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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陛下权衡利弊之下不会再放她一马?”庄聆冷着脸笑道,“再者,就算真的废了她,她到底还活着,焉知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顺贵嫔缓了口气,厉然看着庄聆,眼中愤意不减:“但凡陛下废了她,臣妾自有办法取她性命。娘娘您怎能拿永定冒险!”
“本宫没有拿永定冒险!”庄聆不悦地拖长了语调反驳道,口气万分的笃定,“本宫知道分寸,不会搭上你女儿。你当然有办法要一个遭了废黜的人的命,那又为何不做得干脆彻底些呢?你如是当初向陛下说清那些事的时候一举向六宫上下都挑明了,早已要了她的命绝了后患!”
庄聆说得没错。我不知当日顺贵嫔是如何向宏晅禀明的昔年之事,到了最后竟还是生生压下了,将韵昭媛禁足了事。可若是她大张旗鼓的公诸于众便不同了,宏晅必须废了韵昭媛甚至是赐死她,纵会对顺贵嫔不悦,但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她说的到底都是事实。
“那杯子里是砒霜!永定只要喝上一口就会没命!”顺贵嫔厉然喝道,激动之下声音已有些破音,
庄聆轻一击案,毫不示弱地喝了回去:“事已至此,你看看结果也知本宫的安排是对是错,何必矫情这些!”
顺贵嫔怒然离去,我看得出她仍旧含着怨愤,她的手仍旧紧紧攥着,不住地颤抖。
我目送着顺贵嫔离开后,怅然一叹:“姐姐真是好手段,可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你看到出事时顺贵嫔的神情了么?”我点头,她又道,“提前让你们都知道了,她定然没有那般的恐慌,若让陛下瞧出了不对,死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再者,从来没有照顾过永定的韵昭媛尚且能在最后一刻为女儿喝下了毒酒,若是顺贵嫔知道那酒中真的有毒,搞不好会紧张之下先她一步去夺那酒。
韵昭媛很快下葬了,没有再行追封,只按着她生前的位份依九嫔之礼葬、韵字为谥。
林晋来禀给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和顺贵嫔正在廊下煎着茶,永定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教元沂写字。顺贵嫔听言便看向了永定,长长一叹。
我亦是长长一叹。
犹记得韵昭媛死时的样子,因为中毒深了,她已控制不住自己,说不了话,只不住地颤抖着,一阵阵痉挛着。她眼睛睁得那么大,死死盯着侧殿的方向。
她是想再见一见永定。
当然,于情于理,不会有人为此带永定来的,她这个样子,若再吓坏了帝姬怎么办?
于是她就这样死了,直到断气都没能阖上眼睛。
可悲可叹,却不可怜。到底是她咎由自取。
“永定会好好孝顺姐姐的。”我凝神喃喃道。
顺贵嫔点点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更无瞒得住的事情。我与顺贵嫔都克制着不去想,如若有朝一日永定得知韵昭媛是她的生母会如何,得知她是被我们算计而死的又会如何……
只能祈求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宫里没有什么人去为韵昭媛上香,她的死被人们遗忘得格外的快。其实在我眼里,除却她将永定拱手相让一事以外,她实在算不得个恶毒的人。就如她所说的,纵使姜家与我有那样深的仇恨,她也从来不曾对我做过什么,我恨她,只是因为她是姜家人,宫里很多人亦如是。
“若有来世,不要再投生在这样的世家里了。”我仰望晴空怅然而叹,算是对她最后的祝福。
苏容华仍是不得圣宠,但在帝太后那边好歹也重新得脸起来。她向我来道过谢,又委婉地问我方家姐妹究竟想要如何。
我只能坦言告诉她我也不知道,自从韵昭媛死后,方家姐妹安静极了,悄无声息,就连其他新宫嫔也都是如此。且在我向宏晅抱怨过方家姐妹之后,一干新宫嫔里也没什么说得上得宠的了,不过这几日里,才人齐氏好像崭露了点头角,一连两晚受诏去了成舒殿。
“不会平静太久的。”我这样告诉苏容华,“平静得愈久,后面的事情就会愈大,你小心防备着,别再大意了。”
实则我也不知后面会闹出怎样的事、多大的事,只觉这个冬天必定安生不得。装着这样的心事,心绪自是平静不了,常到了深夜也睡不着,就坐在廊下拥着手炉望月发愣。
“这么晚了,还不睡?”愣神间,就觉得一只手在我头上一搭,面前人影一恍,他在我面前坐下,“听婉然说最近朕只要不在,你就是这个样子?”
