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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红飘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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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俘虏连长果然声色俱厉地说:“上面说话的是谁?”
  上面也不客气地反问:“你是谁?”
  “我是九响团的王连长。你不认识吗?”
  对方软了,口气缓和下来,说:“我是二团二连的马排长。不是兄弟我多心,是出了事我担不起责任。你既是九响团的,你知道你们团长有几房太太?”
  金雨来在俘虏连长耳边悄声说:“再给他点颜色!”
  “姓马的!你是不是瞎了眼了?”俘虏连长果然声音提高了好几度。“如果误了事,你要负完全责任!再不开门,我要让弟兄们去砸门了!”
  “好,好,就开!就开!”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却有好几个手电筒从城门楼上扫下来,在这支“败兵”身上扫来扫去。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经过严格审查过的“黔军”,加上泥里水里滚过的狼狈相,简直是无可怀疑。这些“败兵”也真能见景生情,他们在电筒光的扫射之下,一个个都拍着自己贵州军的帽子,生气地骂道:“娘的×,好好瞧瞧,看看我们是不是九响团的!”
  这位马排长终于作了最后认定。不一刻,那高大厚实的城门开始发出哗啦啦的开门声。金雨来亲亲热热拍了拍俘虏连长的肩头,算作奖赏,接着带头涌到城门跟前。粗大沉重的门闩卸了下来,两扇又高又厚的城门,发出噶噶吱吱的声音打开了。“败军”们早已装好子弹,上好刺刀,一拥而入。
  两个开门的士兵,还带着惊讶的神色询问:“老哥,共军怎么来得这样快呀?”
  为首的战士将他俩一把抓住,说:“老子就是共军,快快投降吧!”
  接着,人们冲上城去,那个马排长见势不好,连忙要去调机枪,已经被打死在城门楼上。其余的士兵胆战心惊,纷纷投降。
  金雨来立刻把二三十个司号员分散在城墙上,让他们吹起了冲锋号。然后就带着他的连队向市中心敌人的师部冲去。在前面的丁字街上,他发现贵州军队正在乘混乱之机抢夺人民财物,传来一片砸门声,吵骂声,哭泣声。金雨来怒不可遏,立刻指挥轻机枪打得那些黔军抱头鼠窜,金银首饰丢了满地。此时,红花岗上升起了三个信号弹,金雨来知道侦察排已经得手,接着向敌师部猛插。沿途抓了几百俘虏,其余的敌人从北门向娄山关狼狈逃去。这时,各路红军都已打进城来,向逃敌猛追过去。
  一九三五年一月七日,遵义城以鲜红的早霞迎接了她的第一个黎明。也许由于黔军的劣迹过于让人生厌的缘故,遵义的市民对红军的来临并不过分恐惧,卖豆花和米粉等各种贵州小吃的店铺,试探着纷纷开门。他们昨天还对红军怀有很大的神秘感,而这些披着神话色彩的人们,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了。不知哪位好事者,在金雨来住的一家临街的房子前,用粉笔写了几个大字:“水马司令部驻此。”这一下惹起了不小的麻烦。由于连日来过分疲劳,金雨来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觉,不料一大早起门前就闹嚷嚷的。他不知出了什么事,起来一看,见门口一大群人,其中有不少青年学生。这些人一见他出来了,互相交头接耳,一个劲儿地呲着牙对着他笑;一面窃窃私语:“瞧,司令出来了!司令出来了!”
  “就是他!”
  “你看那两个眼睛多有神!”
  金雨来十分尴尬,很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这是看什么呀?”
  “我们就是看你呀!看水马司令呀!”一个女学生吃吃地笑。
  “哪里有什么水马司令?”
  “咳,别谦虚了,你就是嘛!”一个老人说,“那么高的城墙,听说昨天晚上你们一蹦就蹦上来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金雨来哈哈笑着说。
  接着,有好几个人一起说:“司令别太谦虚了,把你们的水马拉出来叫我们看看,行吗?”
  “还有盔甲!那刀枪不入的盔甲!”
  金雨来被弄得没法,抻抻自己满是泥点的军衣,笑着说:“要看你们就看吧,这就是我的盔甲。”
  “咳,真会说笑话,人家还保守秘密哩!”
