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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外面热,拣荫凉的地方玩。”说罢,唤人将地上收拾干净,不一时,酒也送了上来,景帝一面从碟子里取了核桃吃了,一面说道:“今日朕一早醒来,有些头痛身乏,便不曾上朝。。。可是朝中有事?”叶孤城从袖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纸卷,递了上去,景帝展开一看,渐渐面上便现出一丝莫名的意味,半晌,才淡淡道:“老九。。。”话只说了一半,便打住了,动手替自己斟了杯酒,道:“昭儿,你也尝尝这酒。”
叶孤城亦自倒了一杯品了,景帝慢慢喝了一口杯中呈现着蜂蜜色泽的酒汁,说道:“你所料不错,老九他这一次,毕竟是躲不过的。”叶孤城神色平静,手中拈着玉杯,道:“。。。太平王此次既是亲率大军南下,如今有此结果,自然便在意料当中。”景帝的目光注视着杯中的美酒:“唐太宗一代英主,一生功绩何等显赫,却仍是背着杀兄逼父的名声,史书上也要永世留下重重一笔。。。”景帝说着,将视线往摊开在小几间的纸条上一扫,在上面写着‘心梗骤塞’四字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才微微垂目一笑,道:“老九乃是谋反的不赦大罪,放在哪一个帝王身上,都不可能饶他性命,日后朕胜了,自然也要如此,可即便他是乱臣贼子,但朕杀他之后,却必然仍旧会有‘杀弟’‘不悌’(没有兄弟之情)这种名声。。。如今只有老九他这样‘心梗骤塞’而亡,且又在两军众目睽睽之下,十数万人亲眼所见,天下间才会皆知与朕无干,朕,没有亲手戕害兄弟。”景帝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过这也只是旁人看到的罢了,朕与你,却是最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
“朕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但他却没有把握住,因此老九的性命,从他起兵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他自己断送了。”
一百四十四。 布局 。。。
天光滟媚,廊外养着的相思鸟轻鸣啁啾,窗户微微开启着,风中送来春日里浓郁的花香。
方一醒来,即便是合着双目,也能够感觉得到殿中此时日光潋妍,洒落了一地明晃晃的碎金,西门吹雪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习惯性地微微翻了个身,同时用手臂去揽向身旁,却只抱了个空,左手碰到了身下清凉丝滑的褥面,上面凉习习地十分柔软而舒适,但却并没有人身上的温度,同时由于这样忽然翻过身来,因此只将腰下牵扯得隐隐作痛。西门吹雪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目,想起这已经不是清晨刚刚起身的时候,叶孤城早已不在他身边了。
正重新静静合上眼时,不久之后,却听见一个淡徊清冽的声音低低道:“。。。西门,在睡么。”声音极低,似是怕吵醒了床内的人,同时只听床幔上点缀着的流苏叮叮细响,一截雪白的指尖缓缓掀开七宝攒金丝帐帘,叶孤城站在床前,身后是明晃晃的日光,见床上的人正睁开了双目看着自己,便微微缓下了眉宇之间的线条,道:“。。。西门,眼下可是好些了。”
西门吹雪微微抬起了手,轻握住了对方凉滑的掌心,“。。。我无事。”叶孤城听他这样说,便放开了帐子,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西门吹雪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一开口,平日里冷冽的声音当中,就几不可闻地掺上了一丝沉哑,叶孤城此时早已换过了家常的衣物,紧韧的腰线收束在缠带间,轻轻脱开西门吹雪握住自己右手的手掌,然后便拿起了一把放在枕边的象牙骨柄扇子,替西门吹雪轻轻扇动了起来:“。。。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傍晚。”凉爽的柔风轻拂在面庞之上,西门吹雪捉住叶孤城的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享受着那掌心间的清凉:“。。。你也躺一阵?”叶孤城摇了一下头:“。。。不用,你休息就好。”
由于今日身上有些不适,不宜多动,因此西门吹雪一整日都不曾出过内殿,就连身上,也只是披着一件荔白色的里衫,叶孤城的手指分别抚在西门吹雪腰间的两侧,手法精妙地抚上几处穴位,虽然不能真正消除对方身上的痛楚,但却可以多少缓解一下西门吹雪此刻的不适。
