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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了马”
“都怪米某思虑不周,给苏将军带来了麻烦。第三日苏将军便遣人将米某送出军营后,某才听闻,因苏将军不肯收下从怛笃城搜刮来的金银财物,那位王总管便一口咬定米某是怛笃城的探子,又说苏将军老早就收容了怛笃探子,才对这种叛城心慈手软。某好容易才逃到裴长史那边,裴长史道,事已至此,唯有立即上书朝廷,让圣上知晓此事。最好是能让世子说动麴都护上书,若是不成,可请世子暗地里遣人将米某送到长安,说娘子自会知晓如何令此事上达天听。”
琉璃心里微微一凛,顿时明白了裴行俭的意思,默然点了点头。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云伊回过神来,把琉璃拉到了一旁,低声道,“姊姊,你真信他的话?”
琉璃叹了口气,“屠城这般的大事,谁能编得出来?米大郎跟随苏将军已近一年,如今他拿此事来骗你我,于他又有何益处?”
云伊一时也默然低头无语。琉璃拍了拍她的手,又转身问了米大郎几句,这才知晓,裴行俭所在的军仓已近无粮可送,而大军之中自半个月前,将士们的口粮便减了一半,马料更是早已倍减,战马还勉强能有草料果腹,步卒用来代步的私马却是大批饿死,军中多有怨言。想来王文度屠城,除了自己不肯空手而归,也是为了抢掠粮草钱帛,好安定军心……
说话间门帘挑起,阿燕疾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韩四,只见他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本色冬袍,神情依然寡淡,进门向琉璃点了点头,只看了一眼,便两步走到米大郎跟前,一言不发的伸手搭脉。
米大郎唬了一跳,把手一夺,琉璃忙道,“米大郎,这位是医师,外伤金创最是拿手,大郎还是先处置了伤口,才好将事情与世子禀告。”
米大郎这才伸出手腕,又皱眉道,“多谢娘子,米某并无大碍,只是夜半骑马时摔破了鼻子,多流了些血罢了。”
韩四凝神诊了半晌,松开手冷冷的道,“的确并无大碍。只是几夜不曾休息,受惊之后流血不止,身上还有伤,再这么熬两日,最多少活两年罢了”
米大郎不由“咦”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韩四。韩四也不理他,转头对琉璃道,“夫人请回避片刻,韩某要查查这位身上之伤。”
琉璃点头道了声“辛苦”,带着云伊和阿燕退了出去,小檀却气吁吁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子,麴世子不在西州,说是只怕明日午后才能归来”
琉璃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麴崇裕大约又是去了西州的哪个县城,如今天色已晚,遣人去寻也是白搭。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也知道只能等到明日再说。
不多时,韩四从堂屋出来,只道米大郎的外伤并不算重,他已上了药,隔一日再来换,不用开方,只要让米大郎安心歇息两日便好。
琉璃点头道了谢,又对阿燕笑道,“你去取些诊费给韩医师。”
韩四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夫人将韩四当做什么人了?”
琉璃不由一怔,小檀也瞪大了眼睛,却听阿燕淡淡的道,“你且等着”说着转身进了厨房,不多时拿了一个食盒出来,往韩四身前一递,“诊费”
韩四呆了一下,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了过去,低着头说了声“多谢。”沉默片刻,又道了声告辞,转身走出门去,头竟是再没抬起来过。
小檀早已看呆了,望着阿燕的目光顿时满是崇拜,“阿燕姊姊,还是你有法子,你给他的食盒里装了什么?”
阿燕淡然道,“一碗牛肉。”
琉璃纵然满腹忧思,此刻也不禁笑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琉璃便派了人到西州城门候着麴崇裕,不曾想等到日头西沉,竟依然是毫无消息。这一下,莫说米大郎坐不住,琉璃心里的不安也越发翻滚得厉害起来:若是麴崇裕这节骨眼上又是一去好几日不回西州,事情却该如何处置才好?
好容易等到第三日午前,派去城门守候的小厮一溜烟的跑了回来,“世子回来啦”
琉璃忙站了起来,“你可曾请他过来?”
小厮苦了脸,“小的根本近不了世子的身,世子是跟着几十号穿着盔甲的人一道进的城,那些人都凶巴巴的,我上去还没开口,便被推到了一边,小的实在没法子,看见世子身边的长随落在后面,便跟那长随说了几句,他应了说,瞅着有空会悄悄跟世子回禀。”
几十号穿盔甲的人?她怎么记得,西州城里常见的那些府兵是不穿盔甲的?琉璃愣了片刻才道,“你可打听过,那些穿盔甲的是什么人?”
