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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却还是隐而不发,到节骨眼上样样便都是王皇后意图谋害皇帝的铁证琉璃越想越觉得又是钦佩,又有些隐隐生寒,却听武顺娘奇道,“这等大快人心之事,你发哪门子呆?”
琉璃忙扬起一张笑脸,“琉璃胆小,想到居然能有人能这般大胆,着实有些后怕。”
武夫人点头道,“正是,原先大伙儿还以为那柳氏不过是急昏了头,什么百药合成的面脂,千金不易的澡豆,稀奇古怪的羹汤,日日奉进,大约是指望着那些物什让皇后变成个绝代美人?如今竟然连厌胜之事也做了出来,真真是丧心病狂”
琉璃点头不语,她很早以前就觉得,魏国夫人大概是武则天的战友,看来当真如此,这边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居然如此配合的将这么大一个把柄送上了门去。
武顺娘原是第一次来这边府内,一面兴致勃勃的四处转了一圈,一面便跟琉璃细细的说着这两日的事情:柳氏如何慌张狼狈的被赶出了太极宫,皇后如何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了屋里,连她身边那柳女官都突然发疯大哭……末了便用帕子擦了擦汗,“你这堂舍院子好是好,却冰盆都没有设一个,也太热了些,不如你跟我去许学士府上散散,听说他府上新修了一座新样式的凉亭,极是凉爽不过。”
琉璃知道武夫人最是怕热,偏偏自己这座宅子四月才搬进来,哪里来得及储冰?眼见日头渐高,倒是真不好留她,此时却也不大想跟着她去见那位钟夫人,只能道,“钟夫人不似你我这般清闲,咱们这样冒昧前去,会不会太打扰?”
武夫人笑道,“你便是爱多想,凭她再忙,今日总是有时间招待咱们的”
也是,宫中刚刚发生如此巨变,但凡是官宦女眷只怕想请武夫人来做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她们打扰?琉璃一时无语,武顺娘也不容琉璃多想,拉了她便往外走。
琉璃只好跟她一道出门上了马车,一路便到了永嘉坊的许学士府,果然一声通传进去,没过一盏茶功夫,便有一群管事娘子涌了出来,众星捧月般将两个送到上房院门口,那钟夫人竟是穿着青衫紫裙、满头珠翠的亲自带人迎出了院子,一见武夫人便笑得满脸放光,“这是哪阵香风竟将顺娘送了过来?”又打量她,“今**的气色怎么这般好?”
武夫人笑道,“哪里是气色好,不过是热的,听说学士用西域的法子修了一个凉亭,我是个贪凉的,便不管不顾的拉了大娘过来看个新鲜。”
钟夫人满面笑容的道,“原来是这个,看来我家学士捣鼓了半年修出这亭子,倒是修对了,日后还要挂块匾额‘箫韶九成,凤皇来仪’才是。”
琉璃听了正有些肉麻,钟夫人又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大娘更是稀客,说来你成亲之后,咱们还没见过,果然做了新妇子,品格更是不同,只是我这府里简陋,你莫见笑才是。”
琉璃适才这一路过来,只觉得这府中亭台精美或许还不及离此不远的河东公府,但花木珍奇却是半分也不逊色,忙道,“哪里,府上花木丰美,竟是琉璃在长安不曾见过的。”
钟夫人呵呵一笑,“大娘谬赞了。”又回头对武夫人笑道,“顺娘既然怕热,咱们不如就去那凉亭上说话。”说着一手携了武顺娘,一手携了琉璃便往外走。
一行人走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右手边渐次露出了一座极大的假山,略转过几步,便见到了山脚下的那处凉亭,也不知亭子是怎么造的,亭盖上有水瀑从最高处涌出,顺着亭盖从三面有如珠帘般落下,加上山上一条小小的飞瀑在亭子侧面直流而下,亭下又有一泓碧水蜿蜒而出,整个亭子看起来便像修在水晶宫中一般。待走到里面,当真是再无半点暑热烟尘之气,兼之流水淙淙、落珠叮咚,又如在时刻演奏一曲令人心悦神爽的水中曲。莫说琉璃看得发呆,连武夫人都是啧啧称奇。
武夫人原本贪凉,也不在亭内早已铺设好的碧色牙席上落座,四下细细的看了一遍,才叹道,“何等能工巧匠,才能修出这般夺了造化的亭台出来。”
钟夫人笑道,“听闻是西州那边过来工匠,那边夏日酷热,这才想出这种借水生凉的法子。顺娘若是欢喜,让我家学士令他们去府上照样修一座便是。”
武夫人忙问,“这却要花上多少钱帛?”
