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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出端门,行到御街之上。忽然瞥见道旁一人在前面往来走动,左右张望。定睛一看,正是丈夫黄机密。忙把绣帘微微拉开,探出半面,把手一挥,忙又缩回。
黄机密原是昨夜人多拥挤时,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回看正是那年拿了周侗书信去往太行山结识的义士梁兴。心中一动,忙即引往无人之处。一问来意,不禁大骂,忙说:“我一进来,便看这里到处戒备森严,罗网密布;并且游园观灯的都是朝中亲贵,富家眷属,就找不出你们这样人来。单你这样举动神气,就容易被人看破。再要仗着一时血气之愤,空手行刺,事情决办不到,白送性命,还要连累好人。这是何苦?”
梁兴因见昏君奸贼荒淫太甚,想起百姓平日所受的苦难,万分愤怒。先不肯听,后经机密再三劝说,方始点头。机密还不放心,趁着端门未闭,强拉梁兴走出;到了僻静所在,各自谈论了一阵,互订后会之期,方始分手,回接若兰。不料端门业已关紧,只得重又寻到梁兴的住处,谈到天色将明,然后赶往御街等候。没想到爱妻竟会坐了宫车出来。
两下目光一对,当时会意,便跟了下去。到家见了父母,各谈前事,知道国事业已危急。在汴京待不几天,便将全家移往江南。机密安顿好了父母妻子之后,便孤身来往江湖,极少回去了。
以后(一○三八———二六七年),我国混同江(黑龙江)长白山区,有一种族,名叫女真,最初原名勿吉,全族共分七个部落。内中有一黑水部,所居之地,东边临近渤海,南边临近高丽。五代时又分成两个部分,南半部附属于契丹,称为熟女真,只有这北半部住在长白山一带,不归契丹所管,称为生女真。
女真族俱都穴居野处,迁徙无常,喜吃生肉。饮糜酒。酒醉之后,动辄杀人。没有文字,也没有国号,散居在深山穷谷之间。大的部落约数千户,小的部落才干数百户,各自推选豪强武勇之人当酋长。由于环境关系,造成了所有女真人都长于骑马射箭。有一个姓完颜的部落,在同种族的部落中比较强大。这年有一个名叫函普的高丽人投到它的部下,因为才智过人,得到了众人的信任,又在当地娶妻生子,正式成为完颜部人。不久便被众人推为首领,当了酋长,并把众人推举酋长的制度改为世袭。传到第四代的酋长叫绥可,才开始耕种土地,兴建房屋,有了定居生活。绥可的儿子石鲁,又开始设立一些条文法令。石鲁的儿子名叫乌古乃,为了本部不产铁,并想在各部落中建立威信,径向契丹(辽)称臣。契丹封他为生女真部落节度使,由此开始买铁,制造甲胄兵器,设官属,势力逐渐强盛。乌古乃有三个儿子,相继当了节度使,最后传位至乌古乃的长孙阿骨打,是函普的第八代。他在赵佶建中靖国元年被立为酋长。
起初生女真每年都要向契丹进贡北珠、貂皮、名马、良犬及海东青(小鹰,能擒天鹅)。契丹酷爱海东青,贪之不已,耶律延禧(辽主)勒索得更厉害。女真族部落不胜其苦,群情愤激,都想反抗。阿骨打趁机联合诸部落,起兵同抗契丹。开头虽然只有二千五百人,因为勇猛善战,积怨又深,竟将契丹兵杀得大败。由此兵力越强,屡次和契丹打仗,俱都大胜。
宣和元年,金主阿骨打遣李善庆(渤海人)及索都(完颜部人)拿了国书和北珠、生金等礼物,同了赵佶头年二月所派的使臣马政,借着通好为名,试探宋朝强弱虚实。赵佶并没想到自己君臣荒嬉,民不聊生,天下骚然,变乱四起,已由内忧引起了外患,依然丝毫不知利害轻重,妄以上国自居。
先命奸相蔡京和使臣说,想约金人一同攻辽。李善庆。索都见宋室君臣上下荒淫,国力调敝,自顾不暇,还要夜郎自大,心中暗笑,只敷衍了几句,没有十分答理。
