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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这里有我顶着,出不了任何事情。万德,扶大人下城!”
“好来!”颜季明的好友,原常山郡捕快,现军中大将翟万德答应一声,上前搀扶住颜杲卿胳膊,“老大人,您尽管放心。季明他做事,一向稳妥!”
“大人尽管下去休息片刻,这里有我等盯着呢!”其余众将也不忍见颜杲卿拖着老迈的身躯继续在城头搏命,一起围拢过来,低声劝告。
“大人您可不能累倒。您如果倒下了,弟兄们主心骨就没了!”
“是啊,为了大局。您老也该下去休息!”
“我不是不放心,我……”颜杲卿本能地想摇拒绝,却不忍辜负了部将和儿子一片好意,顿了顿,犹豫着改口,“那你等小心些,我吃过了饭,便上城来替换你等!”
“父亲大人不妨多歇息片刻。反正贼人通常不会在夜里攻城!”走上前替父亲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鬓角,颜季明笑着叮嘱。
“你这孩子,可是越来越胆大了!”颜杲卿笑,心中涌起一股温暖。望着他的背影蹒跚去远,颜季明整了整盔甲,冲着身边一个老者低声问道:“冯参军,您老给我一句实话,仓中粮草器械还够支撑几日的?。”
“少将军……?”参军冯虔犹豫着四下张望,然后以极低的声音道:“粮草很充足,至少能撑到春末,但是,但是箭矢顶多还能用到明天正午。赵将军已经带领人手连夜赶制了,但铁料和木材、胶漆、羽毛等,一时却未必……”
“行了,我知道了!”颜季明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头。情况跟他预料得差不多,否则父亲大人也不会终日愁眉紧锁,“据你观察,敌方的辎重,是不是存放在西北角上那座大营之内?”
“这……”素有忠厚之名的冯虔再度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回答颜季明的问话。
颜季明又笑,血迹斑驳的面孔上,写满了年青人特有的真诚,“冯叔,您老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别耽搁时间,父亲大人很快就会有所察觉!”
“太守他?太守他不会同意!”冯虔被年青人脸上的阳光晃得心乱如麻,低着头,不肯正视对方的眼睛。
“冯叔,您听我说。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不住,阖城男女老幼,都难逃叛军屠戮。父亲他不敢冒险,我却不能眼看着他自毁名声!”
“你,你阿爷不会自毁名声。我知道他!”狠狠跺了跺脚,追随颜杲卿多年的老参军冯虔沉声辩驳。“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冯叔尽管说!”颜季明必须抢在父亲回来之前做出安排,答应得毫不犹豫。
“带老夫一道去!”耳畔响起的,是老参军冯虔绝然的声音。
“冯叔!”颜季明吓了一跳,连连摇头。眼下唯一可能扭转战局的办法,就是冒险去烧毁叛军的辎重。但这个任务肯定是九死一生。自己年青力壮,尚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更何况已经五十开外的老参军冯虔!
“老夫不会拖你的后腿!”老参军冯虔忽然变得执拗起来,花白的胡须上下抖动。“老夫上过战场,比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更会打仗。冲锋时,老夫可以替你开路。后撤时,老夫亦可以替你挡刀!若不带上老夫,少将军休想在老夫口中问到确切答案。”
“冯叔!”颜季明无奈,只好郑重点头。得到了他的保证,老参军冯虔指了指城西北,敌军连营的一角,低声说道:“史思明是突厥人。他们的习惯,西北向来是供奉神明和存储粮草的地方。这几天据我观察,每当叛军准备攻城,总有数十辆马车,从西北角那座大营里赶出来。”
“烧了它!少将军,末将愿意跟你一起去!”
“少将军,末将去即可,您尽管在城头督战!”前真定县令贾深、藁城县尉崔安石二人在旁边偷听到了冯虔和颜季明的对话,相继上前请缨。
他们都不是武将出身,在起兵之前,甚至连刀都没怎么摸过。但这一刻,他们却都义无反顾。颜季明目光从两位长辈脸上扫过,微笑着轻轻摇头,“我跟冯叔去就行了。父亲大人身边,不能没有几个得力帮手……”
“让贾大人和崔大人留下,俺跟你一道去!”马道上,又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将颜季明的推谢打断。
众人转头回望,正看见翟万德那特有的络腮胡须。立刻,指责的话铺天盖地,“老翟,不是叫你送太守大人去休息么?你怎么跑回来了?!”“老翟,你做事怎么这般不让人放心!”“老翟……”
“俺老翟,什么时候让大伙失望过!”翟万德撇着嘴摇头,“俺不忍心见大人过于劳累,就,就按照少将军的吩咐,给他喝的水里边,加了,加了一点点蒙汗药。等他在马背上睡着之后,让几个弟兄们抬着他去府衙休息了。这一觉,估计不到天亮,大人自己不可能醒得过来!”
