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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走的。后来学了乖,每次还没吃到一半就开始说饱,这样到了八九分饱师母也就高抬贵手了。”
琉璃想到刚才于氏眉飞色舞的介绍、周到备至的添菜、殷殷期待的目光,只觉得一阵后怕,“好主意”
裴行俭笑道,“我原本想着早些过来告诉你,恩师却拉着我一起喝酒,刚刚才脱了身。他一直没口子的夸赞你,说你如何有勇有谋,要是男儿,定要收你为弟子。”他看向琉璃眼神变得更加柔和,“琉璃,你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琉璃一怔,突然想到苏定方下午回来时绘声绘色的一通学:那位裴安石先是如何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后来却又是如何拍着胸脯保证全族人都会尊重自己这个胡女,就差没对天赌誓……她以为自己搬出大唐国母这面大旗来就够狠了,没想到裴行俭居然只轻描淡写说了两句话,居然能把那位族叔逼得如此狼狈,自己的道行果然比他还差得远,忍不住笑了起来,“哪里用得上担心?族人的事情,你不是一劳永逸全解决了么?”
裴行俭轻轻摇头,“琉璃,若不是师母转告了我你说的那番话,有些事情,我虽然知道该如何去做,却总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关隘,竟是自作自受了这些年你说得对,这世上原本就是祸福相依,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事情……”他突然住口不言,静静的看着琉璃,长长的出了口气,“以后我再告诉你。不管怎样,都是旧事了,都与你我无干,你放心,我也不会让河东公府的那些人来烦扰你”
琉璃看着他突然像放下了什么重负似的表情,脸色虽然平静,却有一种让人不能质疑的冷静坚定,心里对“有些事情”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欢喜,点头道,“我信你。”
裴行俭只是看着她笑,半响才道,“你为何会信我?我经常在想,我裴守约何德何能,身无长物……”
琉璃愣了愣,顿时想起这是自己曾经问过他的问题,不由大窘,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裴行俭轻轻的一笑,“怎么会是胡说?这问题我那时常要思量几遍,却不曾想过你会来反过来问我。琉璃,我从见过比你更聪慧明净的女子,也从不曾听说有人会和我一样,不要财富名声,只愿能活得自在,我从不曾遇到过有人像你这般信我,虽然说……偶然也会小看我一两次,说到底还是为了我好。”
琉璃还是第一次听他当面这样说自己,先是脸上发烧,听到后面一句,却又点哭笑不得——谁说他心胸宽大来着,明明很记仇好不好?却听他接着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琉璃不由抬头看着他,最要紧的是什么?裴行俭的眼里闪过戏谑的亮光,“你若答应上元节和我一道去看花灯,我便告诉你最要紧的是什么。”
琉璃心里一甜,这是约会么?斜睨了他一眼,“你当我很稀罕知道么?”
裴行俭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裴某窃以为,你还是稀罕的。再说,你便是不答应,只要你出来观灯,我定能找到你。”
琉璃万料不到他这般皮厚,想瞪他一眼,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有你这般疲赖的么?”
裴行俭叹息道,“其实,认识你之前,我是再谦谨不过的一个人,可是,认识了你,我说什么你都信,做什么你都说好,日渐的便有些自高自大起来,你以后只怕还是要改改才好,不然我这样下去,倒会教人认作登徒浪子了。”
琉璃脱口道,“你以为你不是?”说完才觉得这话不妥,指尖一热,随即耳朵根都烧了起来,扭头不去看他。半响却听不见他说话,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裴行俭依然在低头凝视着自己,右手却背到了身后——似乎,以前什么时候,他也曾这样突然背住了手……突然间,琉璃明白了他的克制,心口被某种甜蜜到几乎疼痛的情绪涨得满满的,只能仰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浓密睫毛下幽深的眸子,渐渐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裴行俭突然开口道,“琉璃,明年我们找一个最近的日子就成亲好不好?”
琉璃不假思索的点头,“好。”
裴行俭慢慢的笑了起来,“明日好不好?”
琉璃已回过神来,瞪他一眼没说话,明日?他当是私奔呢?