赵佶君臣还不知趣,又命马政带了诏书礼物,同了来使,往金报聘。走到登州,听说金主已立为皇帝。赵佶又下诏书止住马政,遣平海军校呼庆送使臣等回金。阿骨打对呼庆说:“你家皇帝如真要与我金邦和好,便派使臣拿国书来。若把我当成小国,用那诏书以上临下,决办不到!”宋室君臣听呼庆回来一说,好生不快,但是没法。童贯贪功心盛,自不量力,一心一意还想去收复燕云(营、平、滦三州和冀、景、檀、顺、啄。易等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均五代时被契丹占去的失地),妄念还是未息。宣和二年,先后又遣赵良嗣、马政往见阿骨打,要求灭辽以后,把五代时陷入契丹的汉地送还宋国。阿骨打说:“土地尚在辽人手中,不是一句话就能得到的。如果双方同时出兵,谁先攻下,就归谁得,才合情理。这都是要拿人命钱财去换来的东西,既无法取巧,也不能白送,如打算要,快派兵来。”赵佶君臣才知威信已失,空言无用,又遣赵良嗣和金人商议,夹攻契丹,约定金取中京(热河平泉县东北),宋取燕京西京(山西大同县)。
赵佶君臣又送给金人岁市五十万金。把国家有用的金钱、人民的血汗,拿去讨好金人,打算将来得到一些方便。阿骨打理也未理,跟着连败辽兵,夺了许多州县、赵佶君臣还想捡便宜,又命童贯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蔡攸为副使,率领诸将,分路进攻。刚一交阵,宋兵便纷纷溃退。赵佶君臣方始害怕,慌忙下令,退兵保境。由此金人更把宋军当作腐朽,把宋室江山也看成了囊中之物。
自来国与国之间,全仗自己本身的力量,来决定它的强弱,丝毫投机取巧含糊不得。最重要是全国的人心和士气。像赵佶君臣那样荒淫残暴,民心早失。而统兵大将又是童贯等奸贼和他们的粮饷爪牙,平日只知贪功冒赏,搜刮民财,兵无纪律,倚势横行。上起阵来却都贪生怕死,不听号令,又多半是些强征强拉、专为用时凑满空名额、未经训练过的新兵,连老带小,全有在内,这样兵力士气,如何能与刚刚强大起来的金人为敌?其造成中原沦陷、二帝蒙尘、河山破碎、万姓流离之祸,并不是偶然的。
第四回 应变识先机 午夜仍为一恶狙 关心惟后起 弥留犹问九连枪
岳飞成婚不满三年,生下一子,取名岳云。李正华因醉后感受风寒,不久去世。岳和与正华患难知己、儿女亲家,想起当年雪中送炭和对爱子岳飞的恩情深厚,简直说他不完,不禁伤心已极。岳母想起正华对他全家的恩义,也是伤感非常。岳飞夫妇当正华临终以前的亲侍汤药,衣不解带,和正华死后的尽哀尽礼,更不必说。
周侗和正华交情极深。正华死后,心情本就悲痛。偏偏一场大雨下了好几日,越加添了烦闷。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众学生见周侗老师是思念亡友不能去怀。均说“人死不能复生,”正以婉言劝解。岳飞红着一双眼,手持旧鞋,恰由外面光脚走进。
周侗想起昨天正是正华死后的百期,岳飞曾经请假回家,前往设祭,自己本来要去,众学生见自己近日身子不爽,再三劝阻,方始作罢。心方一酸,岳飞已赶到西厢房,洗完脚穿上鞋走来,强笑着喊了一声“恩师”。
周侗问知外面泥水甚多,苦笑着说:“你岳父死后,我才知他两袖清风,并没有什么积蓄,剩下有限百十两银子,业已作了他的丧葬之费。这几年租粮太重,加上水旱天灾,庄稼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难得天已大晴,我本想到外面稍微游散,就便到你家去看望看望。不料前夜受了点寒,雨后的路难走,大家将我劝住,在屋里枯坐了几天,实在闷得难受。此时太阳偏西,你们到厨房去弄点酒菜来。好在天还不算很冷,我师徒同到后面小山凉亭里饮上几杯。你们把旧鞋穿上,在附近泥水地里跑上几回,试试近日的轻身本领有没有长进。晚饭后大家再谈兵法。”
众门人同声应诺。王贵当先跑去。周义、吉青、徐庆、霍锐。汤怀、张显等六人,想和师父解烦,都往外跑,岳飞也想跟去。
周侗见他两眼红肿,伸手一挡,说:“你先莫忙,我还有话要问你。”岳飞连忙应声立住。
周侗问道,“令尊令堂身体好么?他种那几亩薄田,租粮越来越重,你又娶了亲,这日子恐怕不好过吧?”岳飞恭答:“家父家母精神尚好,仗着平日勤俭,徒儿媳妇过门后,又多了一双人手。岳父生前所送银子,除交租粮外,还剩一些,足可度过今冬了,多谢恩师挂念。”
周侗笑道:“你我师徒情如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