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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亲信不敢接他的茬,一个个侧过头,装作没有听见。探路之事,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要拿性命去填。附近的荒山野岭都是几百年没有人进出的。老虎、豹子、野狼成群结队。而探路之时,斥候们又不可能是几百人结伴前往。不小心遇上了兽群,以寡敌众,十有八九要成为对方的点心…
“在自己的地盘上,让唐军劫杀了信使。”见众人不肯接自己的茬,艾凯拉木心中火气是不打一处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万一连最后一名信使,都是唐人故意放过来的,咱们岂不是要自己往陷阱里边……”
话刚说到一半儿,他突然惊醒。一伸手拉近战马的缰绳,然后高高地举起弯刀,“停下,全体都有,停下来,原地待命!”
左右将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将坐骑拉紧。后边的大队也慌慌张张地停住脚步,人马相撞,乱成了一锅粥。
艾凯拉木顾不上跟大伙解释,高举着弯刀大声咆哮,“传我的命令,所有斥候都撒出去,搜索大军附近五里范围。发现任何异常,都要立刻汇报!哪个敢敷衍了事,我……”
“呜,呜――呜――呜!”一阵警报声接连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他的咆哮。不远处的天地间,腾起大股的黄色烟尘。有面猩红色的战旗从丘陵后挑出来,紧跟着,是数以万计的骑兵,锋樱所指,正是他的本阵。
第一章 笳鼓 (六 下)
王洵带住了战马,双手持槊,平端于胸前。
从开始决定出兵那时起,他的目标便不仅仅是铁门关,而是整个大食东征军。
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他来说,与其拿下铁门关之后躲在城墙内被动挨打,不出趁机挖个大陷阱,把敌方的援军也给装进来。
围城打援,这是当年白马堡之中封常清讲解的常用战术之一。只是铁门关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无法成为一个包围的诱饵。所以,干脆稍加变通,遮断铁门关与敌军主力的联系,让艾凯拉木一直以为铁门关没有陷落。然后……
刀客出身的万俟玉薤没辜负他,顺利带领小队斥候,沿着猛兽出没的放羊小路绕到了关墙后方,及时遮断了战场。只在最后时刻,才按照计划中安排,放过了一个幸运儿。让他将告急的文书,送到大食东征军帅帐。
马贼出身的沙千里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带领四千多弟兄,翻越了铁门关附近崇山峻岭,扮作援军,诈下了关门。
随即,他便带领唐军和一众盟友插过铁门关,在敌方援军的必经之路上,以逸待劳。
艾凯拉木则如同激怒了的野猪般一头扎进了陷阱。
附近的地势为山区与平原的交界,由被向南形成一个巨大的缓坡,对联军来说非常有利。王洵却不忙着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压稳的阵脚,静静地等待对手调整队形。
身边的大宛都督府兵马训练有素,见主帅屹立不动,也跟着停止了前进,双目俯视正前方混乱不堪的敌人。分列于左右两翼各部联军本来想冲上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见发现唐军不再移动,赶紧拉紧了马头,嘟嘟囔囔地低声抱怨。
“铁锤王他老人家再等什么啊?!”
“就是,这么好的机会不用,他老人家到底要干什么?”
“谁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
很快,这些抱怨声就被诸侯们用鞭子强行掐断,“闭嘴。他老人家怎么想的,你等不需要知道。跟着做就行了,保准没亏吃!”
“站稳,站稳。带住坐骑,看人家唐军怎么做的。你们这些吃货!”