钟夫人忙摆手道,“不过是照样修一座出来,难道还要你出钱帛不成?”
武夫人摇了摇头,“我虽然不大晓事,却也知道这般巧夺天工的凉亭,没有几百万钱是修不下来的,哪能让夫人如此破费。”说着,脸上多少有了些遗憾之色。母亲杨氏虽然有些家底,也绝不可能拿出几百万钱修这样一座凉亭。
钟夫人忙道,“你跟我还客气甚么?便算我孝敬老夫人成不成?哪来破费不破费之说。”
武夫人笑着转了话题,“这亭内的碧玉牙席怎么看着也比别处细致许多?”
钟夫人只得不提凉亭之事,顺着武夫人的话往下说了几句,终于忍不住还是问道,“听说皇后身子不爽,明日的寿宴也不做了?”
武夫人扬眉一笑,“不过是原先的魏国夫人犯了宫中的禁忌,被令永不得入宫半步而已。皇后自然便病了。”
钟夫人自然也听说了此事,立刻睁大了眼睛,“她的国夫人当真被圣上削了?”
武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钟夫人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这倒是好事,也免得我等再被她拿眼角扫来扫去,不然我每次见了她,都觉得自己的发髻定然是梳歪了。”
她这样一说,连琉璃都忍俊不禁,武夫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钟夫人一面吩咐婢女上了几杯酪浆,一面转头看向武夫人,低声笑道,“顺娘,我怎么听说那柳氏夫人是行了那见不得人的阴私之事?”
武夫人笑道,“夫人消息果然灵通。”说着略放低了些声音,“原是那边的小宫女去咸池殿告发的,圣上遣人去时,果真在一间内室的墙上发现了圣上的图像,竟是如有妖术般画得活灵活现,这也罢了,那画像前竟还端端正正供了一支刚开的白莲”
。
第132章不可改变沉默底线
琉璃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捧着手里的秘色瓷荷叶盏,似乎只要略松一点,这杯盏就会落到地上,砸个粉碎。她听到身后的阿霓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却被水声掩盖住了。
钟夫人的声音满是惊愕,“柳氏是狂悖了么?这种厌胜之事也敢在宫中做出来?”
武夫人叹道,“可不是,那柳氏还狡辩说,她是见皇后半年多来不曾见过圣上一面,思念几欲成疾,才让宫里的胡人画师画了一幅这样的画像,不过是用来解慰皇后相思之苦,那白莲也不过是她今日出门时见池中之花开得分外清美,采来顺手放在画像之下的,这些事情全是她处事不周所致,与皇后并无半分干系。”
钟夫人忙问,“那圣上怎么说。”
武夫人声音里带着笑意,“圣上懒得听她狡辩,便直接让人把她轰出了宫去,说是永世不许再踏入一步。”
琉璃慢慢抬起头来,端起杯盏喝了一口酪浆,那冰凉的味道几乎是直接流入了她的脑海里:自己真是太迟钝了,在芙蓉宴上她就应该想到的以杨十六娘的身份,能来芙蓉宴,自然是借了长孙湘或小柳氏的光——长孙湘那般目下无尘,似乎根本没理会过杨十六娘,那么便只剩下了那位看着颇为玲珑的小柳氏。十六娘一个人留下与自己周旋示好,自然也是小柳氏的意思,而那位小柳氏,那位长孙家族未来的主母,不就是魏国夫人的外甥女、王皇后嫡亲的表妹么?
还有十六娘送给自己的澡豆,想来也是魏国夫人为皇后千方百计求到秘方之一吧?自己怎么就没多想想,这般闻所未闻的珍奇之物,哪里是她一个不得夫君宠爱的庶媳随手便能拿出来送人的?
原来把自己当成妖孽的不是杨十六娘,而是因为女儿的彻底失宠而急疯了的魏国夫人原来自己的随口戏语,竟然造就了这桩留名青史的宫廷迷案……
虽说来昨日皇帝并不曾拿到铁证,但他要的原本就不是证据,而是一个由头有了这个由头,情势才会急转直下,武昭仪才能顺势登上皇后的宝座。
只是在万年宫的那个雨夜里曾经流过脑海的那个问题,此刻蓦地再次浮现在琉璃的心头:如果没有自己,这些事情还会不会发生,会不会变成另外一番模样?难道自己并不是这些故事的看客,而根本就是其中的演员,是那微不足道却不可或缺的龙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无论她怎么做,或许都不可能改变历史,将来他的被贬,日后他与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