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成天没有说话,王青衣抬起头,他看见成天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向远处了望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影影绰绰地好象有个红色的斑点在那里移动。
这时他听见成天自语似的喃喃着,“那匹马,它又出现了。”
十、胡马孤度
顺着草色看过去,那匹红色的马只是一团模糊的火焰。王青衣被一种奇怪的色彩感打动,他发现到了草原上后,很多东西竟然与他的想象根本就不一致。甚至产生了新的变异。那些绿色的草,竟然有着很多种让他想象不到的发生变异的绿色,你在早晨可能看到的那只是一种深色的带着深夜的色彩的黑绿,可太阳一出来,那些草就又成了种亮亮的绿色,到了现在,好象那些草又成了一种褐黄。它们全部都失去了早晨的那种生机,好象一群失落的灵魂,摇着一只只的手语,在说什么?当然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那匹让成天惊呼的马,竟象燃烧着的火一样,在草丛中隐现着一种他不熟悉的语言。
成天把望远镜给他。那匹马立即从那只高倍望远镜中清晰地显现出来,它睁着一双大眼从望远镜中认真地望着他,它是那样忧郁,又是那样孤单。王青衣刚好与那匹马的眼睛相遇,他的心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匹马竟然有着那样的眼睛,让人内心怦然。他把镜头后移,那匹马有些怪的体形让他吃了一惊,他把眼睛从镜片上挪开,对成天大声说:“那匹马真丑呀,那真的是一匹马吗?除了那双眼睛!”
成天被王青衣给逗笑了,“你就看到了它的眼睛,不过那双眼睛就是它的灵魂呀,你知道吗?它可能不是一匹普通的马,我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我们看到的是一匹野马?”
“野马?”王青衣只在书上听人讲过野马的故事,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野马,他再次把那只望远镜拿起来,向那匹马看去。那匹马在镜头中好象显得很不安,它向着湖面了望着,忽然向远处飞奔而去。那匹马动起来可真快呀,好象是一辆奔驰车忽然起动时的速度,快得让人不容置信。王青衣会开许多好车,对他来说,用一个司机的眼光去评价一匹马的速度,是他最好的参照与立场。当然,他不会蠢到在成天的面前来用车与马做对比的。那匹马跑起来显得很轻松,好象它在跑动时,只是在跑着一种意境,那种优美的姿态,让他都看呆了。“这就是野马呀,它跑起来就象是一团哗哗响着的红色闪电。它跑动的时候,可能是它最优美的时候。它去了那里呢?”王青衣很遗憾地放下望远镜,那匹马跑得太快了,现在已经看不到它的身影了。
“我也不知道它会住在那里,不过有个老额吉告诉我它是匹野马,我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野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匹马给抓住,就会知道那马是不是真的了……我奶奶告诉过我,说野马是马中的神,是群马中的灵魂,可是这匹马却一直是孤单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它在马群中出现,这可真是件很奇怪的事。”
“你想去把那匹马抓回来,让它成为你的坐骑?”王青衣兴奋地说,他在书上与电影上看到过那种套马的活动,那可是男人干的活。能亲眼看看套马也是他的幸福呀。“不过,这马太快了,好象不太容易……”
“对于骑手来说,世界上没有征服不了的马匹。”成天看着苍茫的大草原,露出一种神往的笑容。“那匹马是属于我的,因为那个老额吉说过,那匹马在寻找主人。而我就是。”
草原人的另外一面很快显露出来了,王青衣觉得在这个蒙古人身上有着种古典的东西,很刺人,又很陌生,他觉得要真正地看懂一个人,可能还要走很远的路。他看着成天那在前面轻轻行走的背影,忽然想起,兰副司令的那个奇怪的嘱托,他叫住成天,“昨天我看资料,说咱们连好象有个很大的战马坟墓群,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成天的眼睛跳了跳,很奇怪地看了一眼王青衣,面无表情地用马鞭一指远处的一片高一些的山坡,“那个墓群就在山坡的对面……我们一年去一次那个地方,那里埋着全连所有的伤老病死与退出现役死去的军马。”
