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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他哈哈大笑着,催马刚刚跟上转过身来的孙坚亲兵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袭来,他不假思索地迅快矮身,整个人伏低在马鞍上,头顶上一阵劲风掠过,正是吕布还击他的一箭。
他不敢抬身,只顾一个劲地催马疾奔,蓦然之间,他全身如坠冰窟,心中带着无比的寒意,再次听到尖啸声袭来。
不假思索间,月牙铲即呼啸着,向羽箭袭来的方位舞去,叮的一声,羽箭被月牙铲砸飞。可他刚刚松口气,即听到尖啸声并未完全消失,脸色大变,已是噗嗤声响,羽箭正中胯下战马。
韩当这个时候,反倒彻底冷静下来,当机立断,弃掉月牙铲,双脚退出马镫,就在战马悲鸣一声,扑倒在地,将他抛飞于空中时,他左手在马鞍上借力一按,顺势扑上离他最近亲兵的马鞍。
虽然并未正正跃上,可他右手已攀住马鞍,右脚也有一半搭上去,在这等生死紧要关头,韩当身体内骤然爆发出无比的劲力,腰身拧动着,在马鞍上坐定,抱住身前的亲兵,两人共骑一马,拼命跟上众人。
只消片刻,一众亲兵围拢过来,将孙坚三人护卫住,往前疾冲。而在他们四周,全是溃逃的败兵,虽然也有挡住他们的去路,可也在身后为他们凭空增添一道屏障。
“该死!”
吕布气得大骂,可莫说孙坚,就是韩当都隐在众人身前,弓射已没什么大用,倒不如亲率精骑一路追下去,即使抓不住孙坚,将他撵得无法停留下来收拢残兵,也就相当于是将他给打残了,让他再也无力再战。
一场稀里糊涂的混战之后,新城之战后的精骑追逐战,再次在梁县这里上演,可这一次,孙坚刚刚收拢的一万大军,可算是彻底被西凉军杀得未战先溃,经此一役,孙坚即使能逃出生天,能收拢起来的残兵,也不过数千人。
在精骑的追杀下,孙坚残军纷纷淌过汝水,奔向霍阳山,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摆脱精骑的追杀,逃出生天。
就连孙坚一行,也没有往颍川郡的郏县方向逃命,而是偏离汝水河谷,顺着一道山谷,逃进霍阳山,而后当即弃马,翻山越岭,落荒而逃。
取穿越霍阳山,前往鲁县,直线距离都有百里,算上翻山越岭,里程就更加不止。等孙坚一行沿途收拢数百残兵,狼狈不堪地花了两天多的工夫,退入鲁县地界,见城墙上仍旧飘扬着袁术的大旗,无不在心底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一路上,孙坚一直沉默不语,心情极差,只是他并非那种喜欢拿下属或士卒撒气的姓格,有什么不痛快,也多是闷在心里,依靠自己慢慢地消化。
可这次的失败,对他的打击着实太大了些,不但折损了黄盖和祖茂两员大将,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三万大军,竟然两战就被西凉军杀得溃散,他自个儿估计,最终能逃回到鲁县的,能有三千人,就已算是万幸。
一直到进城,孙坚的脸色就压根没有变过,紧跟在他身旁的程普和韩当,无不在心里忧虑重重,他们除了忧虑孙坚的状态,还忧虑见到袁术后,该当如何自处。
68 大战孙坚。败退南阳
袁术这个时候,正在临时充作官邸的鲁县县衙里大发雷霆。
他一直率军屯驻鲁县,信心满满地等着孙坚大军的好消息,无数次地想象着,某一曰快马来报,帐下大将孙坚率军大败西凉军,率先攻破伊阙关,攻入洛阳,那一刻,他该当是何等的志得意满,何等的睥睨群雄。
尤其是那位自视为名士、党人领袖的贱婢之子,自家那位便宜兄长,只怕是下巴都要掉落在地吧。
为了这一天,袁术可是投下几乎所有的本钱,不但默许怂恿孙坚逼死荆州牧王睿,杀掉南阳太守张咨,吞并他们的部属,更将手中掌握的豫州兵一并交给他。
那是豫州牧孔伷的家底,袁术可是花了老大的工夫,才将孔伷送上黄泉路,一口吞下他的全部家底。
可是,就在两天前,这场美梦却被彻底击了个粉碎,连点渣滓都不剩,这怎不令袁术急怒攻心,暴跳如雷。
他想看兄长袁绍的笑话,结果现在,反倒是他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孙坚,你个混蛋!”
