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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来到西夏都城中兴府,西夏人却对使者不屑一顾,并要向大汗开战,大汗在病塌上传出圣谕:将他们象尘土似的灭了。无数的大军如同潮水似的向着西夏的城池涌去……大汗则留在一个叫做清水的地方养病。他在病床上等着自己的钢嘎哈拉回来。他派出去的人从四面八方回来了,从南面回来的人说没有看到它的影子,但那里的牧民却听到了一种马低沉的悲鸣。从北面回来的人说那儿的人看到了一匹马的影子,那匹马身上浸着无限的悲伤。从东面回来的人说那里的人都在梦中看到了一匹天马似的神骏,那匹马行走时,如同在天空中飞奔。从西面回来的人说,他们看到了天马钢嘎哈拉的身影,只是那个身影一直跑在他们的前面,他们跑了几天也没有把它追上,能追上它的只是风。大汗听完,没有做声,他听着远处的风声不语,那几天里,大汗几乎天天都可以梦到钢嘎哈拉的身影。每次他都被它的马蹄声惊醒,惊醒后,大汗就会走到无限的星空下,望着远方的星星出神。他觉得那些星星如同天马钢嘎哈拉的眼睛,只是那些眼睛离他太远了,大汗陷入了对于一匹马的想念中,他无法不对几乎陪他走过了一生的马匹产生一种深切的怀念,他一直觉得钢嘎哈拉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少岁,大家从来就没有觉得钢嘎哈拉会有一天离开大汗,就象大汗不会离开他们一样,所有的人都觉得大汗几乎是不死的,因为他是地上的天,而那匹马则是一匹上天赐给大汗的座骑。人们都被一种不祥之感给笼罩着。大家认为钢嘎哈拉从大地上消失了,就象它从大地上出现一样,人们觉是这都是天意,只有大汗却一直相信钢嘎哈拉会回来,他一到晚上,就会站到天空下,看着那些几乎低伏在大地上的星群出神,似乎钢嘎哈拉就藏在那无数的大地的眼睛的注视中。钢嘎哈拉就在大汗一天天的注视中出现了,那天天还没亮,草原上处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人们还在睡梦中,这时候草原深处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那声音围绕着大汗的营帐不住地奔驰着。那种不安的声音带着急促的鼓点在院子里来回地交响着。大汗被那种声音从梦中惊醒。那声音带着一种亲切的回声,轻轻地打动着大汗。大汗认真地倾听着,他觉得那声音如同一种节奏,一下下打动着他,他的眼泪涌出来了,他随着那种美妙的声音,轻声地合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悠长而又带着轻远的忧伤。大地上的人们都被大汗与那匹马的合唱给惊醒了,他们被那种美妙的声音给打动了,人们都走出帐篷,来到外面,看着跑回来的钢嘎哈拉轻声合唱了起来,那美丽而忧伤的长调就这样出现了。
大汗轻声地吟唱着,他的声音在草原上久久地飘散着,人们听见他唱着的歌儿竟是钢嘎哈拉的故事,他唱着黑骏马在他的生命中的出现与离去,那种深深的伤感触疼了每个听到那种声音的人。从那天开始,蒙古人开始了歌唱,他们发现了歌声与音乐,艺术的世界在他们的想象中出现了,大汗似乎从钢嘎哈拉的奔驰中,发现了音乐。只有梦想似的钢嘎哈拉在太阳出现的一瞬间,留恋地看一眼大汗的营账,然后一声长嘶,向着东南方向而去。它的出现与消失一样,让人感到一种不真实感。大家望着钢嘎哈拉消失的方向,不知所措。他们对那匹马充满了深深的敬畏,没有人知道那匹马活了多少时间,只知道他一直跟随着大汗,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的战功,并且无数次把大汗从危险中救出。但大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钢嘎哈拉竟然被一匹野马给惊住了,而大汗竟然被野马给撞倒在地……现在钢嘎哈拉却忽然又走了,一切显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下人们把钢嘎哈拉消失的消息告诉了大汗,大汗问了那马消失的方向,仰天长叹,大叫:那马回家了,我也该走了……说完,大汗竟流下了眼泪,一生杀人无数的大汗竟然被一匹马的离去弄得伤感无比,人们都有些吃惊,大家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但却一下子什么也看不清。后来人们都相信了时间,只有时间才可以让一切自己看不清楚的东西显出原形。人们在预感中等待着,象等着一个故事的结束。