王青衣没有说话,那个马坟墓群光听一听就够让人震荡不已的了,他觉得对于马的认识好象才刚刚开始。他打马跟上成天,这匹叫做忠诚的马老实温顺,好象知道他不会骑马似的,奔跑起来总是轻盈而不动摇,上下的幅度颠动让他十分舒服,王青衣对那马明显地多了种感激。
越过那片山坡,扑面竟是另外一种景象。对面不远处竟又是一个高大的山坡,两个山坡之间夹着一条呈开放型的小山坡,宽阔地伸向四面,那儿的草深而且密,成天勒住马,对王青衣说,“这儿就是连队的马坟墓群,”他跳下马背,过来牵住王青衣的马,让王青衣扶住他的手,跳下来。王青衣暗自感谢着成天的细心。成天并没有在意王青衣的表情。他用马鞭指着那些草丛中的一个个小小的柱子,告诉王青衣:“这块墓地共有一千多米,这里埋葬着连队建连以来所有死去的马匹,共有六百七十多匹。还有四百多匹马死于战场上,找不回来它们的遗骨,就只好把它们的名字留在这里。”
成天第一次参观这样一个独特的墓地,他的内心感到异样的颤动。他轻轻地走近那隐在草丛中的一根根很细的石柱子。那些石柱都只有拳头大小粗细,一律是一种很深的黑色,在那黑色的石柱子上,浅浅地刻着一匹匹马的名字。那些名字都如同人的一样,在每个名字的下面,写着那马在军队上的军籍与一串长长的编号,还有服役年限,有几匹的下面还有着一段简要的事迹。马全部被埋在地下,那上面用石板盖住,高高直立的都是那一根根的石柱。王青衣陷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他看着那些马的名字,想象着那埋在地下的灵魂的样子。那块墓地真大,一阵风吹过,深草轻轻地擦抚着那些石柱,王青衣竟觉得那就是埋在下面的马的脸孔。而那种忽然吹起来的风,又多么象是马们奔驰的蹄声。
成天没有跟上来,他坐在一根石柱子前喝着青稞。一双眼微闭着,好象在想什么心事。王青衣就在那群石柱子的中间,认真地看着那些挺怪但又有个性的名字。那些名字可真有意思,有个石柱子上,写着“农民”,下面是一九三九——一九四一的字样,那可能是这匹叫做农民的马服役的日期。后面还有一行小字的简介。说是此马于某次战斗任务时,身负一百公斤炸药,冲向敌群,光荣牺牲。这时成天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跟了过来,他看着“农民”的坟墓,低声说,“这匹马是在一次自杀性的进攻中,给炸死的,当时‘农民’炸死了四十多个鬼子。这座坟里只埋着它的一只没有炸碎的右蹄。”
王青衣把农民石柱上的土拂净,那上面竟积了很深的一层灰土,他奇怪地想,这儿的风这么大,怎么就吹不干净这些浮尘哪。
成天带他看着那些有着很多传奇经历的马匹的坟墓,那些马好象都有着一段让人吃惊的故事。而它们都只有一些遗物在这儿埋着,很多马的坟仅仅只是那匹马的衣冠与用过的用具。这时,他在一片石柱子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上面写着闪电两个字。王青衣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那石柱子上面的文字,但那个石柱子太简单了,上面只有一九五一——一九七三。那正好是兰副司令当上骑兵师师长时的年限,也就是说那匹马一直就是兰副司令的坐骑,直到那马死去。他蹲下身子,那个石柱子上面,有一段残存的哈达,风使劲地扯动那缕纱似的白布的残存的布头。那可能是很早前,有人往那上面放的了,他想,风就是这样一根根地把那个完整的哈达,抽走了,如同时间一丝丝地带走人的生命一样。“闪电是兰副司令的坐骑,它救过他的命。闪电是这个草原上最好的马,从那匹马以后,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比它更快的马。”
王青衣忽然对那个当年要给这些马造坟与竖碑的人产生了兴趣,他想那个人为什么要给这些马都造一个坟呢?他问成天,“这片墓是什么时候建的?”
“‘闪电’死后一年,骑兵师撤编时建的。”
“那个倡议建这片坟墓群的是兰副司令?”
成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每隔三年回来一次,每回来,必到这片墓地,他是想‘闪电’呵?人上了年纪,总是容易怀旧呀?今年又到了第三年了,他应该回来了……”
王青衣的内心刀割般疼痛,是呀,也许真到了他该回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