想到恼怒处,袁术声嘶力竭地咆哮出声,随手抓起刚刚摆放在案桌上的精致瓷瓶,怒不可遏地随手掷去。
挡在花瓶去路的,正是袁术帐下大将纪灵,他悄无声息地往旁边一闪,任花瓶砸在墙壁上,发出呯的一声大响。
可就是这么个动作,再次激得袁术怒不可遏,手指纪灵,怒吼道:“你个混蛋,你还敢躲?你还敢躲!”
纪灵无奈地呆立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任由袁术窜到他的身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指点着他的鼻尖,怒骂道:“你说说,我交给你这么多兵卒,怎么就连个伊阙关都没到,就大败而回,连三万大军都被杀得溃散无存?你说,你说,你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唾沫星子喷溅得纪灵满头满脸,可他脸上仍旧陪着笑,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更别提抬手擦拭了。
许是这么狂吼狂叫着,大大地发泄了一通,袁术脸色有些缓和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扭曲可怖,右手由揪扯转为拍拽,理理纪灵的衣领,那里已被他揪扯得皱成一团,左手则在纪灵的肩膀上轻拍两下,转身气咻咻地走开。
纪灵当即感动得无以复加,就差点双眼掉下滚滚热泪来。
类似的责骂,他可是经历过不少次,可正如一众同僚们私下里半开玩笑那样,能被小公爷责骂,那是他信任你,看得起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被小公爷责骂一顿,都不可得呢。
待袁术回到主座坐定,长史杨弘轻咳一声,上前一步,禀道:“将军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尔,文台一直自恃武勇,帐下骁悍,目中无人,桀骜不驯,遭此挫败,于他未必不是件好事。如今将军帐下大军未动,刚好可以借此机会退回南阳,巩固之,以作为根本,同时经营豫州,图谋荆扬。文台如今兵败而回,何不表他为豫州牧……”
“什么?他兵败而回,不治罪就已是将军的恩典,岂可再升他的官?”
杨弘转头看向出声强烈反对的主薄李丰,胸有成竹地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文台乃勇将,名声卓著,出兵之前,弘反对表他为豫州牧,正因那时文台帐下兵强马壮,以致桀骜不驯,故而须以抑为主。而如今他损兵折将,锐、骄二气尽失,此时示之以恩典,更能令其归心。豫州孔伷新死,辖下各行其是,正宜由文台这样的能吏前去收治。待将军巩固南阳毕,再表文台为他职,即可顺理成章接管豫州,何乐而不为?”
众人尽皆默然,杨弘这个主意,的确是正大光明的阳谋,驱使孙坚为前驱,为袁术取豫州,事成后,再想办法将他一脚踢开,这笔买卖,确实值得一做。
沉默,就是默认,袁术见众人都没意见,虽然心里还是极不痛快,可一想到豫州那么大块肥肉,也的确是要个能吏去才能啃得下来,而如若啃不下来,又不能损伤他的根本,当即强抑着内心的不快,点头拍板:“嗯,好,就这么办。纪灵率军驻守鲁县殿后,一捱西凉军至,径自退回南阳即可。让孙坚好好洗浴更衣,我要见他。”
众人答应一声,杨弘赶紧再禀一事:“车骑将军遣使前来,督促解付南阳、豫州粮饷,将军……”
“我都欠缺粮饷,还哪里有粮饷解付到酸枣?!”
袁术再次火上心头,咆哮出声,半响后才稍稍平静些,怒道:“孙坚大败,粮草辎重一概丢失,豫州么……”
说到这里,袁术再次沉吟一下,眼珠一转,狡黠一闪而逝,沉声吩咐道:“各郡守……,嗯,还是交给孙坚一并妥善处置吧。”
“喏!”
杨弘心领神会,高声应诺,心里想着的,却是如何与孙坚私下里交交底,让他明白此间的微妙之处。
不过杨弘却凭对孙坚的了解,清楚地知道,一旦他主政豫州,收缴上来的粮饷,他断然不会凭白尽数交付到酸枣的道理,如今大军新败,他要收拢残军,重整行伍,到处都是要用到钱财粮草的地方,自用他都只怕嫌少了。
与鲁阳的一片压抑氛围相比,梁县,此时仍沉浸在胜利后的喜乐之中。
李傕下令大军休整三曰,再定行止,还大肆犒军,更倍添欢庆。
两战击溃江东猛虎孙坚,不啻于是来了个开门红,令李傕对击溃乱臣贼子组成的关东叛军充满信心。
尤其是梁县一战,事情的发展可谓是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