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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坚决执行了国际路线的,成绩是大家都看得见的,这是任何人都否定不了的!”
“这些问题都可以从容讨论,我想问题是能够解决的。”周恩来平静地说。
“解决得了吗?”博古鼓起眼睛反问。“我认为,党内反国际路线的影响一直很大,到今天也没有停止自己的活动。许多人马列主义理论水平不高,是受到了他们的影响的。”
周恩来淡然一笑。博古不容他说话,又说:“难道韩洞庭只是他一个人这样说吗?不,从江西出发,我一路上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这些我不是不知道的。今天过了湘江,许多人竟然公开谩骂我和李德同志,因为他们不认识我,都被我听到了。他们简直是走了一路,骂了一路!刚才这位伤员,我本来好心好意慰问他,问他一些情况,没想到他竟当众污辱我……”他越说越激动,涨得满脸通红,激愤而又痛苦地说,“大家都这样看我,我还怎么领导,怎么工作?今天牺牲了那么多同志,我不是不难过不痛苦呵!恩来同志,我确实也没法向全党交待,向国际交待……”
说到这里,他那年轻的脸痛苦地抽搐着,头象要爆裂似地,他的手伸到腰间,抓住手枪,猛地抽了出来,对准了自己……
幸亏周恩来早有提防,手疾眼快,把手枪一把夺了过来,一连声说:“不要激动!博古,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说着,将他的手枪交给博古的警卫员。但是,博古什么也不想再说,颓然地靠在那棵大树上,不言声了。
周恩来见博古的情绪如此激动,不宜再谈下去,就回过头说:“小兴国!你的水壶里还有水吗?”
小兴国立时递过水壶,周恩来亲自将壶塞拔去,递到博古手里,温和地说:“喝点水吧!问题以后再谈。我们得快点赶到油榨坪去,后面的部队还不知道是否过江了呢!”
博古喝了点水,清醒了些。周恩来让警卫员把他扶上马去,然后一同上路。这时,山谷里十分幽静,崎岖的山径上不时传出得得的马蹄声。
(二)
从湘江的浮桥上过来一副担架,颠簸在浓烈的硝烟中。由于飞机轰炸,担架走走停停,有时又被蜂拥前进的队伍挤到旁边,在队伍里就掉得愈来愈远。
担架后面有四个警卫员,一个挎红十字包的年轻医生,紧紧地跟着它,保护着它。
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人,约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容貌秀美,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温文尔雅,颇有一点学者风度。他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如果仔细看来,就会看出他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仅仅是在下级面前才显出那种若无其事的平静。
他就是中革军委副主席和红军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他是头一年春天,在一座古庙里开会,遭到敌机空袭负伤的。伤很重,弹片把肠子打穿,后来又化了脓。没有麻醉剂,也得施行手术。整整八个小时,他的额上全是黄豆大的汗珠,却没有吱一声。人们没有想到,这个文弱书生内在却如此刚毅。由于当时没能把弹片乱出来,腐骨没有清除,一直流脓,只好接了一根橡皮管子把脓排出体外。这样就不能不增加他许多痛苦。长征以来,他就坐在用青竹子扎成的担架上。经过两千余里的行程,几个担架员的衣服早已挂得破破褴褴的了。
这位红军总政治部的领导人,是十年前,也就是他十九岁的时候,投身到共产党的队伍中来的。他的命运几乎是当时一般青年人都会遇到的命运。当时,他在芜湖的一个教会中学读书,由于看不惯外国校长欺侮中国人而参加了驱逐洋校长的学潮,紧接着就被开除。随后,家里又给他娶了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女子,他不乐意,这就跑到了上海。在这里,他上了上海大学的附属中学。这个以国民党的元老于右任为校长的学校,却是一个鼎鼎大名的共产党人在那里办学,这就是邓中夏。此外,瞿秋白、沈雁冰、施复亮等都在那里教书。王稼祥就从这时接受了共产主义的影响,参加了共青团。当年,也就是一九二五年十月,他被保送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由于他聪敏好学,又有些英文底子,俄文学得很快。不到两年,他就作为高材生结业,经过严格考试,进入苏联造就马列主义理论干部的最高学府——红色教授学院。那时同学中能够同他比肩进入这座殿堂的,只有张闻天、沈泽民等人。一九三○年学成回国,在上海中共中央宣传部当干事。一九三一年一月,在共产国际东方部部长米夫的支持下,召开了党的六届四中全会,扶王明上台。王明为了贯彻他那条“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路线,就向全国各个苏区派去了钦差大臣。王稼祥也在这时,同任弼时一起化装成牧师,辗转进入中央苏区。不久,他就成为苏区中央政治局的委员,中革军委的副主席和红军的总政治部主任。但是世界上的一些事情,常常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同毛泽东共事之后,竟合作得不坏,并且常常流露出对毛泽东的钦佩,这难免就使事情复杂化了。
现在,担架随着队伍进入一带密密的松林。飞机暂时看不见他们,人们的心情就变得舒缓一些。王稼祥也微微地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这时,他听见前面队伍里有几个人正在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议。声音不算很大,但还听得清晰。
只听一个江西口音说:“王参谋,这到底是上哪里去呀?”
