威所寻求的是通过各种形式的主动作业,使学校成为一种生动的社会生活的真正形式,或者说,成为一种雏形的社会生活,“当学校能在这样一个小社会里引导和训练每个儿童成为社会的成员,用服务的精神熏陶他,并授予有效的自我指导的工具,我们将有一个有价值的、可爱的、和谐的大社会的最深切的而最好的保证。”用L。A。 克里明的话来说,杜威认识到“一个新的社会正在形成,学校必须摆脱孤立的状态而成为为更好的生活而斗争的中心”,归根到底,“照杜威分析的新的主要的东西乃是他的社会改良主义”。
关于学校与儿童的活动,杜威对传统的课堂组织形式作了批判性的描述,指出课堂是一排一排地按几何顺序挤在一起的,课桌都是一样大小,以便尽可能没有活动的余地。这些全是供“静听”用的。“静听”意味着是被动的、吸收的,其重心是在儿童以外,重心在教师、在教科书以及你所喜欢的任何地方和一切地方,惟独不在儿童自己的直接的本能和活动。他说:“现在我们的教育中正在发生的变化是重心的转移。这是一种变革,一场革命,和哥白尼把天体的重心从地球转到太阳那样的革命。”在这种情况下,儿童变成了太阳,教育的各种措施围绕着这个中心旋转,儿童是中心,教育的各种措施围绕着他们而组织起来。
杜威深信,当我们按照这样的方式,以儿童的生活为中心并把儿童的生活组织起来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发现他首先是一个静听的人,而是恰恰相反。
关于“儿童中心”这个概念,杜威在《芝加哥实验的理论》(1936)一文中指出,与实验学校开办以来许多参观者带回的认为实验学校是“儿童中心”的印象相反,实验学校把社会方面的教育放在第一位,在意图上是“社会中心”的。①在这里,“儿童中心”和“社会中心”交错在一起,似十分矛盾。不过,在杜威的心目中,“儿童中心”是就心理的因素,也即就方法论来说的,“社会中心”是就社会的因素,也即就目的论来说的。这一点杜威在《大学初等学校组织计划》里已明确指出,“一切教育最后问题是协调心理和社会的因素,这种协调要求儿童能够表现自己,而且在这样的方式中认识社会的目的。” ②这与上文提到的他的教育信条中所强调教育过程中心理学和社会学两个方面必须有机地联系起来是完全一致的。杜威经常批评进步学校的一个缺点,是仅仅强调个人的本能和能力的倾向而忽视和社会目的的协调,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杜威指出,在组织和指导活动时,我们应记住儿童具有四个方面的兴趣,即谈话或交际方面的兴趣;探索或发现方面的兴趣;制造东西或建造方面的兴趣;以及艺术表面方面的兴趣。杜威称这四方面的兴趣是“天赋的资源”,是“非投资的资本”,儿童的生动活泼的生长是依靠这些天赋资源的运用得来的。他举了矿物课、地理课的例子,证明这样做的结果是,儿童在这种工作中获得的关于科学、地理和人类学方面的知识,远远超过他们从那些自称以知识为目的的教学中仅仅从指定学习的固定课本中所获得的知识。
我们从下面当时一个访问者的记录中,可以了解到芝加哥实验学校根据杜威的设计所采取的课堂组织形式和儿童活动不同于传统学校的情况。
①《杜威教育论著选》,第321页。
②《杜威全集》(早期著作),第5卷,第224页。
访问者注意到每个地方表现出自由和不受拘束,在各个课堂里到处看到成群的小孩,由一个大人集中起来,大家在谈论似乎很有趣的事情。他最初以为自己迷失在一个大家庭里,在那里,每个人都有着很愉快的时间。
除了在会议室和图书馆里以外,没有桌子和固定的椅子;当要求一个由8岁或10岁的儿童组成的一个班不要在教师面前坐或站成一排时,他们只是顺便把很矮的椅子整了一下,任意地围绕着她,正像他们在家庭里一样,她给他们讲一个故事。如果他们要扭动扭动自己的四肢,他们完全有自由这样做;他们可以变换自己的位置,如果他们安静地去做;而且,的确,如果一个儿童由于讨论中的一些激动的事情从椅子上跳起来,轻轻地手舞足蹈,我不认为他受到的责备是很严厉的。他们在课堂或任何其他地方可相互交谈,而且常常兴致勃勃地讨论困难的问题。那里有免于受束缚的自由,但这种自由不允许流于放任。①
杜威意识到了他提出的学校与儿童的生活这个问题给人们带来的困难比任何问题都多。人们易于承认使学校成为儿童能真正生活和获得经验的地方,可是人们要问,怎样在这个基础上使儿童获得需要的知识和训练呢?对于这个问题,杜威认为,如果我们能了解和同情儿童的真正本能和需要,并通过适当的媒介来控制它们的表现,那么过去教育理想的专门知识和训练将会及时到来。杜威是根据芝加哥实验的具体情况作出上述论断的。不过他强调并不希望别的学校机械地模仿他们的做法,因为重要的事情是发现和证明那些原则以及实行这些原则的方法。
①H。A。 法兰德:《杜威大学初等学校》,转引G。 戴克休斯:《杜威的生平和思想》,第98页。
三、儿童与课程
《儿童与课程》(1902)进一步阐明注意儿童现在的经验是芝加哥实验学校哲学和实践的中心。杜威既反对“旧”的教材中心课程,又反对极端“新”的儿童中心方法。对此,这本著作说得最为清楚。
杜威认为理论的深刻分歧,从来不是无缘无故和虚构的。这些分歧是从一个真正的问题的各种相互冲突的因素当中产生的。解决的办法只有离开已经固定了的那些名词的意义,从另一种观点,也就是用新的眼光看待这些因素。但是这样的改造,意味着思想上的艰苦努力。一味坚持早已说过的东西,较之抛弃已形成的观念和摆脱已熟悉的事实,要容易得多。
在课程问题上,杜威认为儿童所关心的事物与其生活所带来的个人的社会的兴趣的统一性是联系在一起的,可是他一到学校,多种多样的学科则把他的世界加以割裂和肢解。由于儿童和课程之间的脱节和差别,就产生了各种不同的教育理论派别。一个学派把注意力集中在课程教材方面,认为课程教材比儿童自己的经验重要得多。因此,重点就放在教材的逻辑性和顺序性上。“教材提供目的,同时也是决定方法。”儿童的本分是被动的容纳或接受。另一个学派说,儿童是起点,是中心,而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