叶孤城温言道:“这样,可是会好些。”西门吹雪微微应了一声,叶孤城低头在他眉心上印了一个吻,说道:“。。。西门,你且合上眼睛歇着,我念些书给你听,可好。”说着,从枕头下取出一本已经看过大半的书册,一页页地翻开来,拣了些有趣的野史逸闻,或是几样笑话,低声念给西门吹雪听。殿中一时间安静极了,只听见低低的诵读声,末了,叶孤城掩上书卷,顿了片刻,忽然说道:“。。。今天有江全从北荥城方面传来的消息,太平王昨日身死。”
墨色的双目睁了开来,叶孤城抚了抚西门吹雪的漆黑的双眉,道:“。。。我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朝廷那里,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应该还在路上。”西门吹雪略微皱了皱剑眉,沉声道:“。。。太平王身边有数万军队围护,即便你我,也决无可能将其斩杀,又为何突然身亡。”叶孤城垂泻曳于床上的青丝间,被缠绕其中的宝石坠子蜿蜒出几道冷冷的光泽:“。。。若是往常,即便昨日一战挫败,太平王一部也不会损失太多,太平王自身,更是不可能被围杀而死,只是,他并非因人而亡,而是由于‘心梗骤塞’,于两军交战之际暴毙。”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从北荥城方面传来的线报,给西门吹雪看了。片刻之后,待西门吹雪浏览完毕,便低头将前额轻抵在对方的胸膛上,道:“。。。天一堂与罗刹教此次伤亡极轻,太平王一死,北荥城之患已迎刃而解,敌方将士人心浮动,昨日已然退兵。。。太平王育有两子,素来暗中不和,想必得知消息之后,定要大肆争夺一番,分抢兵权,如此,叛乱平息,应该是指日可待了。”
西门吹雪轻轻抚摩着叶孤城笔直的脊背,他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只略想了想,就能够从这两日叶孤城的言语和方才的表现之中,得知太平王之死决不仅仅就是众人从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单纯地只是因为‘心梗骤塞’而于两军阵前暴亡,不过其他人的生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因此西门吹雪根本完全不关心,只轻抚着爱侣的背部,淡淡问了一句:“。。。是你?”
“。。。嗯。”叶孤城低沉的声音从西门吹雪的胸前传来:“。。。西门,你可还记得,前时我去边关一事。”西门吹雪摩挲着男人背上静静铺着的漆黑长发,道:“自然记得。”叶孤城抬起身,去倒了一盏茶回来,给对方润一润喉,然后一手轻揽着西门吹雪的腰身,扶他坐起身来。“。。。其实当时何必我亲自前往,或是派勖膺前去,或是派一名奉旨钦差,也是足够了的,只不过,由于还有一件事情需我暗中亲自来做,才会成功,因而此事才非我不可罢了。”
叶孤城接过西门吹雪喝空的茶杯,放到一旁,淡淡说道:“。。。太平王身边一向护卫森严,天下间能于这种状况之下,可以对他暗中做下手脚的人,不过最多是寥寥数人罢了,而我身为一国储君,位份尚在太平王之上,那晚在宴席当中,按理自然会与太平王共居首位,邻近而坐,而以我的修为,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仍能寻到适当的机会,在他酒中放入些许异物,且又不曾令任何人察觉。”叶孤城说到此处,微微皱了一下玄色的远山眉:“。。。西门自然不会忘记,我曾说过席间太平王暗辱我一事,其实那时我便是借斩杀那名优伶之际,同时将那丸药送入太平王酒樽当中,入水即溶,且又无色无味,如此,在座诸人,无一发觉。”
说起来,这等事叶孤城也只会与眼前之人详细说来,就连景帝,也只是知道结果而已,而唯有西门吹雪一人,叶孤城才会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与他毫无保留地娓娓诉说。。。西门吹雪只听到此处,便已能够完全推测出前因后果,于是便将男人的右手握起,轻轻在那掌心上啄了一下。叶孤城继续说道:“。。。那并不是真正致人于死地的药物,若是太平王一直安心镇守边关,我那番动作,就是多此一举,但若是他起兵叛乱,就定然有朝一日,猝死身亡。”
西门吹雪忽然道:“。。。是皇帝所为。”叶孤城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既而道:“。。。确实是父亲。那时父亲只与我一人详细谈过此事,并将此秘药交与我手中。。。此物作用于心腑,平时对人无碍,但若一旦身体过于劳累,心神荡动,就会因心脉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