小厮忙点头,“小的问过了,说是刚从军营下来的精兵,为首的叫什么……对了,苏参军”
第64章两不相助两种打算
“前军的情形大致便是如此。”
苏南瑾停了停,端起面前的越瓷杯,缓缓的喝了一口热桃浆,眼角余光一扫,满意的看见高案后的麴智湛满脸都是惊愕和不安,而坐在对面的麴崇裕,脸色则从震惊很快变成了一种似喜似怒的微嘲。
过了好一会儿,麴崇裕才挑了挑眉头,“子玉所言当真?大军已然班师……那,裴守约真已被军中扣下了?”
他的语气并不算平和,苏南瑾却暗自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世子说笑了,此等大事苏某焉敢胡言?裴守约调遣军粮不力也便罢了,还与苏定方一道偏袒那怛笃的探子,王总管如何容得了他?只是论理,他到底是西州官吏,应由麴都护发落才是,因此王总管才让我来知会都护一声,过几日便会将他押送回西州,届时世子你……”他嘿嘿的一笑,收住了话头。
麴崇裕缓缓点头,嘴角意味不明的扬了起来,端起杯子也喝了一口,突然又皱起了眉头,“怛笃探子?可是鹰娑川西面的怛笃城?我记得怛笃城平素并不多事,那城虽甚是富足,也略养了些护卫,城主却是个滑头的,此次怎么吃了豹子胆,还派出探子进唐军……当真是不知死活”
苏南瑾警惕的抬起头来,听到麴崇裕的最后一句才冷笑道,“可不是不知死活,那些蛮夷之人,谁知是如何想的?此次竟然居心不良,又负隅顽抗,大军自然饶他们不得王总管原也给了那苏定方几分面子,只要他交出人来便罢,他却仗着上回立的功劳,一味袒护那探子,还着人将探子偷偷送出营去。王总管只是看在他军中老将的份上,暂时容他逍遥几日,待回了长安,自有圣上来处置”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都护与世子有所不知,此次虽说领兵的是程将军,圣上出兵前却给了王总管一道圣谕,令节制全军,可见圣心如何。那苏定方虽说与如今的皇后略有几分渊源,又怎能与王总管这般深受圣上信任的大将相比?”
麴崇裕一怔,突然想起一事,脸色微凝,“如此说来,那八月间三军靠拢的军令……”
苏南瑾点头,“世子果然目光如炬,八月间王总管便接掌了全军,如今三军上下早已惟王总管马首是瞻,前几日怛笃一战之后,更是万众归心。也唯有苏定方为了推脱收留怛笃贼子的罪责,反而四处说些王总管贪功劫掠的昏话,哪个肯听他一句?到了长安,大伙儿自会向圣上如实禀告。苏定方也不想想,难不成圣上还只信他一人的?”
麴崇裕若有所思的点头不语,苏南瑾又道,“如今,那怛笃探子十有八九已到了西州,王总管令我过来,一则是为了让西州再筹些粮草,大军大约有个十几天便会抵达西州;二则也是为了协助都护捉拿探子。”他转头看着麴智湛,“不知都护意下如何?”
麴智湛似乎没料到这一问,抬头看着苏南瑾,半晌之后,圆圆的脸上才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模糊笑容,“既然是王总管有令,下官自当从命。”想了想又笑道,“玉郎不是说,参军的人马已守住西州城门了么?料那探子也飞不出去。倒是参军一路风尘仆仆,可要先洗漱洗漱,歇息片刻?”
苏南瑾略一思量,站了起来,“多谢都护,下官先告退。”
麴智湛也站了起来,“玉郎,你先令人好好安置参军他们,再派出人手,看看西州这两日里是否有可疑人物,去了何处,务必要查出下落。”
麴崇裕将苏南瑾送出了门,又点了几名随从去安置他带来的那些精兵,苏南瑾见附近无人,才笑道,“玉郎莫怪,非是苏某要瞒你这一路,只是有军令在身,不入西州,不敢泄露消息。”
麴崇裕瞅着他轻轻一笑,“怪道子玉一路只问我裴守约家中还有何人,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还当……”
苏南瑾哈哈大笑,“玉郎把苏某当做什么人了那位库狄氏……”他“嘿”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