“啊,你竟敢……”
“你老翟居然敢给太守大人下药!”
闻听此言,众人又惊又喜。惊的是翟万德居然和颜季明两个早有准备。喜的则是,这下大伙有充足的时间,争出到底哪个去“建功立业”,谁留下保家卫国了。
“咳咳!”颜季明清清嗓子,第二次将大伙的话头打断:“都别争。几位大人听我说。咱们这回扯了安禄山的后腿,他心中一定羞恼得狠。眼下援军遥遥无期,万一常山不保,恐怕城中百姓都要为我等殉葬。颜某不愿让无辜者流血,更不愿意让父亲大人的名声受屠城之祸所污。所以,今晚准备兵分两路,一路跟着颜某去烧叛军的辎重,另外一路,先下去组织百姓,待听到城外乱起,立刻带领百姓从东门逃走。只要远离常山地界,想必史思明那厮也没兴趣追。时间不多,所以请诸位切莫……”
“我等谨遵少将军安排!”听颜季明安排的井井有条,众人凛然拱手。
“冯参军听令!”颜季明抓起一支父亲留下的令箭,开始的调遣兵马。众将依次上前接令,而后分头下去准备。待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颜季明将装令箭的匣子交给了父亲的老部下袁履谦,“袁叔,今晚这里交给你了!”
“少将军放心,袁某只要一息尚在,就不会让贼兵踏上城头!”被弩箭射伤了大腿,只能坐在胡凳上指挥守城的袁履谦欠了欠身体,大声承诺。
“那我去了!”颜季明笑着点头,仿佛是要出门赴一场盛宴。
不敢看年青的背影渐渐远去,袁履谦以袖掩面,低声回应。“少将军再见。袁某在城头等你凯旋的消息。”
“告诉父亲大人,我一直以他为荣!”已经走出老远,颜季明突然又回转身,笑着补充了一句。
泪,一下子流了袁履谦满脸。
寒风呼啸,吹得城头的旌旗剌剌作响。
注1:颜杲卿父子的事迹见于《资治通鉴》。文天祥的正气歌里边,“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说的便是颜杲卿。
第三章 正气 (一 下)
寒风呼啸,战旗翻卷如涛,
数以万计的叛军蚂蚁般涌向城头,刀矛撞击声不绝于耳。颜杲卿手持横刀,淌着血泊在城头上往来酣战,将一个又一个叛军砍下城墙。
“好男儿,跟我杀贼报效国家!”他大喝,接住一根从斜下方刺来的短矛,反手一刀,将来人的头颅削去半边。再踉跄数步,扑向另外一个垛口,与儿子一起,抓住云梯顶端的两个铁钩,父子两个齐心协力,将云梯和云梯上的贼兵掀成了滚地葫芦。
“杀贼报国!”
“杀贼报国!”
“杀贼!”“杀贼!”“杀贼!”在老太守的激励下,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壮们争先恐后,用血肉之躯阻挡叛军登城的脚步。一个倒下,再一个扑上去,一群倒下,又扑上一群。
青灰色的城墙迅速被热血染红,敌我双方的将士却都死战不退。就在此时,敌军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唐”,一面鲜艳的战旗,挑过墨一般的夜空,刺破四周无尽黑暗。
“援军来了,跟我杀啊!”刹那间,城头上士气大振。袁履谦、翟万德、崔安石、冯虔还有儿子季明,如同传说中的大侠一般飞下城头,直扑敌军正中央。
颜杲卿自己也是肋生双翼,挥舞着横刀,紧随大伙身后。在唐家儿郎的前后夹击之下,叛军崩溃如烈日下的残雪。转瞬之间,颜杲卿就杀出了一条血路,杀到了史思明马前。
“救我!”史思明吓得大叫,拨马便逃。几名亲信挺刀为其断后,颜杲卿横刀一挥,泼出一片闪电。
“噗!”,闪电闪过,红光飞射,叛贼的亲信们不相信的看着他,直挺挺的倒下马去。
二马错蹬而过,颜杲卿挥刀,将另一个叛贼劈于马下。再一刀,抹断第三名迎战者的脖颈。反贼们不敢再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