  金雨来看群众热情很高,是个宣传的好机会,就把每个红军战士常向群众宣传的那番道理,大大讲了一番。群众对这些新鲜道理,给了许多热烈的掌声。
  (十一)
  遵义,是一座古城。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那时叫做鄨国。西汉时叫做牂牁。这些都已年代久远,难以详考了。到了唐初,就先后改名郎州、播州,那倒是有点名气,不过是贬官、流放的蛮荒之地。那位名扬千古的大诗人李白流放的夜郎国,就在距遵义不远的桐梓县。认真说,直到十八世纪中叶至十九世纪的近百年间,由于遵义蚕桑和丝织业的发展,她才成为一个比较完备的城市了。
  遵义古旧而又残破,风景却颇为秀丽。红花岗、凤凰山等几座山峰象伸出双臂抱着这座城市,城墙边弯过一道澄碧的江水,名叫湘江,也叫芙蓉江。江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桥。今天石桥两端挤满了人群,他们都面带着喜色在欢迎中央纵队入城。行进中的红军战士一个个更是眉开眼笑。他们彼此笑着,望着,都有一种新鲜的、不期而遇的喜悦。对遵义的居民来说,他们早已对黔军厌烦透了,红军的来临,无疑使他们产生了朦胧的希望。而对红军说,这毕竟是他们自江西出发以来进入的第一座城市;过去经过一座小小的市镇,尚且很高兴,何况这是一座城市呢!他们的军容显然经过一番整顿,衣服补缀得很整齐,看来颇为威武。
  值得一提的是桥头一阵又一阵鞭炮的脆响,给今天的场面增添了特有的欢乐气氛。贵州人管这玩艺儿不叫鞭炮,也不叫花炮,而叫做火炮。不管叫什么,它在点燃人们心中的欢乐方面,却是独特的无与伦比的。令人注目的是,这个主持火炮的人,看来颇有心计,每一个单位的队伍一踏上桥头,鞭炮就噼噼啪啪响了起来。如果你从人群里挤过去,就可以看到桥头上站着十几个衣衫破褴的黑脸汉子,每个人都挑着一根长竹竿儿,竹竿上挂着一挂长长的鞭炮。他们望着队伍傻笑,由于脸色乌黑,一笑就露出一嘴白牙。看来他们今天的欢迎,怀着特别的热诚。直到中央纵队过完,欢迎的群众全都散去,他们还伫立在桥头张望。
  这时,连长金雨来正在桥头维持秩序,看着这一伙人很有意思,就走上去,笑吟吟地问:“老哥们,你们还在这里等谁呀?”
  人群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相当魁伟的汉子,笑着答道:“我们还要欢迎你们的官长。”
  “官长?”金雨来不禁笑了起来,“你们要看哪位官长呀?”
  “朱德、毛泽东来了吗?”
  “他们都过去了。”金雨来答道,“刚才那个头发长长的,一路走一路笑着点头的,不就是毛泽东吗!朱总司令还向你们招手哩,你们也没有看见?”
  一个活泼的,象瘦猴似的小鬼插进来说:“是,是,我是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人,向我们招手,真和气得很,象个老伙夫似的。”
  “咳,真糟!我还以为他们在后边哩!”那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惋惜地叹了口气,还抖了抖竹竿,竹竿上挑着一挂长长的火鞭,“你看,我还给他们留着一挂火炮哩!”
  金雨来为他的热诚所感动,问:“你们这些老哥都是干什么的?”
  “我们都是挑煤巴的。”那个瘦猴似的小鬼笑着说,“干我们这种活儿瞒不了人!”
  金雨来一看,他们一个个全是黑乌乌的脸,穿着小破袄,肩头上露着棉花,连棉花也是黑的。
  小鬼说过,又指了指那个三十来岁的壮汉:“这位杜师傅是打铁的。这回来欢迎你们,就是他挑的头儿。”
  金雨来又仔细打量了这位铁匠,见他肩宽背厚,不仅粗犷有力,而且目光炯炯,相当老练沉着,看去很象见过一点世面。他听了小鬼的话只淡淡一笑。
  金雨来带着敬意笑着问:“杜师傅!你组织他们出来欢迎红军,就不怕土豪劣绅注意你?”
  “一听你们要来,他们一个个早就吓掉魂了!”杜铁匠笑笑,轻蔑地说。
  “听说你们来,他们就觉着天要塌了的样子。”那个瘦猴似的小鬼抢着说,“头号的财主往四川跑,二号的财主往贵阳跑,土财主就往山洞里藏。有个财主还吓唬我,‘李小猴,跟着我们跑吧,你要不跑,共产党抓住你,要割你的鼻子,挖你的眼,掏你的心!’我一听,也害怕了。可是我家里还有个老娘,就指望我挑点煤巴卖,我一跑家里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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