“嗯!嗯!哎呀!”被骂做“吃货”的部族武士们躲闪着,哭叫着,带着几分惭愧,重新整顿队形。
一场又一场匪夷所思的大胜,已经给王洵身上打起了一圈神秘的光环。无论理解不理解其命令,诸侯们都情愿唯其马首是瞻。
对面不远处的大食东征军,也在慌忙的列阵。刚刚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他们的精气神看起来比诸侯麾下的武士还不如。艾凯拉木同样猜不出王洵为什么要给自己列阵而战的机会,跨坐在马背上,皱着眉头向唐军这边仰望。秋日恰恰从二人头顶偏南位置照下来,给王洵的胸甲打上一层璀璨的金黄。
忽然间,王洵的坐骑向前走了几步。艾凯拉木被吓了一跳,以为敌将要亲自带队冲锋,本能地就想命令弟兄们开弓放箭。谁料王洵的坐骑忽然间又停住了,导致艾凯拉木的手僵在半空,麾下也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木木然好生尴尬。
“哈哈哈哈!”观战的诸侯可不会放过这个奚落敌人的机会,裂开嘴巴,放声大笑。其麾下的部族武士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手舞足蹈,满脸鄙夷。
“吹角,挑战”艾凯拉木恼羞成怒,不顾自家队伍还没整理完,主动向唐军发起决战邀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低沉的角声压抑而绵长,伴着萧瑟的秋风,吹透敌我双方的战甲。大宛都督府的号手听了,也毫不犹豫地以角声回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一声声,烧得人热血沸腾。
王洵不慌不忙地举了举手中长槊,制止了背后无谓的喧嚣。待对面的角声也渐渐停了下来,他笑了笑,左右顾盼,“对面带兵者好像是是我的老相识,我想去跟他打个招呼,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两军交战,主帅原本不应该轻易犯险。王洵身边的弟兄们却唯恐天下不乱,争先恐后地叫嚷道,“我去,我去!”
“还是我跟你吧,咱们搭档惯了!”宇文至推开其他人,挎着张朱漆弓,笑容里充满了自傲。
“我跟在你右首!”宋武也耸了耸肩,半步不肯落于人后。
“好!”王洵轻轻点头,腾出只手来,指了指沙千里,命令亲兵将所有令箭都交给对方,“这里就交给你了。把握住战机!”
“诺!”沙千里郑重点头,接过令箭,立马与帅旗之下。
王洵又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磕打马镫。接过全场指挥权的沙千里立刻扯开嗓子,高声发出邀请,“大宛都督王洵王明允在此恭候多时,艾凯拉木将军可有胆子出阵一叙!”
“大宛都督王洵王明允在此恭候多时,艾凯拉木将军可有胆子出阵一叙!”亲兵们立刻齐声响应,将王洵的邀请传遍了全场。
“大宛都督王洵王明允在此恭候多时,艾凯拉木将军可有胆子出阵一叙!”唯恐对面的大食兵不理解,第一遍喊声刚落,沙千里又以大食语再度重复。
“大宛都督王洵王明允在此恭候多时,艾凯拉木将军可有胆子出阵一叙!”此刻唐军当中,有近一半是从当地所招,会说两句大食语的不在少数。见自家主帅如此豪气干云,也骄傲地用大食语将邀请一遍遍重复。
“艾凯拉木将军可有胆子出阵一叙!”
“艾凯拉木,出来跟我家都督单挑!”
王洵当日击杀大食东征军第一好手的场景,艾凯拉木至今记忆犹新。犯傻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就对手的威名。可几万双眼睛在这里盯着,他又不能承认自己没胆儿,反复权衡之下,硬气头皮叫了五十余名亲卫跟着,缓缓走出本阵。
一方只有三个,另外一方的人数却是五十。是谁未战先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当即,大食东征军当中,无数人连连摇头。对面的联军队伍里,却爆发出新一阵哄笑。
“胆小鬼,呸!都吓成这样了还当统帅呢,滚回家吃奶去吧!”
“没长卵子的家伙,真不嫌丢人!”
哄笑声中,两支队伍慢慢靠近。艾凯拉木又羞又怒,抢先一步,大声怒喝,“年青人,你擅自挑起战端,导致当世两个大国交恶,血流千里,就不怕遭到真主的惩罚么?”
王洵语言能力一般,根本听不懂对方用大食语发出的质问。却也明白那绝不是什么恭维之词,笑了笑,礼貌将手搭在长槊中央,轻轻拱起,“艾凯拉木将军,王某这厢有礼了!”
“噢,噢,噢!”联军的队伍里又爆发出一阵喧闹,显然,是对艾凯拉木的失礼十分不满。对面的大食东征军将士见了,愈发觉得自家主帅丢人。虽然也发出叫嚷声响应,气势却不如对面远甚。
“有话快说!本帅没时间跟你纠缠!”艾凯拉木知道自己越逞口舌之利,对士气伤害越大,也按照大食礼节在马背上俯了俯身,怒气冲冲地用唐言喊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王洵微笑着回应,就像一只偷鸡得手的小狐狸,“晚辈就是想要知道,铁门关地理位置如此重要,您老人家为什么不多派点儿兵在里边驻守!”
“这个,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艾凯拉木被问得老脸一红,然后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