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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若不只爱钱财只想升官,武将若不畏战死不侵掠百姓,那么天下就太平了。”陆翔当初的话似乎又回旋在耳,那是他在问陆翔神洲何时才不会继续打仗,他如此回答的。一直以来,他对陆翔的这种回答深信不疑,也一直按这种话去做的,但他如今却发现,仅如此,似乎还是不够的。
“无论我如何去做,最多只能改变我周围罢了,即便是陆帅,又如何能让那奸相吴恕也奉公守法?真正要定天下平世间,还是要靠一套有效的制度。”他如是想,但很快他又怀疑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陆帅所言,不该有错,我难道还会比陆帅看得更远更透么?”
心中一忽儿以为自己想出的策略才是最好的,一忽儿以为只有陆翔生前所言才是最好的。这两种念头的夹击之下,李均来到牢房之中,他还想看一下,一直以来所作所为与“贼”这个称呼名不副实的莲法宗大牢里,会关押着些什么人物。也正是因此,他才发现晕迷之中的魏展,在空荡荡的牢房中唯一的一个人自然会引起他的注意,一问之下他大吃一惊,自己的计谋,险些就坏在这个人手中。
若是换了别人,没准会对魏展心怀忌惮,但李均不然。如果能让此人站在自己这边,成为自己的幕僚,那么自己思虑有遗漏之处,他可以提醒劝谏,若是让他离开自己成为自己的敌人,那么必然会给自己造成麻烦。因此要么收伏他,要么杀了他。出于这种盘算,李均请来了城中最好的医生,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魏展苏醒过来。
“先生,细作来报薛谦已经回头了。”李均微笑着道:“以先生高见,当如何对付这薛谦?”
魏展注视了他一会儿,从李均的脸上看到一丝想考一考他的神情。“在这丝神情之下,还有隐藏得更深的,比如说刺探自己是否忠心的意思吧。”魏展心中暗想。
“薛谦很好对付。”魏展道,“其人刚愎自用,思虑虽多但性情却有些暴躁。因此,他此次回军必然等不及宝山与原定的援军直接会来攻城。但其人并非不识时局之辈,攻城受挫之后定会等待援军,要想消灭他,便要在他攻城之前给他个出其不意便可以了。”
“先生之意是指……”
“恶风岭。薛谦回军自救甚急,必然走恶风岭,统领只需在此伏下一支部队,重挫于他,他羞愤之下便会盲目乱来,我料他十之八九会自刎。”
李均听了哈哈笑道:“先生之计正合我意,李均能得先生,想必是老天也难得开一次眼吧。不瞒先生,我已令人领三万和平军埋伏在恶风岭,直等他回来了!”
李均的赞赏不过让魏展微微一笑,他又道:“不知统领是想先要这怀恩然后再逐一攻破宝山与原定,还是一并拿下这三城?”
李均道:“自然是一并夺这三城,这三城夺来,加上先前收复的宁望,陈国东部的莲法乱军便不难平定了。”
“若是如此,统领便不可与薛谦恋战,只需击溃之而无需全歼,乘胜再于半路拦截宝山与原定之援军,若能在野外与敌接战,岂不远胜于攻打城池?”
“先生所言极是。”李均从短暂的思考中转过神后道,“不瞒先生,我不知薛谦与宝山原定兵力详情,莲法宗保密功夫不错,我的细作难以混入,因此不敢贸然寻其决战。故此才施调虎离山之计,将薛谦从怀恩中骗走。如今我已知薛谦军约有三万,只是尚不知宝山与原定有多少兵马。”
“宝山守军也有三万,原定则不过一万八九千人。”魏展身为薛谦谋士,自然对此心中有数。“即便他们留下一些兵马守城,如果让这三军合在一起,数量上也要多于统领派出的三万和平军,为获全胜,必需一一破之!”
