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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作何种选择。她作出决定,除了止痛片以外,逐渐增大维生素C的服用量是她接受的唯一治疗方法。
随后,她搬到牧场居住,避开了多数人表示的同情和关心,希望用这种办法来照顾鲍林的身体。她比谁都更加清楚,鲍林在失望时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因此,她鼓励他努力工作,多到各地走动,遵守预约,根据安排发表演说。鲍林外出旅行时,孩子们经常前来探望,陪伴在她的身边。有一次周末,时间很长,她对琳达说了鲍林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她希望身后为她举行哪一类悼念活动,播放哪种音乐,采用何种方式殡葬。整个秋天,爱娃的身体愈来愈弱,同时也成了一家人中心情最为平静的人。现在,琳达每次看到母亲这个样子,都禁不住要哭出声来。然而,她只有一次看到母亲啜泣,那是她在朗读琳达儿子沙夏的一封来信,信里充满了纯朴和爱戴之情,表达了奶奶在孙子心目中是多么重要。
最后,爱娃亲自安排在公众场合作最后一次露面。她非常高兴地得知,自己得到了拉尔夫·阿特金林公民自由奖获得者的称号。11月1日,美国公民自由协会蒙特里分会将要给她颁奖,她决定无论自己身体多么虚弱也要参加,并且把这个想法对孩子们和朋友们讲得非常清楚。“她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因此她希望我们都能在场,”她的儿子克莱林回忆说。“她知道这是她一生最后一轮光环了。”
颁奖仪式进行得非常顺利。但在九天之后,鲍林正在前往英格兰途中,爱娃开始呕血了。斯坦福大学特别护理组的医生告诉家属说,她的内脏发生了大出血的现象;癌症吞噬着她的组织细胞,造成了肠胃系统出血不止。鲍林一听到消息就立即回来了。爱娃出血的现象止住了,又回到了帕多拉谷地的住所,并开始筹划着让全家到大苏尔去庆祝感恩节。但是,11月23日,她又大出血了,已经不能移动。于是,感恩节就在帕多拉谷地住所度过。
鲍林仍然希望,爱娃能够挺下去,大剂量维生素C能够产生奇迹,就像卡梅隆治疗的那几个病人一样,癌肿会在不知不觉中自行消失。他还在她的饮食中加上了水果、生的蔬菜以及家里榨取的胡萝卜、芹菜和蕃茄的汁水,只要是他认为有利于她恢复健康的东西,他都想到了。“爸爸相信,他一定能救她的生命,”琳达说道。“我想,这也是唯一的原因他本人能坚持下来……在我母亲过世后,他曾对我说过,在五年之前,他还一直认为能够救活她。”
爱娃的头脑则要清醒得多。大出血现象日益严重,发生的次数也日益增多。最后,她挺不住了。她曾多次接受输血,因为她失血太多。现在,时间到了12月初,她躺在帕多拉谷地家中的床上,要求不要再给她输血。
鲍林尽自己所能,一直陪伴着她,抓着她的手默默无言。孩子们都在身边。
12月7日,爱娃离开了人间。
24 老树新花(二)
大海
鲍林坐在大苏尔家中的平台上,举目远望长满了海草的大海,然后起身外出,来到了海天相接成纯蓝色一片的旷野。这是坐下来静静思考的合适之地。鲍林在此度过了一段较长的时光。
思考,纯粹的思考,成了维系他生命的唯一依靠。他要把脑汁绞尽,思考的问题愈是困难和抽象就愈好。原子核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希望通过块状次级结构的设想,也即球子理论的结构化思想,为物质的核心构筑一幅合理的图景。他在1982年发表了三篇关于原子核理论的论文。
爱娃的许多遗物仍然放置在室内。墙上和书架上有许多民间艺术的作品,还有那架巨大的钢琴,现在在上面堆放着一叠叠报刊。每天上午,他似乎仍然在跟她讲话,一面与她进行虚幻的交谈,一面用调羹装满维生素C粉末,加到果汁中去。他还去寻找她的身影,幻想着在门廊中与她见面,她会要求他停下工作,到外面漫步,关照他别忘了回来吃饭。他想放声大哭,朝大海一边凝望,随后,他转过身来,继续工作。
