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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免有些不自然,伸手握住那大红的手钏:“是,晏家平反,于我而言是大喜。”
“你还是当心些,别争这一时之气。”他又笑了笑,“我走了。”
我浅浅颌首:“将军慢走。”
他行了两步复驻了足,轻轻道:“已接到陛下旨意,在各军中寻找令兄长,想来相聚之日不远矣。”
他挺拔的背影激起了我一阵莫名的心绪,良久才平复下来,只沉然感激道:“多谢。”
有这么个人为我着想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肯为我注意着外面世家的动静自然好,可我又不得不担心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他连要带我走这样的话都敢说,且听着还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回到宫中,不一刻芷寒便到了明玉殿来,快语如珠地丢下一连串的问题:“家里现在怎么样?祠堂可修得好么?有人在那儿照顾着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去?”
我被她问得忍着笑握住她的手:“好,一切都好,有人时常打扫着,必是陛下安排的不敢怠慢。陛下本就有让你我都回去看看的意思,过些日子你请旨去就是。”
“太好了!”芷寒笑得很是开心,“一切都好就好……现在就只要盼着大哥和小妹回来,晏家也就真有个家的样子了。”。
不同于先前宏晅偷偷摸摸带我出宫,我此番回家探望并没有瞒人。昏定之时,皇后也问起此事,很是关切:“为晏大人平反之事,陛下上心得很。婕妤你既是回家看过了,若是瞧出有什么不妥之处定要直言说出来才是,别憋着不言。那样你委屈的不是自己,是晏大人和晏夫人的在天之灵。”
我恭谨一福,道:“诺,臣妾晓得轻重。可此番回去,确是没看出哪里不妥,一切都是依照着晏家从前的样子重修的,直让臣妾感慨万千。”
“如此就好。”皇后欣慰点头,“再者,元沂也快三岁了,陛下的意思,带他也去拜一拜外祖父母。他虽不是你亲生的,但这两年都是你照顾着,视若己出,旁人比不得,他理应将晏家视作自己的母族。”
我心下一凛。这显是话里有话,却不是对我。忍耐着没有立即去看方氏姐妹的神色,温婉福道:“诺,陛下也同臣妾提过此事,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臣妾对元沂和皇后娘娘对待皇长子是同样的,都是做母亲的心,两个孩子也都孝顺,臣妾欣慰,皇后娘娘大约也是一样吧?”
皇后略有诧异,和颜而笑:“是,元汲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退出长秋宫,婉然吩咐旁的宫人跟远着些,拉着我低声急问:“姐姐何必这样急着表明态度?岂不是直接与方家那两位树了敌?”
“我若不表明态度,得罪的就是皇后。这几年她帮衬我的地方不少,绝不会容我在这样的时候含含糊糊去做墙头草。”我轻叹道,“再者,让方家姊妹知道我是帮着皇后的也好,她们做事时便要多一分思量,我委实不愿一个孩子跟个物件似的被人争来夺去。这些年来皇后是为了她现在的后位也好、是为了将来能当太后也罢,待皇长子到底是真心的好,我对元沂视若己出,她对皇长子又何尝不是?可方家那两姐妹……你我都知道她们是冲着夺子来的,皇长子在她们眼里就只是个物件是份权力,纵使她们与他是血亲又如何?只怕还不如让皇后照顾着。”
婉然微一点头表示赞同,又不无担心道:“可是姐姐刚了了大事,与陛下也坦白了心迹,好不容易能安顿下来过日子,又要卷进这样的争斗里……”
“什么卷不卷的,后宫的每个人本来就不可能避开。”我凄然轻笑,“影响大小之别罢了。我又在婕妤这样的位份上,断没可能躲个清闲。不过方家那两姐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皇后今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她们做了什么不安分的事么?”
婉然思索着摇头:“不知,并没听说什么。但她们既是本来就奔着那样的目的来,又怎么安分得了呢?左不过是做得明显与否罢了……娆姬最近也算个得宠的,旁敲侧击地时不时向陛下提一提皇长子也有可能。皇后娘娘必定比咱们对这两姐妹上心,必定时时派人打探着,总能听说这些的。”
正文 127
回到明玉殿;宏晅已在等着了,见我一笑;未等我行礼便牵起了我的手;期盼地问我:“怎么样?可还满意?”