大汗在一个早晨,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命一个下人,跟随着那匹马消失的方向,看它到那里去了,他想知道那匹马最后的归宿,如同知道一个心愿消失的方向与痕迹。那个下人出发了,他走时的背影消失在更远处的青草中,仿佛隐藏在大地中心的一种心情。大汗被那种心情给整日里惊忧着。他的病时好时坏,如同前面的战事。失去了天马的大汗不能再失去胜利的奇迹。西夏王朝在他的骑兵的冲击下,已经开始走向了没落的边缘。西夏都城中兴府宫殿中,死亡的气息在弥漫,太上皇李遵献和献宗李德旺先后在惊恐中死去。西夏王朝在最后灭亡的时节,又产生了最后一个皇帝李蚬。此时大汗的蒙古军队已连克甘州,凉州等地,逼近首都。夏未主李蚬派大将嵬令公率十万大军驰援,以做最的挣扎。时值深冬,黄河全部封冻。抱病亲临前线的大汗下令,发箭时要专射在冰上行进的敌人的腿脚,箭矢顺冰流射,远而有力,大批的西夏官兵应弦而倒,尸体堆积在冬季的黄河上,如同小河似的血化开了冻结住的冰层,那些尸体就浇到了黄河的水中,流动不息的河水洗净了他们,几十里的冰上,全是被冰结住的尸体。经此一战,西夏主力全部被阡。灵州失陷,蒙古军遂即包围中兴府。
一二二七年,大汗来到被围许久的中兴府,他让人抬着绕城一周。之后下令所有的兵士只围不攻,围而不打,这样既可以减少自己的伤亡,又可以坐等西夏势穷而降。大汗下令完毕,留下一部分人马,自己又带着人前往攻打悬在蒙古人头上的另外一把利剑金国进军。大汗坐在病塌上,却一直指挥着自己的军队作战,他似乎感到了自己身体的衰弱,下人们都劝他回到草原上休息养病,待病好后,再进攻其他国家。但大汗说:朕的一生就在马背与刀剑的路上,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战斗的路上,而不是躺在温暖的家乡。这是大汗第一次提到死,蒙古人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心中的神,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大汗会死,因为大汗是不死的战神,他怎么可能死去哪?但大汗说出来后,所有的人都一下子跪在了大汗的面前。但大汗却开始了对自己的总结,一个老人开始总结自己的一生的时候,可能是他的另外一种心愿。这时候下人们为了让他开心,从草原上找来了一匹最好的马,牵到了大汗的病塌前,大汗只看了那马一眼,就让人牵走了,大汗长叹着说:这那里是马呀……此后,他几乎再不看任何马,似乎马一下子对他失去了吸引。只是大汗一个人在的时候,常常低声吟唱那首叫做的钢嘎哈拉的古歌。
人们就在那种歌声中开始发现了马的秘密。
天马钢嘎哈拉顺着当年的路线向回跑,它一路上几乎不用认就可以看到当年回家乡的路。一片树叶在秋天落下时,总要回到自己的树根。一个人在要离开世界的时候,想到的是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自己生命开始的地方,生命的结束应回到生命诞生的地方。而一匹马呢?钢嘎哈拉同样受到了一种召唤,那种声音隐藏在它的身上,当那种声音出现的时候,世界的另外一扇门就打开了。钢嘎哈拉在路上跑了三天三夜,那是多远的路程呀,它的马蹄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它的心跳一直如同马蹄,在心中的路上跳动。它跑回了自己的马场。一切还是老样子,大地上的草一片枯黄,它走时还是春天,好象它只离开了四季。它回到草原上后,好象被一种忧郁给罩住,整天在草原上来回地行走,如同一个孤独的游魂,它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后来它来到了那个湖边,湖水清晰地照亮了它的身影,那身影一下子老了。钢嘎哈拉看着湖水,向着北方长啸,那里是大汗在的地方。一连三天,声音到最后都听不到了,它还在那里低声地呜咽。草原上每个听到这声音的人都被它的悲伤打动。那声音在草原的草丛中与风中慢慢地行走,连青草都被他的声音中的悲伤给打动,它们低伏在地上,轻轻地摆动着自己的手。钢嘎哈拉似乎累了,它在草丛中俯下自己的身子,它的身体与大地接触到了一起,全身立即感到被吸紧了,它觉得自己的血与肉开始变成了泥土,而它身上的毛发开始发芽了,它觉得青草正从自己的身上长出来,而大地开始