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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痛苦得再也不能忍耐,拼尽所有的力量哽咽着:“琰,琰,帮帮我。。。我受不了。。。帮我。。。”
叶孤城见她额上渗出大片大片的冷汗,神情痛苦不堪,嘴唇被咬破,衣衫竟都已被汗水湿得透了。他一咬牙,口中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我帮你,很快就没事了。。。”缓缓抬起右掌,对准了她的天灵。
他不愿她这样痛苦,既然他是她的丈夫,那就不如由他,来帮她结束这最后的折磨!
……可是,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着她死在自己掌下!
剧烈的颤抖忽然停了下来。一双黯淡得没有任何生气的眸子对上了他的眼。她看着他,似是要把他的容颜永远记住,然后,染着血迹的唇角,缓缓向上扬起,终于,永远地凝结。
。。。。。。
……这一个笑容里包含着的东西,你永远不会明白。。。
……阿司,阿司,我终究没有告诉你我是谁,你也永远,不会知道。。。
……我决舍不得让你有一丁点痛苦,更舍不得这痛苦,是由我为你带来。。。
……轮回是否又将开始?这一次,能不能让我们,不要再相遇?
在遁入无际的黑暗之前,我已经把你的眼神,永远刻在了心里。
——阿司,再见。
。。。。。。
大红的衣裾在水中漾开,像是一朵燃烧着的火焰。轻轻抱着沉睡过去的人,将她纤细的身体,慢慢浸入池中。
海水淹没了她的发,淹没了她的身躯,也即将淹没了她的面容。只有她冰凉的右手,还握在他的掌中。
他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烙下一吻,然后,缓缓放开了手。
她慢慢沉入水底,直到再也没有任何遗留下来的痕迹。他静静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然后抱起一旁石台上的叶玄,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她终于得到了解脱,他有什么理由,为此而伤痛?
她也许是幸福的。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次离别。
是的,很久很久以前的离别。。。
……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昏迷中,在梦呓里,都说过了什么。
……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她,他知道了什么。
……她那样希望他幸福,他也答应了她,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快活。
……无论是很久之前的曾经,亦或是现在,他都从未违坳过她的心意,所以,这一回,他也仍然,如她所愿。。。
石门被缓缓关上,他最后看了一眼她永远沉睡的地方,然后,走进无边的黑暗当中。
……妍舞,再见。
一百零七。 重逢
坚厚的岩层已被打穿,露出底下人为浇筑而成的石板。
工匠们已不再打凿,所有人都围在了这一处石坑周围,在白衣男人停下休息的时候,就会有人默不作声地上前,拿过插在一旁的已不知是换过第几把的厚重铁剑,接着挖凿。
陆小凤从坑内上到地面,抹了一把汗,将已然崩坏尖口的铁剑弃在地上。白衣人从一块石上起身,旁边便有人默默呈上一把同样的剑。
等到他再一次从坑内出来,就有城主府中的好手走上前。。。
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停顿,没有止歇。
。。。。。。
襁褓被衣摆撕成的布条紧紧系在身前,男人提着剑,快速走过曲折狭长的甬路,偶尔在他经过的地面上,零星散落着几点血滴。
怀里的婴孩又一次发出啼哭。男人熟练地将左手往剑锋上一抹,然后把涌出血珠的手指放进了孩子的口中。
他蹙着眉,忍住脑海中袭来的一次比一次严重的眩晕。丰润的唇已然皲裂,相对于干渴来说,饥饿倒还变得勉强可以忍受。
大红的衣袍被干涸的血迹染成一块块暗色,然后又有新的伤口冒出鲜血,重新添上几片暗红。每一次他为自己止住血后,休息一阵,便快步继续向前。
不知持续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铜铸雕花大门。叶孤城身体微微一震,狭长的眼眸敛垂下来,嘴角有些无力地,轻微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总算在还有一丝气力的时候,走到了这里。。。
建造这座地陵的人没有想到过罢,居然有人,能够真正抵达这扇门前。。。
七天,七天,七天。。。
那个人一定还在下面,一定还好好地活着。。。
……他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又一柄剑被崩毁,那就再换一把,换到将这冰冷的墓穴凿开为止,换到,见到那个男人为止。
他仍是面无表情,沉默着挥剑。
……你说你我之间只是知己,好,那便只是知己。
……你说我醉了,好,那便醉了。
……你说情爱一物,如冬日春花,夏时飞雪,求之不得,博之不能,好,我不求,不博。
……你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好,我忘。
……你说我要的,你没有,好,我,不要。
。。。。。。
——可那峭拔如同追风傲夜剑光般的身影,矗云擎日松海般的身影,白衣如雪的身影,不能,没有。
——雪夜一同赏梅对饮的人,不能,没有。
——沉默淡笑的眉眼,不能,没有。
——寒隽萧疏的面容,不能,没有。
——叶,孤,城,不能,没有!
