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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兄,你素来消息灵通,可知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昨天夜里,参将大人突然就说让咱们收拾行装,然后大清早的就被赶出来了,不会真的象那些人说的,要被赶到边墙那边的堡子里去吧?若是那样……”
想到日后的处境,说话的人心中更加苦楚。自己这些人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孽,这才托生在匠户家里,祖上是匠人,子孙后代也都脱不得藉,真是苦不堪言啊。
说是与娼户相同,可实际上又怎么一样?娼户、乐户卖的是笑,可自己这些匠人卖的是命啊火药硝石都是些什么东西?是要命的东西
这东西会燃烧,烧起来的火焰比石炭和柴火要烫得多,自己身上的疤不就是轻轻碰了一下的结果吗?这玩意还有毒,沾得多了,毒就会入体,毒性一发……过世的老爹为什么瞎了眼?还不就是因为整日摆弄这些。
最要命的是,火药是会爆炸的用在火器上固然无坚不摧,威力无穷,可是谁又知道为了让火器威力大上那么一点点,要工匠们流上多少血?
近年大人们不关心火器了,而是注重能给他们带来快乐的焰火,可谁又知道,那绚烂的烟火背后,又有多少牺牲者呢?没人关心,如同现在幸灾乐祸的围观者一般,工匠的命,是没人在意的,死了就死了,反正还有工匠的子孙们可用。
“杨老弟,你别太忧心,可能事情不会那么糟。”看着杨工匠一脸凄苦,郭工匠也是感同身受,急忙安慰道:“昨天收到消息后,我使了银子,买通了陶府里的丫鬟,你猜怎么着?陶副总兵把咱们给卖了。”
“卖了?”杨工匠一愣,这倒是挺意外的一个消息,按说他们这些人都在军中落了籍,轻易是没法脱籍的。可这事儿放在几位大人手里,那也不算什么,小事一桩罢了。
“对,就是卖了。”郭师傅点点头,“参将府那里不知道,可陶副总兵却是收了这个数……”他煞有其事的伸出了一只手,五指张开。
“五十两?”杨师傅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可是一大笔钱,难怪陶副总兵肯放手呢,要知道,宣府镇匠户赎身明码标价也不过二十两而已,可又能有几个工匠能出得起这么多银子呢?
除了偶尔能偷着干点私活,工匠可是完全没有任何收入的。藏匿材料?那是找死呢,别说没法带出去,就算带出去了,又有谁敢买?又怎么能瞒过那些大人?这里可是边镇
郭师傅却摇了摇头。
“难道是五百两?”杨师傅惊得连气息都屏住了,两边加起来不过十余个工匠,一边五百两……那岂不就是说,买家在每个工匠身上花了差不多一百两?天啊,天下间还有如此重视匠人的人吗?这怎么可能呢?
“对,就是五百两。”郭师傅点点头,颇有些神采飞扬,“这么大手笔,我估摸着,肯定是江南来的豪商,老弟,咱们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唉,好日子那就不指望了,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好。”杨师傅叹了口气,却没有同伴那么高兴。
“杨老弟,你真的不知道?”郭师傅有些讶异的看着同伴。
杨师傅一脸茫然。
“那我给你讲讲吧,反正新东家还没来。”郭师傅往远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来,又道:“听说江南那边对匠人十分看重,只要干满十年,就能给自己脱籍,之后再继续做工,就能领工钱了”
“啊?”杨师傅一脸不能置信,还能有这么好的事儿?
