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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一个多嘴的士兵拧眉道:“莫非余州流寇击破了我军在河畔的大营,杀到这来了?”
“不可能,此地距枫林渡足有一百余里,余州流寇便是插翅,也不会如此快便过来,何况若是自那来,定然要经过此地。”军官拔出腰刀,他们此次是来“征收”粮草的,因此携带的兵器都为短兵器,只有十余个士兵持长矛。“要么是军中失火,要么是陈国的柳光打过来了,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我们当如何是好?”一个士兵的问话让众人都从猜测中沉默了。
“看看风头再说,大伙儿列阵,把东西全扔下,若是有敌人过来咱们逃得快些。”那军官丝毫不觉得说出这逃字羞耻,这几日的惨战,让众人觉得面对死亡能逃走,便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杀声……是杀声……”一个士兵上下齿打起架来,这让众人本已涣散的心思更为混乱。
“怕个屁,咱们是尸体堆里滚出来的,还有啥可怕的?”那军官给了他的一掌,但火把下他的脸色也如死灰一般,如今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此刻便逃走,日后上头追察起来定然军法处治,若是回营,等待他的极可能是一场屠戮。
“咱们在这看看风色,如果大营撑得住咱们便回去,若是撑不住,只需一看到咱们的人退下来,咱们便撒腿快跑!”军官无计可施,只得仍旧下了在原地待机的命令。
但他这等机的命令下得太过自以为是了,驻于此处的官兵刚自桂河前线调来,人手原本不过五千余人,倒有两千余人被连夜派出收刮百姓,而来犯之敌数量几乎多出一倍,且来得极为突然。原本就是败军的苏国官兵根本无法有效抵抗,敌军前锋风卷残云般将混乱的官兵驱散,在大营中四处放起火来。原本大营中的官兵还指望出去刮粮的部队回来支援,但这些部队见了火起,无一例外采取了原地观望之策。不到一柱香功夫,营中苏国官兵便被驱杀殆尽。
“快逃!”眼见己方败兵丢盔卸甲地退了过来,那军官当机立断,召呼部下便逃开。但追来的骑兵奔行极快,他们的身影,很快便被突袭者的骑兵铁流赶上,当骑兵继续向前追击之后,地上剩余的便只有不成人形的肉糊了。
“砰砰!”
刚被苏国官兵劫掠过的村子里又响起让百姓胆战心惊的敲门之声。外面的动静他们早就听见,人喊马嘶,证明此次前来的部队比方才的那小股苏国官兵还要多上不知多少倍。
“不用怕,我们不是盗贼!”来人的话并不能让百姓安心多少,但军队要他们开门,他们如何敢不开?方才迟开些门便被痛殴,因此这次开门的速度倒是快上了不少。
^5^“军爷请进,军爷请进……”按住心底深处的愤怒与痛恨,他们开始招呼来者。火把或烛光下,来者的军服杂乱,看起来倒真的不象是苏国的官兵。
^1^“大爷,我们不进去了,打扰您只是想问还有没有草料,人可以饿上一宿,这马可不能怠慢了。”在方才老者门前的军人咧嘴一笑,火光下他白色的牙分外晃眼。
^7^“没了……没了……”老者有些畏缩,生怕等待自己的又是一个耳光。
^z^“啊,那便算了,打扰大爷歇息了。”那军人唱了个喏,施礼便要走开,连大门都未走进老者家中,但片刻之后,他又转身问道:“大爷,那一家人为何哭个不停?”
^小^顺着他手指望去,老者叹息摇头:“那是村正家,村正死了,因此家小在哭……”他忽然发现自己本不该对这军人如此多言,忙闭住了嘴,眼中又射出畏惧的神色。
^说^“原来如此,谢谢大爷了。”那军人看出他神色间的不信任,再次施礼离开。来到村子口,有几个先出来的骑兵已经等在那儿。
^网^“你们也没找到草料么?”
