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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的科学怪杰鲍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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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德尔布吕克知道鲍林近来对抗体情有独钟,就建议他阅读一下帕斯卡·约尔丹最近几年的一些文章。这位德国学者在这些文章中提出,两个一样的分子在量子力学共振的作用下,会彼此吸引。他认为,这一现象可以帮助解释诸如基因和病毒——照他的说法,甚至还包括抗体——那样的分子为什么具有精确地复制自身的本领。鲍林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和德尔布吕克一起到图书馆中将约尔丹的这些论文找了出来。德尔布吕克记得,在研究了五分钟之后鲍林就宣称,约尔丹的理论是“胡扯”。几天后,鲍林对德尔布吕克说:“我就此问题给《科学》杂志写了一个短笺;你我联合署名如何?”德尔布吕克对这篇文章没有做任何实质性的工作,但是他不想失礼,因而同意签上自己的名字。
  鲍林的“短笺”后来被证明具有预言的性质。他和德尔布吕克合作的“生物工程中分子间作用力的实质”在1940年夏天发表在《科学》杂志的讨论栏中。文章首先用鲍林典型的直截了当的语言反驳了约尔丹关于共振是相同分子间引力基础的观点——“我们的结论为,约尔丹运用这一理论的方式是错误的,他以此为出发点来解释生物现象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接着鲍林陈述了自己的观点:“我们……觉得在对分子间引力和分子的酶综合作用的讨论中,应当着重考虑互补性。”互补的形状就像冲模和硬币的关系,正是这种关系造就了生物学中的特异性。鲍林特别强调了在分子复制自身的情况下这样一个概念的重要性,即“互补性也许就是一致性”。
  除了打击了约尔丹之外,这篇短文在浩瀚的文献中几乎没有泛起一丝涟漪。直到多年之后,它才被重新发掘出来,并被科学史专家颂扬为一门新科学的奠基之作,是“分子生物学的宣言”。DNA将成为互补性和一致性合二为一的一种分子。
  连续几个月,鲍林向韦弗表达了自己对免疫学日益高涨的兴奋之情,特别还说明这是人工制造抗体的机会。鲍林在1941年初提出了一项非正式的资助申请:每年两万美金,用以全面开展免疫化学研究的一个项目。这笔钱将使加州理工学院能够雇用三个研究助理,三个研究生助手,一个访问教授,一屋子的实验用动物,一个用最好的仪器配备起来的实验室。这笔钱相当于鲍林为整个结构化学所作的预算,韦弗在2月份访问加州理工学院期间,告诉鲍林他的要求“太过分了”。鲍林将申请数额压缩了几乎一半。韦弗首先请教了这一领域内的一些知名学者。兰德施泰纳和其他人告诉他说,人工制造出抗体将具有“革命性”的意义。在韦弗的积极游说下,洛克菲勒基金同意在三年中每年向鲍林提供一万一千美金以资助他的免疫学研究工作。这笔钱使鲍林能够永久地雇用坎贝尔,给一位前途远大的青年博士后戴维·普莱斯曼提供资助,并添置了足够的设备、兔子和注射器以开展实验工作。
  在韦弗接触过的众多科学家中,唯一的稍带警告口气的意见来自尖刻的英国生物化学家诺曼·皮里。韦弗在笔记中写道,皮里希望“鲍林不要在一些假设之上再堆砌另一些假设,不要坚持针对每一种可能的情况作出这一假设,现在应该静候实验的证据。”换句话说,皮里希望鲍林不要“重蹈林奇的覆辙”。
  11 鹰
  有序的世界
  鲍林最早收到阿尔伯特·勋弗利斯的信是在1938年12月份。信是用德文写的,克制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恐慌。勋弗利斯是犹太人。他的父亲是一位知名的德国科学家,一个X射线晶体学的开创者,也是劳厄的朋友。勋弗利斯本人在法律界工作,曾担任十年的德国法官,后来希特勒的纽伦堡法案剥夺了他的这一权利。他认为,这简直是在发疯,但是同许多德国人一样,他觉得一切迟早会过去。他将自己的无所事事看作是强制的休假,可以和自己的三个孩子多呆些时候,并上了几门化学课程。然后他被告知犹太人不可以读书。1938年11月的一个冰天雪地的夜晚,暗杀和殴打开始了,到处是破碎的玻璃和流血的头颅。勋弗利斯觉醒了过来。和成千上万的犹太人一样,他绝望地试图离开德国。劳厄关照他给美国的科学家写信,其中就包括鲍林,希望有人能够给他办理学生签证。