我横了婉然一眼,婉然薄怒道:“陛下就这么把奴婢卖了?”
宏晅淡笑着瞥过我面前正燃着的小炉:“天寒地冻的廊下温酒,你这过得真是惬意。”
我长长一叹:“惬意什么?喝点酒一会儿好睡觉。”
他哂道:“这惆怅的样子,心烦什么呢?”
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摇头道:“讲不清楚,就是觉得新宫嫔这么多,必定纷争少不了,就越想越烦了。”
他轻一笑,兀自倒了被热酒,抿了一口皱起眉头:“你哪儿弄的这么烈的酒?你受得住?”
我挑挑眉:“臣妾说了是为了安眠。这酒是霍夫人送的,靳倾的东西,格外管用。”
何止是管用,每每暖上一壶,喝不过一两杯我就可以倒头熟睡了。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霍宁家喝一杯。”他晃着酒杯认真琢磨着,“有好酒不知道拿出来,将军忒不仗义。”
心知他是有意要逗我,我翻一翻眼睛道:“陛下可别……倒弄得跟臣妾把将军卖了似的。”
他放下酒杯,敛笑沉吟着,良久无话,我偏头问他:“陛下有心事?”
“没有。”他摇头轻松一笑,“就是突然觉得,跟你这么坐一坐挺好。”
我抿唇浅笑,不作声地执起酒壶起身,他问我:“干什么去?”
“再去暖壶酒啊。”我笑吟吟回看着他,“陛下那个酒量,这点哪儿够?”
“……”他沉了沉,“你别喝多了。”
我无所谓地摇头:“没事的,皇后娘娘说这两天身子不爽,免了两日的晨省昏定。”
“谁说这个了?”他挑眉间带着不快地道,“朕是怕你喝得不舒服。”
我轻然一笑,转身进了屋子。片刻工夫,拿着暖好的酒和两碟子点心出来:“那陛下喝着,臣妾吃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独立番外《当年晏语》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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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就是扛上小黄鸡的饭碗,开始——捉虫。
正文 132
我无疑也是喜欢这样的相处的。一盏茶或是一壶酒;小坐上半个时辰,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茶香酒气氤氲;隔开一切繁杂。
也难怪他调侃我在他在或不在的时候全然是两个样子;那天我自斟自饮着傻坐了那么久,却在他来后和他聊着聊着就倚在他肩头睡着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只觉一夜睡得沉沉;如何回的房半点不知。婉然镇定回说:“陛下抱姐姐回来的。”
“……”我默了一瞬;“陛下可说了什么?”
婉然想了一想:“没吩咐什么;不过我听见陛下自己念叨了两句……‘酒量不行还找烈酒’、‘又沉了;也好,吃好睡好免得多病多灾’……”
端着脸盆进来准备服侍盥洗的红药恰好听见,“嗤”地一笑立刻忍了回去,我淡淡扫了她一眼:“敢说出去,新账旧账一起算。”
“……诺。”红药憋笑应了。
簌渊宫规矩向来松,这几个和我相熟的更是如此,谁也不在意,只觉过得舒坦就好。虽则在外人面前都会中规中矩从不曾落人口舌,但在自己宫里确是开玩笑开得惯了,偶然也让宏晅碰上过,他便瞥了眼登时缄口不言战战兢兢的几个宫人,蹙眉问我:“没规没矩,平常都这个样子?”
我缓缓点头:“自然,跟陛下学的。”
他一噎:“怎么是跟朕学的?”
“臣妾作御前尚仪的时候,陛下怎么怎么拿臣妾开玩笑来着?”
他就哑了声,窘迫得挥手命宫人退下。
冬至之前,才人齐玉桐位晋了美人,也算是这一干新宫嫔中的新秀了。我教婉然备礼去道贺,婉然回来说:“算是个有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