爱娃过世,他一时不知怎么是好。孩子们领着他举行了悼念活动。接下来,他们焦虑地守护着他,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他们给他雇佣了一个全日制保姆,心想他需要有一个人为他洗衣煮饭。然而鲍林解雇了她,同时却雇佣了一个园丁,替他照顾爱娃生前种下的那些花木。后来,鲍林又将园丁打发走了。
孩子们明白了其中的含意,决定让鲍林自行其是,看一看他会采取什么行动。他开始自己做饭,一下子煮上一大锅通心面条,连吃三天,然后再换另一种食品吃一段时间。在1982年春天,他曾试图尽量像往常一样安排自己的日程,到研究所上班,出外旅行和发表演说,审核各方面提出的意见。表面上看,他的精神状态不错。
但是,内心并非这样。爱娃之死似乎将他撕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情感;一半是科学家,一半是小男孩。第一个一半好奇地注视着第二个一半的行动。乘飞机开会的途中,他会莫名其妙地呜咽啜泣。在家里也是一样,预先没有什么先兆,经常不由自主地长吁短叹。有人问起爱娃,他就会失声痛哭。
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在做这一些事情,鲍林也清楚这个人是谁。他以前从来就没有真正懂得应当怎样控制自己的情感,所以这是他唯一可能的表现。有些是无意识或下意识的反应,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他给孩子们写了一封信,让他们了解他埋藏在心里的悲痛。
经过相当长的时间,他逐渐从忧伤中摆脱出来。时间到了6月,他感到身体已经很好,可以到俄勒冈州立大学去参加第六十届同班同学的团聚会。这次聚会成了他医治心灵伤痛的一次机会。在团聚会前几天,他几乎未加思考就驱车登上了行程。车开得很快,一直到华盛顿州的一个小镇代顿才停下来。在这个地方,他曾经和铺路工人一起劳动,那时他和爱娃刚刚结婚,两人在此租了一个房间,度过了一个月时间。他寻找着两个人在一起散步的那些场所。他还记得,那年夏天,爱娃在一次智力测验中分数超过了他,使他大为吃惊。这是他碰到过的最为聪明的姑娘。
现在,生活又重新开始。从这个地方出发,他又驱车前往康顿和罗纳洛克,在那里瞻仰了莱纳斯·威尔逊·达令的墓地。然后来到俄勒冈的海滨,这是他度过童年的地方。那里,他对一切都已淡忘。最后,他抵达科瓦利斯,在那里住了几天,在团聚会上见到了以前的同班同学,在校园内散步聊天。他来到理科大楼的教室,就在这里,他第一次碰见爱娃;教室里基本上还是当年的景象。他走到教室前面的讲台旁边,站在那里巡视着一排排空空的座位。他似乎见到了一个班级的年轻姑娘,全是20年代的服装打扮。他大声说道:“米勒小组,请你说一说氢氧化铵有什么性质。”
他去了塞勒姆,寻找当年他和爱娃结婚的地方。随后又到波特兰,在那里,他曾经参加了达令日记转交给俄勒冈历史学会的仪式。他驱车南下,一路上,观看了他为了打工挣钱上大学而帮助修路的一个个地方。最后,回到家里,前后的驱车行程一共2400英里。他可以让爱娃·海伦安息长眠了。
他回来以后,作了一些改变。他在斯坦福大学附近租了一套公寓,离开研究所只有很短的一段路程。他对儿子克莱林说,他可能会住在帕多拉谷地的寓所里。他在装饰房间时,挂上了爱娃和他本人的照片,将奖状用镜框装上,并且搬进了以前出外旅行带的几件家具。房间不大,但很舒适。他有一半时间在这里度过,另一半时间则住在大苏尔牧场的庄园里。
他又再次参与研究所的工作,并在其中作了某些变革。1983年初,鲁滨逊的诉讼案进入了第五个年头,申诉的事情很多,从终身职位的剥夺,到精神崩溃、诬陷和诽谤——正如鲁滨逊所说,“除了厨房水槽之外,无所不有。”双方花去的法律费用都达到了100万美元左右。最后,开庭的日期就要到了。
然而,这一诉讼案最终并没有搬到法庭审理。2月,研究所理事会感到负担不起有关的费用和名誉上的负面影响,决定庭外解决。鲁滨逊在向律师咨询以后,接受50万美元到60万美元之间的一个数字作为赔款——据他后来说,这个数目正够他还清拖欠的法律债务,还可以买上一辆新车——自此以后,他就走开了。他后来曾试图在俄勒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