那个年轻的有着一口白牙的军人问道,听口气,他似乎是这队骑兵的首领。
“没有,这村子已经被苏国狗官劫掠过了,原来不只我们陈国如此,天下的官兵都是一般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掌教早就说过。”那年轻的军人缓缓地道,言语中略带悲凉之意,紧接着他又道:“你们辛苦些,去附近割些草料来,明日里没准有恶战,马儿无论如何也饿不得。左思敬,你去令后军加紧,今夜在这村外凑合一夜,无论如何,我们要找到李均!”在说到“李均”二字之时,这年轻的军人咬牙切齿,似乎有无穷的恨意,又似乎有无穷的希望。
……
“攻,还是不攻,这是个问题。”
苏国原本用于远征陈国的大军统帅韦边本想扬威异域,却不料落到如今这般下场。整日里盘旋在他脑中的,便是否要再驱使将士前去攻打河对岸那已经葬送了无数性命的阵地。桂河之内血汹汹,桂河之上尸如山,每日在河这边向那杀气与死气笼罩的河对岸望去,便是他这般身经百战的老将,也不禁觉得心头发颤。士兵们早已士气不振,能装腔作势在河这边与敌军对峙便很不错了,至于进攻,只怕只能迫得他们兵变。
望着河对岸敌军森严的壁垒,韦边摇头叹息,他原本已经屯军于苏陈边境,听说枫林渡已失便急急赶来,却不料遇到方凤仪的顽强阻击,不仅不能打通归路,而且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正当他感慨自己的威名将葬送在这桂河之畔时,原本就谈不上整齐的后军阵形忽然乱了起来。他眉头一皱,神色间颇为无奈。
几个衣甲不整的官兵一脸晦色,匆匆奔了过来。韦边的侍卫老远便将他们拦住,但韦边摆摆手,示意让他们近前。
“元帅,大……大……大事不好……”
“的确是大事不好……”这个结巴小兵让本已气极的韦边忍无可忍,他沉声道:“军法官,在军阵中扰乱阵形擅自奔走大声喧哗者,该当何罪?”
“斩!”军法官吐出这冰冷的一字,韦边只一个眼色,力士上来便拉着那小兵走开,那小兵声泪俱下,却更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当他断续的求饶声变成了惨叫,韦边再转向吓瘫了的其余几个小兵,道:“你们也想被斩么?”
“元帅饶命……小人们有紧急军情禀报,十万火急,故此闯了军阵……”
这几个官兵的求饶声让韦边心中略略舒服了些,他面色缓了缓:“何事大惊小怪?”
“陈国柳光的军队……距此不足百里!”
韦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脸上做出的威严神色全抛向九霄云外,他已经是必败之局,只不过和平军兵力有限,无法将他全歼,若是那与陆翔齐名的名将柳光率大军出现在他背后,那就意味着他全军尽墨的局面已定。要被葬送在这桂河之畔的,不仅是他从军多年的武名,更要加上他的性命。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以他的情报,近来陈国局势突变,原本相互配合的莲法军五掌教因为有两人称王而互起争端,柳光乘机将之各个击破。按理说,柳光此时正应挺进余州,借李均远征之机清除这心腹大患,虽然苏国以讨伐他专权为名出兵,但双方毕竟还未真正交手,尚未结下不可化解的怨仇,柳光难道会如此分不清主次?
“你确信是陈国兵吗?”韦边终于回过神来,追问道。
“小人确信,小人听得那些贼人口音尽是陈国口音。”
这官兵无意中泄露自己等人在受到攻击之时装死逃脱,所以才听到对方对话不是苏国口音之事。韦边摇头道:“不可能,定是余州流寇小股部队迂回至我军侧后,他们口音也与陈国口音相似。”
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个不相信的借口罢了。可他却忘了问最后要的一个问题,敌军距此不足百里是何时之事。他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后军又是一阵大乱。
“怎么回事,难道真以为我没有军法了?”眼见这次乱得更凶,阵脚都动了,他怒喝道。但军中已经大哗了。
“敌军!敌军攻过来了!”
早已破胆的苏国官兵眼见后方也出现了大队的敌人,领头的骑兵以锋矢之阵突了过来,那迫人的气势,让他们没有去考虑这支敌军数量,不少人开始胡乱放箭,更多的人是扔下武器逃命去了。
“果然是惊弓之鸟!”那当先的年轻军人大吼道:“将他们赶进河中!”
五六百骑兵构成的箭锋,此刻距离苏国官兵的后军不足五百尺。南风方烈,他们乘风而来,携着滚滚黄尘,一时间,苏国官兵根本无法判断对方人数。
“迎击,迎击!”韦边声嘶力竭地吼叫,却没有几人听他。黄尘让苏国官兵睁不开眼,他们只得到急促的马蹄声一阵紧似一阵,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