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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际上,那次轰轰烈烈的度田行动,最终的成效如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执行度田诏令的,是各州郡县乡的上官,而这些人,又不得不与当地世家豪右合作,如此方能确保在他们任期内,不会出现令他们丢掉官职与前途的恶姓事件。
而自光武帝至今,州郡县乡的地方上官,来来往往,不断更换,可各地的世家豪右,却相对保持着稳定。
故而在这些各地的世家豪右们看来,他们,才是当地的主宰,而州郡县乡的地方上官,则只是个外来人而已,代表着朝廷的外来人。
今趟,他们还是以这样的老经验,来看待并州牧吕布,殊不知,今曰的并州,已与此前的并州大有不同,吕布的并州牧一职,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断然不会因朝廷重新派任人选而更迭。
一言以蔽之,如今的并州,已是吕布的根基所在,是吕布的并州,而不是这些世家豪右们的并州,他当然不会任由这些世家豪右把控着并州的土地、人口等财富。
贾诩不动神色间,就数清楚了,起身离帐的,有三十六人,也就代表着三十六家不大不小的世家豪右,正在心里为这三十六家摇头叹息时,听到吕布冷笑一声,道:“很好,可还有反对的?”
说完,吕布眼光在帐内四扫,一连将这话问了三遍,仍旧无人出声,更无人起身。
“很好!”吕布连连点头,背负双手,又在通道上,缓步而行,“既然诸位选择了与吕某站在一起,吕某在此不妨明明白白告诉诸位,方才吕某所说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不是一句空话,诸位不信,不妨与吕某一起,侧耳细听……”
蓦然间,帐中安静得,就连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声响,所有人都将信将疑,学着吕布,微微侧转耳朵,倾听帐外的情形,只是没有人像吕布那般夸张,将手张开,支楞在耳朵后面。
他们此时也都注意到,随着吕布一同进帐的亲兵统领宋宪,此时已提着长刀,杀气腾腾地迈步出帐。(未完待续。)
148 逆我者亡
当帐外传来第一声惨叫时,帐内所有人,无不立时色变,此后的惨呼声混杂在一起,透过帷帐传入,更令在座的诸人面色发白,坐立不安。
他们断然想不到,眼前的这位并州牧吕布,竟然在不动声色间,就如此痛下狠手,真个大开杀戒。
出帐的每一人,可都是代表着太原郡内的一大家族,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着几十号人,有心人方才已经数过,出去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难道,这些人,此刻都正在帐外被屠戮一空?而他们背后代表的数百人,难道也会被连根拔起?
只是片刻工夫,帐外的惨呼声,就停歇下来,所有人都有种错觉,方才听到的惨呼声,并不是真的,而是假的。
对,一定是假的,也许就是并州牧吕布派人假扮的,并州牧吕布再怎么强硬,也断然不敢如此大开杀戒,难道出去的这么多人,以及背后的这么多世家豪右,他会尽数杀了?
不少人看向吕布,心里如此想着,见他在那里面色如常,还是一丝笑意都没有,心里更是如此认定。
可是,片刻之后,透帐飘入的血腥味,却提醒着他们,这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尤其是,当帐帘掀开,宋宪手提长刀,身上犹自带着大片大片的血渍,进帐来时,不少人差点就因此而晕过去。
“禀主公,出帐反对者,共三十六人,已尽数斩杀,首级在此,请主公过目!”
宋宪半膝跪于吕布身前,朗声禀道,话音刚落,一队凶悍兵卒鱼贯而入,一人手里拎着一具首级,就在吕布身前的通道两旁分开站立,将首级高高举起,向帐内诸人展示。
淋漓的鲜血,仍旧在颈脖处的断面下,不断汇聚滴落,面容仍旧带着临死前那一刻的惊恐,骇然,还有不可置信,这些人,临死前,仍旧不相信吕布这个并州牧,真的敢于下杀手。
帐内所有的世家豪右们,在这一刻,完全被骇得惊呆了,就算是早就表态支持吕布的祁县王家,晋阳王家,介休郭家等,也都被这一刻的血腥,给骇呆了。
吕布站在那里,双手依旧负后,很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是突然间,他微微皱眉,左看右看,面色也有些古怪,原来是在充斥着营帐的血腥气味中,此时竟然已经混杂着搔臭味,还有越来越浓郁的迹象。
不用说,这肯定是在座的世家豪右们,有人忍受不住惊吓,以致屎尿齐出,污脏了自个儿的衣裤,也令得营帐内搔臭味弥漫。
可今曰这事还没完,吕布只有忍耐着,目光再次威严地扫视而过,缓缓言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个道理很容易明白,这三十六人,如此不顾我的一再忍让,悍然选择与官府作对,与朝廷作对,可谓是死有余辜!”
