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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万安。”语歆笑吟吟向我一福,看了看桌上摊开放在纸上的三堆药材,一一辨起来,俄而道,“这是麻黄汤,取麻黄三两、桂枝二两、杏仁七十粒、灸甘草一两。就是寻常医治风寒用的,昭容娘娘服用无碍,姐姐不必担心。”
我点点头,指了指旁边两种单放着的:“这些呢?”
“这个是杏仁儿。”她拈起一颗道,“和麻黄汤里的杏仁一样、和寻常的杏仁也一样,姐姐也不用多虑。”
见我颌首,她又放了回去,拿起另一种看了看,又说:“这个啊,是远志。”
“‘远志’?”我蹙了蹙眉,不解道,“干什么用的?”
“多是安神用的。”她道,细一思忖,又言道,“不过给昭容娘娘,大概是为了祛痰,也有这个效用的。”
杏仁?远志?我思索着朝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多谢妹妹。”
“姐姐客气了。”她福了一福,“臣妾先告退了。姐姐不要担心了,昭容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陛下也知昭容娘娘是怎样的人。”
我点一点头:“自然,本宫也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担心她禁着足受委屈罢了。”
这自是骗她的,但莫说对她,我对谁都只能这样说。她行礼退去,我捏起一缕“远志”在手里摆弄着,到底什么意思?可是要我做什么?
我一句句回忆着语歆的话,尽力地想从中琢磨出些什么。
“麻黄汤,取麻黄三两、桂枝二两、杏仁七十粒、灸甘草一两……”。电子书下载
“这个是杏仁儿。和麻黄汤里的杏仁一样、和寻常的杏仁也一样,姐姐也不用多虑……”
麻黄汤、杏仁……我叫来林晋:“去,查麻黄汤里的杏仁是干什么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_(:з」∠)_庄聆啥意思?猜对加更……!
正文 137
直至晚膳时;都未再见林晋的身影;平日里身边得力的宦官也一下子少了好几个。我问婉然;婉然道:“林晋带着几个宦官寻了好一堆医书正读着。”
也不知能不能读明白。亏得庄聆想这样的法子;倒是安全了,却实在难懂了些。仅是难懂也还罢了,我更担心的是若因半懂不懂而会错意,恐会误了大事。
第二日,林晋捧着两本书进来复命了,我心中一喜,忙问:“如何?”
他却苦丧着脸,躬身道:“臣无能,实在琢磨不明白昭容娘娘什么意思。”说着将书捧给我;“关于麻黄汤的效用在这了。”
我难免一阵失望;接过来,是本《伤寒论》 。有关麻黄汤那一页,除却所用药材及用量,便是一段言简意赅的解释:“本方证为外感风寒,肺气失宣所致。治当发汗解表,宣肺平喘。方中君药麻黄味辛性温,善开腠发汗,祛在表之风寒,宣肺平喘,开闭郁之肺气;臣以桂枝辛温发散,解肌发表,温经通脉,合麻黄宣卫阳,透营气,相须为用,倍增发汗散邪之力;本症之喘,是由肺气闭郁失降而反上逆所致,故佐以降肺气,散风寒的杏仁,同麻黄一宣一降,增强解表平喘之功。炙甘草既能调和宣降之麻、杏,又能缓和麻、桂峻猛之性,使无过汗伤正之弊,为使药。方中四药配伍,以解除在表之寒邪,开泄闭郁之肺气,使表邪解散,肺气宣通,诸症自愈。”
我对医术半分不通,这番解释虽写得通俗我仍是半懂半不懂,蹙眉念道:“方中君药麻黄味性温……君药麻黄?可是麻黄的一种么?”
林晋笑着摇头,解释说:“并不是……这臣也是昨儿个看了书、又问了医女才知道,药分君、臣、佐、使,这麻黄汤里头,麻黄是君药,所以是‘君药麻黄’。”
我点头,接着往下看去,了然道:“所以这桂枝是‘臣药’了。”
林晋应说:“是。杏仁是‘佐’,灸甘草为‘使’……臣也就能看懂这么多了,昭容娘娘给娘娘看这药是什么意思,臣实在是琢磨不出。”
庄聆着重点出了杏仁,却又是同整副麻黄汤一并送来,其中必定是有什么关系的。我问便他:“那这杏仁在药里到底是个什么作用?‘同麻黄一宣一降’何意?”
林晋窘迫地擦了擦汗,为难道:“这……臣实在不明白了,娘娘您看是传医女来问问还是请荷才人来问问?”