宫人们识趣地退下,我望着他慨然点头:“一切皆如当年一样;多谢陛下。”
他闻言也露出了满意之色,一抚我的脸颊怜惜道:“瞧着疲惫,早些休息吧。”就径自上了榻;退去外衣;坐在床沿上看着我:“你……嗯……”
我前阵子因为刚刚“小产”过,就一直调养着,他每日要来看我又动不得我;劝他去别处他又不高兴。现在已过月余,即便是真的小产,身子也无碍了,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却也只能报以一个无比悲悯的神色:“陛下恕罪……臣妾在信期……”
“……”他挑了挑眉毛,倒头躺下,深吸进一口气,有几分郁郁,“睡觉。”
他侧躺着面对着我,我也侧躺着看着他,他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瞧着我:“出去忙了一天,你不累?”
“不累。”我道,说着往他面前蹭了蹭,“臣妾今天可高兴了,再怎样也不觉得累。从来没想过家里还能变成从前的模样,就连后院里的秋千也重新扎好了。”
“嗯……”他想了一想,“葡萄架底下那个?”
“咦?”我不觉惊疑道,“陛下怎么知道?”
“……”他平淡地看着大惊小怪的我,“朕从前是太子,去御史大夫府上一趟有什么稀奇?”
也对,犹记小时候出入晏府的王公贵族不少,他去过也很正常。却听他幽幽又道:“所以那年抢秋千抢不过你、只能在旁边巴巴看着的小姑娘……是芷寒吧?”
“……”这什么时候的事?起码十一年前……我和芷寒年龄相近些,儿时与她玩玩闹闹的时候多了去了,他说的这事我半点也不记得,却被他记得了,还当成了话柄似的拿来打趣:“有你这么作长姐的么?如此欺负妹妹?”
“才不是……”我瞪着他辩道,“小孩子玩闹哪顾那么多长幼,臣妾平日里很照顾妹妹们的。若是不信,陛下自己问芷寒去”
他“嘁”了一声深表不屑,我再一次蹭近了他一些,轻笑道:“陛下您好意思说臣妾?当年您是怎么欺负九殿下来着?”
他神色不动,淡看着近在咫尺的我:“嗯……你要是非得投怀送抱,朕可能要忍不住了。”
“……”我一僵,逃也似的立刻躲远。他好似思量了一瞬,然后一点点凑了过来,眼见着他不怀好意,他向前一点我就向后一点,只觉腰上一硌应是已到了床边,伸手向后一探果然一片空荡。他却没停下,继续逼近向我,我推住他:“臣妾要掉下去了!”
“哈……”他一声哑笑将我拉近怀里,一翻身将我滚到了床内侧的位置,犹未松手,闭了眼道,“睡吧,不动你。”
近些日子我睡觉睡得是愈发沉了,尤其他在的时候,就算外头有天大的动静我也能一夜好眠,全然没了从前的惊醒。我对此大是忧愁,他却觉得挺好:“能睡得好还不是好事?现在又不是个宫女了,总那么惊醒干什么——就算你从前是宫女的时候,朕也委实不觉得有什么事非得叫你起来做。”
我叹气,悲愤不已地扁嘴:“这样不行,只怕哪天着了火臣妾都不知道。”
他就蹙了眉头:“你知道民间有个词叫‘乌鸦嘴’么?”
这一夜又是如此,晨间他起身去上朝我半点都没察觉不说,到了卯时被人晃醒,看着眼前的云溪黛眉轻蹙的焦急神色,明显已经叫了我好一阵子:“娘娘再不起床,晨省可要迟了。”
起身下榻,盥洗后清醒了几分,更衣后整理好妆容往长秋宫去。
因为我素来不肯耽误了晨省,总是比旁人起得早些,明玉殿上下皆已习惯。即便今日云溪说要迟了,实际上出门时也只不过是平日里其他嫔妃出门的时间。经过绮黎宫门口时碰上顺贵嫔带着永定帝姬也刚出门,正好与她同行。两个步辇在宽敞的宫道上并齐而行,我看着倚在她怀里困顿不堪的永定,笑道:“姐姐怎的想起来带着永定一起去了?这时节本就易犯困,让她多睡一睡就是了。”
顺贵嫔只摇头道:“目下不安分的人多,留她一个人在绮黎宫我不放心。”她快速扫了我一眼,复又恢复了平淡神色,“今儿个妹妹若是无事,晨省后来绮黎宫坐一坐吧。”
她听说了什么?我微觉诧异不安,知道是此时不便问的话,便按下不提。晨省后与她一同去了绮黎宫,困得已撑不住的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