裴行俭遗憾的叹了口气,“原来,也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说好的……”
琉璃看着他那若有所失的模样,撑不住笑了起来,屋里原来微妙而略带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裴行俭看着眼前的这张笑脸,也说不上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空落,琉璃平日虽然也总是微笑,但那笑容里总一点让人有些触摸不到的疏远,但此刻的笑容却明丽得惊人,一缕头发从她的鬓角滑落下来,落在雪白的脸颊上,随着她的笑容而跳动,他突然只觉得自己很想很想变成这缕头发……
………………
莲花底座青瓷蟠龙烛台里的雪蜡已经燃了一半,本来微黄的烛光被碧透的越瓷一映,也变得有些冷了。烛台边,杨老夫人低着头,目光落在手头拿着的一本《文选》上,却半晌都没有翻一页。
细碎的脚步声从室外传来,随即传来阿霓低低的声音,“老夫人。”
杨老夫人精神微振,扬声道,“进来吧。”
阿霓恭恭敬敬的走到了杨老夫人的坐着的席前,柔声回禀,“大娘已经歇下了。”
杨老夫人点点头,“这两日,她去本家和苏家诸事可还顺利?”
阿霓并不迟疑,把两日来发生的大小事情逐一回禀了一遍,说到琉璃给下人分发素绢,又给了那老苍头许诺,杨老夫人感兴趣的挑起了眉毛,待听到琉璃三言两语打发了那郑氏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妮子愈发长进了”又叹道,“那于家娘子倒是个面冷心热的,竟这般向着她。说来这大娘也是个有造化的。”
她看着青瓷烛台默默出神,不由又想起了今早出宫前听说的那个消息——圣上和媚娘昨日趁着冬至节去了长孙太尉府上,又是赏了他十车的金银,又是封了他三个没出身的庶子五品勋官,赔尽了小心。可一提要废了那无子无德的王氏,立媚娘为后的事情,长孙无忌便不接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是一顿饭吃完也一点都没有露出来媚娘若是有琉璃这般运气,能得长辈助力,何必还要这般辛苦?说来这些年,她过得实在太不易了……
一阵风透进窗棂,烛火猛的一摇,杨氏回过神来,阿霓忙走上一步,拿起剪子将蜡心剪去一截,便听见杨老夫人问道,“后来可还有别的事情?”
阿霓用剪子小心的将烧黑的蜡心移了出来,昨夜于氏说她平日辛苦,立逼着苏府的婢女带她下去用饭,结果吃过丰盛的晚饭,又被拉着聊了半天,待她回去时,大娘居然还在上房喝驼蹄羹。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这两天晚上,大娘不知为何多了用手指绕着一缕头发对着蜡烛发呆的毛病,心里动了一动,到底只是摇了摇头,“苏家倒是讲究饮食的,昨夜喝的是驼蹄羹。”
杨老夫人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随即沉吟半晌,“阿霓,若是大娘日后嫁入裴家,你可愿意随她过去?”
阿霓吃了一惊,忙道,“老夫人,阿霓若是做错了什么,您教训阿霓就是,阿霓再不敢了。”
杨老夫人笑道,“正是你做得好,才让你过去,她手边如今一个得用的人也没有,你过去自然是她的臂膀,那裴守约如今虽然才六品,我倒听昭仪说转年就要升了的,大娘日后自然有一番富贵,不比跟着老身要强?”
阿霓忙道,“老夫人替阿霓着想,阿霓感激不尽,只是阿霓打小便是跟着老夫人的,爷娘也都在府里,着实舍不得出去,老夫人还是让阿霓留下来吧,阿霓定然全心全意伺候老夫人。”
杨老夫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跟着大娘,好好伺候她,便也是伺候我。”说着又和颜悦色的道,“你放心,你的文书也会一并过到裴府去,不会教大娘当你是外人,只是日后大娘若有为难的事情,你记得打发人告诉我一身就是,也不枉大娘在这府里住了一场。”
阿霓心里雪亮,这才是老夫人的应有之意,按理说,库狄大娘性子温和,出手大方,却又不似武夫人那么软弱迷糊,那裴舍人听说也是家里人口少的,正是个好去处。但做这种事情,若是大娘似今日般一直靠着武家还好,万一有了不好的那一天,她两头不落好,却是难为……看着老夫人看着带笑却不容拒绝的眼神,她也只能俯身道,“老夫人对阿霓恩重如山,阿霓永世都不会忘。”
杨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