薛谦的三万人马赶回恶风岭之时,正是人困马乏,来回往复,奔波了足有三百里,而距怀恩城,仍有近百里之遥,加上天气恶劣,士兵们虽然全力奔走,身上仍觉不到一丝暖意,不时有士兵走着走着便倒了下来。
这种急行军本是兵家之大忌,但在如今战局不利之时,薛谦也顾不得许多,他只有一个念头,怀恩不可失去,若是失去了怀恩,他便要乘李均立足未稳再将之夺回。李均虽然不知他的虚实,他对李均的和平军数量却知道得很详细,总共不过五万人,加上还要防过宁望还要运输粮草,攻打怀恩还会受到损伤,因此在兵力上起码可以维持势均力敌的局面。自己尚有宝山与原定的援军可以指望,而李均则什么也没有。
恶风岭原本是蒋士道伏兵之所在,因此对此地形地势他极熟,此时天色已近中午,这么长的时间全军只稍稍休息了不到三个时辰,因此他劝道:“上师,有大神之佑,我军不必急在这一时。不如在此休整片刻,让人马都歇息歇息,以免到怀恩城下时无力与敌作战。”他刻意回避了攻城这个词,实际上他与薛谦心中都有数,这么长的时间,即使和平军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也足以凭借兵力上的优势攻破怀恩了,关键在于怀恩的守军给和平军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而已。
薛谦此时心中对蒋士道的厌恶是溢于言表的,他开始觉得魏展拦马劝谏时那毫不客气的态度要比蒋士道这毕恭毕敬的态度要可爱得多。人总是如此,要在亏之后才知逆耳之言的益处,薛谦此刻能想到魏展是为了自己好,也就是因为发现战况如魏展所料,如若他在此处,定然会有应付这危局的计策。但是,魏展给他关在怀恩的牢房中不知死活,跟在他身边的却是这个带来了假消息的蒋士道,若非蒋士道,自己怎能中李均那乳臭小儿的诡计?
因此,尽管蒋士道这次提出的是个好的建议,甚至可以说是唯一正确的建议,但薛谦根本不理会,又过了片刻,蒋士道大着胆子再次道:“上师,还是歇歇吧,你看士兵都怨声载道,若是再驱他们奔行而不让休息,恐怕要激起兵变了!”
薛谦转头四望,士兵们都是用愤恨的眼神盯着他,这种眼神是薛谦以前很少遇到的。自从莲法宗起兵以来,他一直爱兵如子与民无扰,因此深得士兵与百姓爱戴,虽然从能力上说他不是一个恰当的独当一面的军战指挥者,但无可否认他是一个深受士兵与百姓欢迎的人。如果不是对他的决策极为不满,这群前不久还是百姓的士兵们是不会用这种眼光看他的。
他仰天长叹,道:“歇便歇着吧,传令下去,就地歇息,埋锅造饭。”
此时莲法军已经进得恶风岭中的一条狭长之路,三万大军如一条长蛇蜿蜒于山间道路之中,首尾不能相望。当后军得到就地歇息的传令后发出了欢呼,经过这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又可稍事歇息了。
再说和平军由孟远、蓝桥领着,埋伏在峡谷之口,只等莲法军急急过来便利用地势之便杀他个人仰马翻。但不料薛谦却在峡谷中就地扎营起来,探马在山上窥得莲法军不再前行,便急急来报知二人。
“现在该如何?”蓝桥在战场上是一员奋勇当先的勇将,但在战术判断上却不是什么出色人物,因此在随机应变上差了些。李均起初判断薛谦不会这么早回来,是因为他对于薛谦为人性格尚未了解,以为薛谦不会如此催促疲兵奔行。而且李均还认为薛谦会中途休整以养精蓄锐,然后再一举突破恶风岭直逼怀恩城,却不知薛谦心急如焚,根本不顾兵家大忌,直到这恶风岭才停下歇息。在某种程度上,是李均高估了薛谦的理智,被薛谦这不智之举破了他的埋伏。
好在领着这三万和平军的是孟远,若是蓝桥见战局变化与李均的预料不合,必会先派人向李均汇报,然后等李均的进一步指示再定夺。如此则必然贻失战机,让薛谦发现李均的企图,从而清醒过来。
“要不要回报统领,由他定夺?”孟远问道。
“不必。”孟远摇头道,虎目中闪出择人而噬的光芒,他道:“在峡谷之中地势崎岖,岂是驻营休息的所在?薛谦之所以选择在此休息,定是迫不得已,若是此时我突袭于他,杀他个措手不及,如若等到统领的指示时,敌军探马便已经发现我军,战机便坐失了。”
“可是如此与李统领事前安排不符……”
“无妨,战场之中瞬息万变,李统领岂能料到敌人每一步行止?依我之言,即刻攻击,此战无需多用兵马,地势狭隘人多了反而展不开,蓝兄弟,你领三千敢死勇士自正面突击,我领大队人马为后援,若是不利,便请退出峡谷,若是获胜,咱们便乘胜追击!”
“那好!”蓝桥听说让他领军突击,眼中耀耀生辉,暂且将对战况的疑惑放在了一边。三千敢死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