“不是说同二、六军团会合去吗?”一个福建口音回答。
“二、六军团在哪儿呢?”
“说是在湖南什么地方。”
“能够会合吗?”
“鬼才知道。”
“唉!”那个江西口音的叹息了一声,“前四次反‘围剿’打得多痛快,一次就消灭他好几个师,俘虏是成千地捉,光师长就抓了好几个;就是第五次反‘围剿’搞糟了,连苏区也丢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还不是那些‘洋房子先生’搞的!”“我看也是。”江西口音的说。“莫斯科的‘洋房子’又加上上海的‘洋房子’……”说过,哈哈大笑。
“还有‘独立房子’!”福建口音的也哈哈大笑。
“你常见‘独立房子’吗?”江西口音的停住笑问。
“怎么不常见,可是我怕见他。”
“也不过鼻子高一点儿,有什么可害怕的!”
“咦,那人长着一对猫眼,黄眼珠,一瞪可真吓人!”
“你少见他一点就是了。”
“我们这搞事务工作的,少见也不行。他三天两头叫去训我。难伺候呵!他挑警卫员要一般般高的,漂亮的;他的马要用香肥皂刷洗,备好马,他先用手从马头摸到马尾,有一点点灰,就要骂人。有一次,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为什么?”
“那一次,我骑着马去给一位首长送信,离他的门还有好远,就被他叫下来,大骂了一顿,问我懂不懂红军的规矩,你猜是为什么?原来是我过他的门前没有下马。”
“听说,‘独立房子’一天吃一只鸡?”
“鸡?还得有咖啡呢!”
“听说,他烟抽得也凶?”
“对,美丽牌的罐头烟,一天一筒。你看前边还给他担着整整一挑子呢!”
“这也太过分了!我们的毛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都是吃筲子饭,一人一份,一点不能多吃,吃点南瓜豆腐菜,剩点菜汤加点开水一喝就完了,‘独立房子’怎么这样?总书记就不说说他!”江西口音的有点气愤了。
“唉,说他?言听计从噢!什么事都是‘独立房子’说了算!”
“哼,要不然他也许还不这样呢!”
说到这里,谈话停下来。好象彼此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阵子,只听江西口音的又问:“毛主席呢?”
“他不管什么事了,出发前听说住在一个山上。”
“现在呢?”
“听说他跟着中央纵队走,身体坏得厉害,现在不知道过来了没有。”
“唉,什么时候……”
话声停下来,好象彼此都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担架走出了树林。路上又是人流滚滚,尘土飞扬。王稼祥从担架上侧起头来,望了望那两个说话的人,一个是总部的老参谋王柱,另一个是刚从下面调上来的小参谋肖明。这两个参谋今天公然议论“朝政”,而且语多不敬,要搁平时,至少要受到特派员的注意和查问,可是今天听来却也不无道理。王稼祥只望了他们一眼,又把头侧过来躺着去了。
说实在的,这两个参谋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