  在30年代末,鲍林收到过许多绝望的德国学者的来信,勋弗利斯只是其中之一;他的答复无一例外充满同情,彬彬有礼,然而他对移民局的繁文得节却无能为力。他对勋弗利斯的来信特别关注,因为劳厄亲笔给他来信请他帮忙。鲍林接洽了一些专门解决德国难民问题的委员会,但是发现这些机构效率低下。鲍林试图和勋弗利斯取得联系,但是杳无音讯。直到四个月后,鲍林才再次得到勋弗利斯的消息,这时他已经置身于荷兰的一个难民营里。勋弗利斯写道,他身无分文,且无法从德国银行中取出自己的积蓄,在移民美国的抽签中号码又非常靠后。“目前我住在这里,没有任何谋生的手段,我非常沮丧……我的三个孩子分别为6岁、8岁和10岁,在这里他们无法上学,我也没有机会获得任何一份工作。……我恳请您无论如何设法拯救我于水火之中。”鲍林立刻复了信,保证将尽力而为;他给国际教育理事会和帮助难民委员会写了信。然而,把老练的德国科学家弄进美国,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至于前法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鲍林提出寻找资金来源在帕萨迪纳安置这一家人,并设法首先将勋弗利斯的孩子接出来。但是,他无法让移民官员加快办事的进程。他在1939年春天给勋弗利斯写信,告诉他将继续努力。他的信被退了回来,上面敲了一个“地址不确”的章。
  从30年代中期开始,许多来到美国的犹太科学家都讲述着诸如此类的恐怖故事。希特勒借口维护民族的纯洁性,驱逐或者监禁犹太教授和那些同情犹太人的德国学者,将德国的大学搞得支离破碎。在这一过程中,希特勒摧毁了德国科学的大部分。许多犹太学者仿效爱因斯坦,来到美国安家。许多非犹太科学家,包括索末菲,竭尽全力提供了帮助,并在早期公开谴责纳粹的行径。有些科学家,像海森伯,保持着沉默。还有一些人领导了清洗运动。这简直是一场恶梦,动摇了鲍林对于科学理性的信念。
  到了1939年,鲍林觉得必须制止希特勒的罪行。他在9月份给一位英国朋友的信中写道:“全体美国人民都赞成英国反对希特勒的行动。我希望民主力量联合起来,尽快结束这一场灾难。”在1940年春法国沦陷后,鲍林的忧虑加深了。他深信,如果美国不直接干预的话,英国也将陷落,因为希特勒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舰编队,拥有绝对的制海权。
  现在的问题是应该如何行动。从传统上来说,科学家对政治漠不关心,他们寻求的是可以求证的事实,而把世界大事留给政治家们去操心。不卷入政治旋涡是科学界一条不宣的定律,大家对此都采取默许的态度,因为这是科学态度的一种自然合理的延伸:多数科学家觉得他们在任何公共角色中应该保持公正和客观,就像他们在进行科学研究时那样,他们应该执着于对知识的追求,而将没有头绪或无可考证的政治问题留给政客们。这并不是说科学家们没有政治观点;只是他们并不张扬他们的观点。鲍林同样抱有这一态度。尽管在爱娃·海伦的影响下,他早在30年代初就偏向于左翼,但是在公众场合,他从未宣讲或者发表过任何政治言论。
  然而,他对于科学家在公共事务中应该扮演的角色的认识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1939年,他阅读了《科学的社会作用》一书,作者是约翰·戴斯蒙得·伯纳尔,一位英国晶体学家。伯纳尔在这部长篇大论中详尽而又严厉地批判了科学在对待世界事务方面的无能,彻底摧毁了科学是不受世俗杂务烦扰的理性圣地的观念:“过去人们总相信科学研究会导致生活水平的不断改善,”伯纳尔说道,“但是首先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接着是经济危机,表明科学可以同样容易地被用来达到破坏的目的。要求停止科学研究的呼声也日益高涨,并以此作为唯一的手段来维持一种可以忍受的文明。科学家们面对这些批评,不得不第一次认真地考虑,他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如何才能有效地与身边发生的社会和经济发展联系起来。”伯纳尔是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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