言毕,吕布突然高声令道:“来人!”
宋宪和高顺应声上前,单膝着地,大声应诺。
“令精骑四出,务将这三十六家全家抄斩,查抄一应违禁逾制之处,所有土地、财物,尽数充公,注意,一应奴仆婢女佃户附户等,不得为难。”
“诺!”
宋宪和高顺得令,应声出帐。
吕布则顷刻间似是换了个人似的,继续缓声道:“诸位既然选择支持吕某,吕某当然不会亏待诸位,此次抄没的良田土地,将有部分拿出来,供在座诸位低价购买,另外,吕某已备好上奏朝廷的文书,尚请诸位联名,以印证此三十六家反抗朝廷的不法之事。”
在座诸人还没从方才血腥杀戮给他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但对吕布这番话,却还是一听就明。
说白了,吕布这话,前半句是先给他们个甜头,然后借此将他们与他绑在一起,而后半句,则摆明了是用强,坐实他收拾三十六家的大义名分,让天下人无法说他什么。
吕布话音刚落,又是一队兵卒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叠绢帛,从第一个人开始,一个挨一个地往下,让每个人都在绢帛上签上大名。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案桌上摆放的笔墨,原来就是为了众人此刻签名用的,而一应文书,乃至今曰这一切,吕布都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反对丈量土地的人站出来,供他杀戮而已。
想明白此节,在座诸人都无不是心里不寒而栗,而对签名签到手酸,也无人敢于说出半个不字来。
要签名的文书很多,足足耗上了将近半个时辰,众人这才一一签完,而在整个过程中,并州牧吕布就这么一直负手而立,此时,众人才在他的脸上,看到一抹笑意。
待手捧绢帛的士卒退出帐外,吕布方才哈哈一笑,双手互拍,啪啪作响,朗声道:“好,好,布今曰能得诸位之助,乃是三生有幸,布已摆下筵席,为诸位压惊,来人啊,带诸位去洗漱更衣。”
说完,吕布对着众人含笑点头示意,先一步离帐,待再也见不到吕布的身影,帐中诸人才不约而同地齐齐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东张西望,都能从彼此间的眼神里,看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正是此前第一个站起身来,向并州牧吕布发问的老者,他须发尽白,无论是起身,还是坐下,都是颤颤巍巍的,令人十分怀疑,他下一刻会否就此栽倒在地,一卧不起。
此刻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他身周的众人,个个都扭着身子,捂着口鼻,显是不堪忍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搔臭味。
可这位白发老者,却一脸不羞不燥的模样,仍旧是带着人畜无害的老年痴呆般的笑容,颤颤巍巍地喃喃道:“让,让,让让,老,老,老朽要去,去洗,洗,洗漱,洗漱……”
这份涵养,这份淡定,这份老辣,让所有人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个老不死的,还是刚才第一个起来质问并州牧吕布的那个人马?
夜间,七十二位太原郡各县乡世家豪右的大佬们,洗刷一新,齐聚于州牧府内,受到并州牧吕布的盛情款待,各式美酒佳肴,似是不花钱一样,由娇俏美貌的侍女,流水价般不断往上搬。
筵席上,并州牧吕布一反白天时的血腥形象,大谈特谈并州未来的大好前景,并在言谈举止间,暗示着他将兴兵收复雁门关外的定襄、云中、五原、朔方诸郡,而此四郡的广袤牧场,都将容许在座的各大世家豪右参与。
这意味着,只要这些世家豪右愿意,就可以在拥有大片良田财富的同时,也可以去拥有大片大片的优良牧场,放养成群的牛、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