“这还不算,知道么?就算没到十年,如果活儿干的好,东家还会打赏呢”郭师傅语气夸张的说道:“听说有人做了十年工,到了脱籍的时候,居然拿出三十两,自己开了个铺子,老弟,你想想,那是哪儿来的?光打赏每年就不下三两银子,三两啊”
杨师傅一点都不觉得同伴的语气夸张,脸上尽是向往的神色,果然是好日子来了吗?有吃有喝,一年还有三两银子的打赏,十年能脱籍……到时候咱也去开个铺子,凭咱的手艺,也给子孙后代攒一份家业,也让家里的婆娘能高兴高兴。
他也开始迫不及待的东张西望,就盼着传说中的新东家赶快出现,而且,一定要是个江南来的仁慈东家啊。
两人张望了一会儿,却没盼来东家,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不是总兵府上的林师傅吗?”杨师傅失声叫道:“难不成这位东家连林师傅都买了?这可太厉害了。”
“确实了不得啊,居然能说动张总兵。”郭师傅也连连点头,“一定是个大豪商,没准儿还和朝中哪位大员有干联呢,否则怎么能说得动张总兵?要知道当年……”
杨师傅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同伴的嘴,“噤声郭兄,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郭师傅也反应过来了,那件事还真不能乱说,毕竟涉及到的人物太大了一点。
这些年宣府的焰火大会名声渐起,虽然没有今年这么热闹,可每年都有人不避风险的来看,之后向几位大人提出买匠人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这些人开的价钱不高,几位大人也都不放在眼里,都没有同意。
作为常年的魁首,总兵府的林师傅最是受到追捧,来人开的价钱也都不低,可是却仍达不到张总兵的期望。别看张总兵答应谢宏的时候那么痛快,可那是因为谢宏已经完全压服了他,另外,在三万三千两银子面前,再好的匠人也不过是个搭头罢了。
去年倒是来了一个买家,身份比谢宏还高,出的价钱也是不俗,足足拿出了一千两这价钱,张总兵是极为动心的,对方身份他也不由不顾忌,可最终也是因为这身份,张总兵只能忍痛咬牙放弃了这一大笔钱。
因为对方是王爷,是宁王殿下
身为武将,私通藩王就是大罪了,再将做火药硝石的匠人卖给对方……这跟谋逆的差别已经不大了,张总兵是打死也不敢的。
卖给谢宏则是不同,张总兵想得清楚,卖给谢大人就是卖给皇上,再说了,谢大人手上本就有更高明的匠人,不然元宵大会那天怎么会独占鳌头?所以,张俊不敢卖匠人给宁王,卖给谢宏却是极为痛快。
尽管当时这事儿做的隐秘,拒绝的也快,可当事人林白还是知道了,之后,工匠们自然也是清楚了事由。
“东家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比宁王还有面子吗?”一众工匠不清楚细节,却都意识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神秘的东家实在太了不起了,也许他们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临了。
“不单是林师傅,连张百户都来了,他可是总兵大人的心腹,看来这是要交接了,怎么东家还不到呢。”
郭、杨二人嘀咕了半天,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傻站着,都凑在旁边,多多少少也都听见了一些两人的对话,这会儿看见总兵府也来了人,都是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
工匠们都丝毫没有被卖了的觉悟,或者说,他们对自己被卖的这种事情已经不在意了,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天,谁还在乎这种无谓的尊严啊。
“林大哥,你也来了啊。”郭师傅上前打了个招呼,道:“你在总兵府做事,应该知道的多一点,你知道新东家到底是谁么?”
林白摇了摇头,他虽然号称宣府第一名匠,可实际上,他在总兵府也不过是个奴仆罢了,又不像郭师傅那么喜欢打听,自然不可能知道细节。
“郭大哥,你就别提林大哥的伤心事了,这次的事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可对林大哥就不一样了。”杨师傅在一旁插嘴道:“张总兵可比杨参将见识多,多少对匠人有些看重,听说这些年元宵大会获胜后,多少还能给些打赏,林大哥应该快攒到二十两银子,可以脱籍了吧?”
林白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张大人打赏给我是让我脱籍的吗?普通匠人是二十两,可到我这里却要一百两靠打赏的那些散碎银子,还不得干上一百年?唉,你们当是什么?张总兵还盼着再来一个大金主,开个一千两呢,哪能轻易放人。”
“咝……”郭、杨二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张总兵果然见多识广,想的可真长远啊,不愧是大人物。
“张百户怎么进那宅子了?”有人惊奇的叫了一声,众人都循声看去,正见张洋的身影消失在一所颇大的宅子门前。
“那是谁家?难道新东家是宣府城本地人?”杨师傅很失望。
“不像吧?”看到张洋动作的人反驳道:“我可是看见了,张百户进去之前是敲了门的,而且还是恭恭敬敬的。那可是张百户,张总兵的亲兵队长,除了巡抚衙门里的那些大人,哪个能让他这么恭敬?而那些大人又怎么会住在这里?”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觉得有道理,都是默默点头。
“我知道了,这是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