我思虑着,牵涉的人多了难免有心思重的人起疑,语歆虽是心思浅,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她也太刻意了。遂慢慢摇了摇头:“先不必,你让本宫想想看。”
他便退到了一旁,悄无声息。
君药麻黄、臣药桂枝、杏仁为佐、灸甘草为使……一宣一降……
还有那味远志……
庄聆啊庄聆,你明知我打小在奴籍,虽则也有陛下照顾着也读了不少书,医书却是从未涉足过啊!
若不是关乎大局、关乎庄聆的性命,我决计是不会去研究这些东西的。
一阵腹诽,我忽有一闪念,便问林晋道:“可是所有医书上的方子都有注明‘君臣佐使’么?”
如是有,多对比几类,兴许能寻着些什么规律。林晋却摇头:“没有,臣翻了些别的书,大多都只说哪些要配成什么方子,并不注明这些。”
我颓然一叹:“聆姐姐这是打什么哑谜,明知我急得不行,还要来这些。”
婉然在旁也是一脸的苦思不解,只道:“昭容娘娘点明了杏仁,这却是麻黄汤,当真是个哑谜。”她陡然顿住,眼睛一亮,“哎?林晋?为何麻黄是君药?”
林晋呆滞地望着她:“这……麻黄汤嘛……自是以麻黄为主,便是君药了……”
“那其他三味药呢?为何桂枝为臣、杏仁为佐、灸甘草为使?”婉然一口气问出,直问得林晋回不过神来,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点头道:“是了,婉然的意思是得弄明白这“君臣佐使”是如何区分的。”
是以林晋又带着几个宦官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在午后给了我答案:“大抵药之治病,各有所主,主治者,君也;辅治者,臣也;与君药相反而相助者,佐也;引经使治病之药至病所者,使也。”
与君药相反而相助者,佐也……
远志……
远志,相反而相助……
我豁然开朗,不禁低呼出声。婉然在旁一惊:“怎么了?”
我辨不清自己面上现在是惊是喜,只是告诉她道:“以后再不许去荷莳宫打探了。”
“啊?”婉然错愕。
“聆姐姐的意思。”我笑道。多日来的恐惧在这一瞬全然放下,似乎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远志,意指她此举有大事要做。若其风寒为目下后宫症结,这一位麻黄汤是药,麻黄是君药,暗指皇后;桂枝双字带木,大约是琳仪夫人,她的姓与封号皆带两木;她点明了杏仁,杏仁就是她自己。佐药,与君药相反而相助。她是刻意行了错事,为的是治这症结。”我缓了口气,复道,“我说怎么宫正司那么快就查到她头上,原是她自己安排的。”
“可是……”婉然黛眉浅蹙地踌躇着,犹是担心不减的样子,“毒害帝姬,这是多大的罪啊。就算是为了除掉方氏姐妹,她如此把自己的命搭上,可值得么?”
“当然不值得!”我嗔她一眼,哂笑道,“想什么呢?聆姐姐如何会把自己的命搭上去做这事,她必是有万全的法子。”实则我也是难免担心的。宫里虽是日日算计着,但算计总也难免有个差池,这差池也能要人的命。便如庄聆这事,我虽不知她下一步要如何走,却很清楚若是出了差池让她坐实了这毒害帝姬的罪名,她便在劫难逃了。轻有一叹,是回答婉然也是安慰自己,“聆姐姐最是谨慎的,她既然有这样的打算,我们也就不必瞎担心了。自乱阵脚是最可怕的,就像那天在长秋宫,方才人挑出我去荷莳宫打听的事来说,亏得陛下偏着我些不计较,若不然硬要治个抗旨也不是说不过去。”
婉然遂一福:“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谁也不许再往荷莳宫去。”
我颌首,婉然刚要走,林晋伸手将她拦下。婉然一怔,林晋拱手道:“娘娘忽略了一件事。”
我一愣:“什么?”
“君臣佐使,还有一位使药呢……昭容娘娘可是需要娘娘做些什么?”
使药,灸甘草。我复又去看手里的书,“引经使治病之药至病所者,使也”。边是思索着边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使药既是‘引经’之用,若是指我,她便该告诉我如何引、去引谁,如今既未说这些,也未刻意点明这药,就不该是我了。”
林晋点一点头也同意我的意思,却又道:“可这人……若不是娘娘,会是谁?”
我摇头:“这就不知了。可她既未说明,应是咱们知不知道都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