室中,无数拳头大小的霹雳弹被摞在一起,上面,积满了一层寸许高的灰尘。在这一堵厚厚的石墙之后,便是久违的外界。
男人从怀中摸出火引,然后退回到了门口。
为防止白云城有朝一日一旦陷落,墓中的遗体和家族守护之物落入他人之手,这一室,便是建造者留下的最后防范。
从外界一处极隐蔽的所在,可以开启一道暗门,然后,引燃这里成堆的弹火,埋葬整个地陵。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敛下眸,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随即,又将长剑弃于地上。
一瞬,他的时间仅有一瞬,爆炸之后随即而来的便是整座墓陵的塌陷,他必须在此之前,从墓中脱身。
否则,就要永久地留下。
手中的火引划出一道长长的弧度,向着成堆的弹火中坠去,男人猛然闪出石室,启动机关,迅速合上了青铜大门。
一声霹雳般的剧声陡然在远处炸开。随即,轰隆隆的沉闷巨响连绵从地下传出。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有几处已然开始向下塌陷。
众人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而怔忪了一瞬,下一刻,皆是面色大变,不约而同地向着巨声响起的方向拔足疾奔。一道白影掠得最快,几个起落,身影便已隐在了荒草之间。
连续不断的沉闷轰响,脚下是震颤不已的地面。
他从未这样不留余地的施展过身法,却只希望能够再快,再快一些。
他不想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要知道,那个人,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在哪里!
崩塌的石柱瓦砾混和着无数沙石,陷成了一处巨大的土墟。
西门吹雪赶到的时候,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和冲天弥漫的烟尘。
他不能动,不能语,身体好似被谁钉在了地上,四肢百骸都仿佛麻木住,只定定地立在当地。
他木然站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风卷起他的衣裾,将一头漆黑的发吹得四散飞舞,他也不动,不动。
直到有一个喑哑地声音低低从风中传来:“西门?……”
他慢慢慢慢转过头。尘烟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红得,刺目的身影。
长发披垂,血色的衣袍零破不堪,周身皆是尘土,往日隽净萧洁的风仪,丝毫不见。
可那一双狭长的褐眼,唇角淡淡的弧度,眉宇间疲惫却熟悉的神情,一如昨日。。。
——他还在他还在他还在他还在……
——他还在!
——他!还!在!
那人喘息着,低低笑道:“居然真的出来了……”话音未落,一双手臂,已紧紧,紧紧将他拥住。
男人淡笑,紧绷已久的身心再也无法支持,骤然松懈,缓缓向前倒去……
——他太累了。。。
——累得几乎不知何时会再次醒来。。。
——那么,在沉睡之前,就放心地将全身的重量,交付给这个人罢。。。
一百零八。 梨花烧
屋外雀鸟轻鸣。
海棠开得正盛,偶尔一阵清风从半阖的窗扉间钻进,就送来一缕淡淡地花香,弥绕室中,久久不散。
桌上铜鼎内燃着安神的香料,青烟袅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